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院背后有棵奇怪的無名樹,一個周前,枯死了。
明天他就十八了。
“路巳,過來?!?p> 聽到自己的名字,便覺得不對勁,一般情況下老李是不會叫自己名字,而是叫他的編號“2011”除非是他的生日。
“快去吧?!崩钜绦χf,“剩下的我來?