125 普拉爾森林阻擊戰(zhàn)（中）
“什么？這不…”
“這不可能，對嗎？”勞倫斯輕輕嘆了口氣，“老實說我也不愿相信，但這是公爵的手下在邊境截獲的，他把這個連同手諭一起送來了?！?p> 唐納德翻開那封密信，只是瞥了一眼，他就意識到，自己太高估茶花領(lǐng)的防衛(wèi)效率了。那封密信上寫滿了各種數(shù)字，從茶花領(lǐng)的常規(guī)兵員數(shù)量到武器與食物的儲備量，精確到十位數(shù)的數(shù)字讓唐納德確信，這封密信的作者非常了解領(lǐng)地的真實情況。
“這…你的意思是，叛徒就藏在第一團里？”
“不好說，兄弟，一切皆有可能。這就是我不能提前說明任務(wù)的原因?！眲趥愃箛@了口氣，解開腰間的酒壺，大喝了一口辛辣的劣質(zhì)酒繼續(xù)說道：“說回正事吧。我們要掩護友軍撤回西境，然后趕在敵人把我們淹沒前，從沃河走廊撤退?！?p> “我*的一晚上都在等你這個命令！”唐納德繃緊的面皮抽動著，“但你什么都沒告訴我。你連我也不能信任嗎？這些人干了什么？為什么非要咱們來替他們擦屁股？”
勞倫斯掃了一眼正在押送車隊快速通過封鎖線的步兵們?！八麄冊谧蛞雇灰u了一座邊境城市，我猜不只一座…然后搶走了某位貴族用于上供的糧食和物資，并按照公爵制定的路線撤回西境。咱們的領(lǐng)地離這條路線最近，所以這項任務(wù)就交給咱們了。我也不想瞞著你，兄弟，但公爵的手諭并沒有標注友軍抵達的具體時間，所以我們只能從后半夜開始等?，F(xiàn)在的情況就是我們要面對一支人數(shù)未知的軍隊，然后在這里用各種辦法拖住他們一小時。我們可以做到的，經(jīng)過連夜追擊，敵人應(yīng)該人困馬乏，饑腸轆轆…”
“巧了，咱的人也不見得比他們好到哪去。”
勞倫斯正打算接話，一顆火球就呼嘯而來，正巧落在唐納德身后不遠處的空地上。受到高溫和巨響的驚嚇，運載物資的馬嘶鳴著拽著馬車沖向密林，并撞倒了幾個守在灌木中的士兵。
“敵襲！”勞倫斯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大聲喊道：“不要扎堆，就近尋找掩護！不要…”
士兵們還沒等到更進一步的指示，第二顆火球嘶吼著從天而降，落在了道路中央，沒有造成人員傷亡。路面被砸出了一個大坑，大片的泥漿被拋向空中，然后飛向四周。又一輛馬車狂奔著碾過巨坑，發(fā)生了側(cè)翻，車廂里的面粉和土豆撒得到處都是。士兵們亂糟糟地吼著，一些人在努力讓發(fā)瘋的馬冷靜下來，一些滿身泥漿的士兵跌跌撞撞地沖向道路兩旁，還有些素質(zhì)更高的士兵開始搭弓射箭，試圖向不見蹤影的敵人還擊。道路旁一片混亂和恐慌，分散在各處的士兵們紛紛詢問著命令，尖叫和嘶吼此起彼伏。
“不要慌！他們看不見我們！不要慌！把馬車穩(wěn)??！”唐納德從火球拋射的角度和毫無準頭的落點判定，敵人應(yīng)該不在近處。
越來越多的火球落下，其中一枚正好在路旁的灌木中爆炸。立即傳來了士兵的悲鳴，斷肢殘片和混著灰燼的血水灑在勞倫斯的頭盔上。感受到周圍空氣里彌漫的灼熱血腥味，勞倫斯心跳加速，他看著地上的大坑，拽著唐納德滾了進去。
“進去！躲進坑里！拿好武器，拿好武器！盡可能先掩護車隊離開！拿好武器！隨時準備反擊！”
火球的熱量似乎要將周圍的空氣都點燃了，勞倫斯用盡全力吼著，盡可能讓更多人聽到他的命令。第一團的士兵們大聲吼著，做出回應(yīng)，并傳遞著命令。
遠處又落下了幾個火球，幾聲巨響過后，便再沒有任何動靜了。
經(jīng)過短暫的混亂后，恢復(fù)理智的士兵們開始有意識地集結(jié)，然后各自搜尋著生還者。但現(xiàn)實是殘酷的，除了少數(shù)幾個被爆炸震暈，被埋進泥漿里的人還在喘氣外，多數(shù)倒下的人都沒再站起來。那些一分鐘前還打著哈欠的戰(zhàn)士，現(xiàn)在已經(jīng)扭曲得不成人形了，高溫將他們失去血色的蒼白肢體和盔甲熔成了令人作嘔的肉團。勞倫斯試圖不去看那些死狀凄慘的尸體，因為這會讓他想起那場屈辱的戰(zhàn)敗。在胃袋緊縮了幾下后，他的目光重新陰沉下來。
該死的魔法師啊。他在心底咒罵著那些只會躲在遠處念咒的卑鄙小人，決定以后說什么也要制定一套對抗魔法師的作戰(zhàn)方案，但不是現(xiàn)在?，F(xiàn)在，他必須先想辦法帶剩下的兄弟完成任務(wù)，然后活著回去。
唐納德召集了他的小分隊指揮官們，并快速統(tǒng)計了一遍傷亡情況，結(jié)果讓他感到驚訝。除去十七個沒有裝備附魔武器的新兵陣亡外，只有一人受了輕傷——馬修被失控的馬車撞翻，接著是三輛近一噸重的馬車從他身上碾了過去，在他的附魔胸甲上留下了幾道淺淺的凹痕。
“我還以為我要死了?！瘪R修摸著自己的胸甲眨了眨眼，顯得無辜而忐忑，“長官，我很遺憾，但胸口的劇痛恐怕讓我難以在接下來的戰(zhàn)斗中發(fā)揮什么作用了?！?p> 唐納德點了點頭，默認了他的說法。然而他沒心思宣布，馬修實在有些怯懦，難以勝任正面作戰(zhàn)的任務(wù)。他不是那種違抗命令的，毫無戰(zhàn)斗素養(yǎng)的，最糟糕的士兵，但他時常展現(xiàn)出的笨拙和慌亂總會讓唐納德的嘴角一陣抽搐。
除了退出戰(zhàn)斗的馬修之外，這只軍團里的初始成員都對梅菲斯托的杰作獻上了由衷的贊美。此前他們難以想象一顆足以將巨石炸碎的火球會為他們帶來多么慘重的傷亡，但事實是，即使一名士兵被火球直接命中，他所受到的唯一傷害也只是頭發(fā)和眉毛被燒焦。保護這具凡俗肉體的附魔盔甲默默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即使它已經(jīng)崩裂，許多部位碎成了暗淡的金屬殘片，也完全不影響士兵們內(nèi)心深處暴漲的喜悅與信心。盾手、矛手、弓箭手以及所有效忠于勞倫斯的士兵都開始認為，他們應(yīng)該無條件服從領(lǐng)主的命令，而非質(zhì)疑。
他們有理由相信，既然自己的盔甲堅不可摧，那他們手中尚未在實戰(zhàn)中得到檢驗的武器也一定不會是什么尋常玩意。
裝備了附魔武器，他們就是一支無敵之師。戰(zhàn)爭不就是一場對抗嗎？意志對抗意志，武器對抗武器，人類對抗人類。有了這些神兵利器，他們憑什么不能輕松取勝？
“安靜！”勞倫斯察覺到一種危險的驕傲正在士兵們心中積聚，于是他大聲讓士兵們冷靜下來，以強調(diào)自己的目標。
“我們將在這里阻擊敵人一個小時。我不希望有任何敵人…不，就是一只蒼蠅也不能越過防線?，F(xiàn)在，三十人為一組，間隔五米，各自隱蔽，聽到命令再出擊。好好想想以前的訓(xùn)練內(nèi)容，老兵注意保護新兵，然后…”
“然后砍翻你們面前的所有敵人。”唐納德打斷了勞倫斯啰里八嗦的講話，“不要遠離大部隊，攔住敵人，盡可能殺傷他們，就這樣?！?p> ……
“再快點，馬上就能追上那群狗雜種了！”布里克用洪亮的聲音責(zé)備道：“你們這群雜碎最好想清楚，現(xiàn)在偷懶的結(jié)果就是你們要繼續(xù)追擊一整天。快，再快點！我已經(jīng)能嗅到那群雜種的臭味了?！?p> “閣下，道路越來越窄，植物也越來越密了。我認為敵人可能會在前方設(shè)下埋伏，繼續(xù)追擊也許…”
“好的，蓋瑟騎士，告訴我，你打算空手回去，然后對伯爵大人說我們追了一夜，在最后關(guān)頭停止了追擊，放任他們逃進森林深處？”布里克瞪了身旁的騎士一眼，“即使男爵閣下沒親手剝了你的皮，教會的人也不會饒了你的?！?p> 蓋瑟小心翼翼地嘆了口氣，不再言語。大批物資被劫，暴跳如雷的伯爵緊急調(diào)動了手下所有兵力，連同五位被他奉為座上賓的魔法師，連夜追擊那群卑劣的強盜。這支東拼西湊的部隊有四千人，他們穿著早已褪色的紅黃色軍服和破破爛爛的棉甲，在騎士們身后排著長長的隊伍行進。這些人大多是伯爵在不久前征召的民兵，每個人都帶著需要鐵匠重新打磨鋒刃的劍和長矛，用沙啞的嗓音抱怨著泥濘的道路。他們中很少有人知道追上敵人以后該做什么，但伯爵的命令不容置疑，他們沒有質(zhì)疑的權(quán)利。
布里克不關(guān)心士兵們的想法，他只想盡快奪回物資，好向伯爵大人交差。一想起伯爵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肥臉，布里克就打了個哆嗦，下意識踢了馬腹一腳，讓胯下的畜生加快了腳步。
于是他身旁的騎士們也加快了腳步，然后是跟在后面的步兵們，這群可憐蟲不得不邁開大步跟上他們的老爺。大隊人馬順著路面向東北方轉(zhuǎn)了個彎，無數(shù)雙靴子踐踏爛泥的聲響無聲的訴說著士兵們的疲憊與怒意。老實說他們根本不在乎那些搶走物資的人現(xiàn)在在哪，因為被搶走的物資跟他們毫無關(guān)系，即使奪回這些物資能怎樣？難道伯爵會大發(fā)慈悲把這些東西分給他的人民嗎？當然不。最有可能的結(jié)果就是伯爵會重賞他的小舅子布里克和五位魔法師，象征性給騎士和他的狗奴才們發(fā)一袋金幣，最后口頭表揚一下灰頭土臉的民兵們，如果那個吸血鬼心情不錯，或許還會給每位幸存民兵的晚餐里加一根拇指大小的香腸…但這又能怎么樣呢？阿拉塔納方圓幾十里內(nèi)的土地上從來都不缺食物，一根香腸也許在物資匱乏的塞連是難得的珍饈，但在阿拉塔納這種靠兩季作物就能喂飽半個蘭斯的沃土上，它除了代表領(lǐng)主大人的仁慈外什么也不是。
突然，布里克放緩了腳步，因為他看到了前方道路上的大坑和尸體，幾輛側(cè)翻的馬車和道路兩旁的碎尸讓他興奮不已。顯然幾分鐘前魔法師們拋射的火球取得了一些戰(zhàn)果，飛濺的血液掛在樹干上，還沒來得及變成了朱紅色的暗斑。好極了，這說明那群強盜已經(jīng)近在咫尺，也許用不了十分鐘，他就能追上他們，然后…
“敵襲！”蓋瑟騎士大吼著將布里克推下了馬。他發(fā)現(xiàn)了埋伏，但已經(jīng)太遲了，時間在這一刻驟然變慢。
道路兩旁的陰影中潑灑出一片致命的箭雨，在蓋瑟面前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風(fēng)的死亡之墻。蓋瑟來得及在推開布里克的幾毫秒內(nèi)看清箭頭的運動軌跡，卻來不及躲避。一支偏離目標的箭擊中了他的胸甲，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從馬上倒飛出去。怎么會這樣？他躺在地上，艱難地望著胸前那支將一寸厚的板甲射了個對穿的箭，咳出一口污血。下一秒，慘叫聲與哭喊聲便在他耳邊響起，這些飛矢如流星般落入人群中，造成的毀傷效果堪稱駭人——其中一支箭甚至連續(xù)洞穿了六個人的身體，最后深深咬進了后排一個民兵的喉嚨才停下來。
該死的，這是附魔武器…蓋瑟知道在附魔武器面前，他這套厚重的盔甲不會比熱刀下的黃油硬到哪去。驚駭與求生欲讓他翻過身去，撅起屁股，瑟縮著爬到了民兵尸體壘成的肉墻后。他的嘴唇哆嗦著，詛咒著伯爵，詛咒著那些用附魔武器對付這群烏合之眾的敵人。
他活不長了。這支箭牢牢地卡在了身體里，攪碎了兩根肋骨和肝臟，不出二十分鐘，他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只能怪自己倒霉了，蓋瑟咬了咬牙，直面死神，他反而不怕了，怒火已經(jīng)燒盡了他的理智。他手忙腳亂地在尸堆中摸索著，試圖尋找武器，就在他剛摸到一把沉甸甸的長戟時，一個如死神般冷酷的男聲從不遠處的灌木后響起。
“第一團，進攻！”
蓋瑟感受到了不遠處的動靜，他咬牙拄著長戟起身，險些摔倒。他從尸堆中慢慢站了起來，剛抬起眼就看到了一位殺神。
那人絕對是這支軍隊的頭目，蓋瑟果斷得出了結(jié)論。他帶領(lǐng)著幾十個士兵從樹后攻了過來，在混亂的人群中橫沖直撞。這群人的推進速度即使對蓋瑟這樣的正經(jīng)蘭斯騎士來說也快到可怖。只見那殺神左右開弓，一把長劍配一把鏈錘如入無人之境，瞬息間便屠殺了他面前的五個民兵。他沖在最前線，不知疲倦地揮擊、戳刺，就連后排一些民兵倉促搭弓向他射擊都沒能打斷他這一串行云流水的動作。
在這處被血肉填滿的狹小戰(zhàn)場上，絕望的哭喊聲震耳欲聾。數(shù)十支箭射向那尊大開殺戒的魔神，卻都被那魔神的盔甲輕松彈開，然后折斷。又一聲肝膽俱裂的哀嚎響起，殺神手中的鏈錘帶著震蕩的尖嘯砸向一名落馬騎士，靠著毫無保留的慣性巨力，鏈錘輕松砸爛了他的腦袋，讓騎士跪倒在泥地里，腦漿嘶嘶作響著從他殘破的顱骨中流出。
這是第六個。他出場不到十秒鐘，就已經(jīng)干掉了六個人。
這一幕看的蓋瑟脊背發(fā)涼。然而那殺神還是不為所動，他平穩(wěn)的揮舞武器，然后快速搜尋下一個目標，一往無前，把身后的敵人交給他的手下處理。
“攔住他們！讓開！給我攔住他們！”是布里克。蓋瑟把他推下馬的動作救了他一命，現(xiàn)在，這個自命不凡的小丑已經(jīng)在極度的恐懼中失去了理智。他伸手抓住了擋住他逃跑的民兵，趁著那民兵失去平衡的勢頭向后撞去。他可不該和這群鄉(xiāng)巴佬一起死在這里，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為的。但在一片混亂中，民兵的隊伍擠得越來越緊，導(dǎo)致他越是心急，越是無法鉆進人群逃跑。
更糟糕的是，在生死關(guān)頭，一些民兵忘記了他的尊貴身份。布里克剛把頭擠到人群中，臉上就挨了一記肘擊，其力度之大幾乎打掉了他的一顆門牙。當他搖搖晃晃地坐倒在地上時，蓋瑟瞥見那殺神注意到了布里克不同于尋常士兵的打扮。他扔掉了鏈錘，從地上抓起一把雙刃戰(zhàn)斧，瞄準了毫無防備的布里克——那把殘忍的屠戮工具，有著沉重的彎刃和鋸狀的利齒。
“布里克大人！”
殺神扔出了那把戰(zhàn)斧，而蓋瑟什么也做不到。他只能看著那把戰(zhàn)斧穿過人群，斧刃旋轉(zhuǎn)著撞上了布里克的后腦勺，深深地嵌進了他的頭骨里，正好卡在寫滿驚懼的兩眼之間。那戰(zhàn)斧勢大力沉，輕松折斷了布里克的脖子。讓他的身體重重向后倒去，斧柄哐一聲撐在了地上，伴隨著柔軟的撕拉聲，布里克的腦袋裂成了兩半。那殺神看布里克已死，便撿起鏈錘，繼續(xù)以駭人的速度向前進攻。
完了。蓋瑟心頭一涼。奪回物資的任務(wù)肯定是失敗了，蓋瑟心里也接受了這個事實，但布里克的死徹底粉碎了他最后的希冀。假如布里克能活著回去，至少這個混球會念在蓋瑟救了他一命的份上給騎士們的家眷一些撫恤，而不是讓伯爵拿他們出氣。但布里克一死，暴怒的伯爵一定會遷怒于騎士們的家人，因為他們既沒奪回物資，也沒能保護好他的小舅子布里克。當然，現(xiàn)在沒有那么多時間讓蓋瑟思考這些，驚怒中他本能地抄起長戟，向著那位殺神沖了過去。
這本該是致命一擊，因為敵人沒想到一位將死的騎士竟然能爆發(fā)出這樣的速度。蓋瑟用自己前半生積累的所有榮譽發(fā)誓，作為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騎士，他絕不會在這種距離失手。但他的對手是勞倫斯，蘭斯唯一一位步戰(zhàn)銀翼騎士。
一切都發(fā)生在瞬息之間，勞倫斯身旁的士兵無一不被蓋瑟的瘋狂與迅疾所震撼，他們都愣了一秒才回過神來。
一秒鐘，已經(jīng)足夠危險了。
勞倫斯的親衛(wèi)談不上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但也絕對經(jīng)受了遠超一般士兵的千錘百煉。他們大喊著沖了上來，想用自己的身體替勞倫斯擋下這致命的一擊，可惜他們太慢了。就在戟鋒來到勞倫斯面前時，勞倫斯突然動了起來，刺激性的腎上腺素一股腦注入了他本來就十分活躍的中樞系統(tǒng)，讓力量與速度噴薄而出。他在大腦反應(yīng)過來的那個瞬間毫不猶豫地回擊，劍刃壓平，姿態(tài)放低，劍鋒直指蓋瑟的喉嚨。
蓋瑟像野獸一樣咆哮著，迎上了勞倫斯的劍鋒。十四對一，他死定了，雖然他本來也活不長了。勞倫斯的劍帶著濃厚的血腥氣息破空而來，離他的喉嚨只有幾厘米的距離，近到劍刃呼嘯的寒風(fēng)，已經(jīng)凍傷了他的下顎和喉嚨。
但戟比劍要長，他的攻擊先到了。
戟鋒重重地扎在勞倫斯胸前，被他的胸甲偏轉(zhuǎn)，轟鳴著在盔甲的鍍層上犁出一串火星。他失敗了——盡管戟鋒被完全偏轉(zhuǎn)前成功在勞倫斯胸甲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痕，但這并不致命。
一擊之后，勝負已分。勞倫斯那遲來的還擊敏捷而冷酷，劍刃毫無阻力地突破了蓋瑟脖子上的皮肉，斬斷了動脈和頸椎。炙熱的鮮血大量噴射在勞倫斯身上，將他的盔甲染成了猙獰的鮮紅色。
鐺啷一聲，長戟落地，蓋瑟倒下了，沉重的騎士甲壓得他喘不過氣。但無所謂了。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在把他推向死亡。他無力再抵抗，任由生命力從創(chuàng)口流失，耳邊的轟鳴開始減輕，黑暗逐漸降臨。然而在他合眼的前一秒，其他人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民兵們的怒吼。
“蓋瑟老爺！”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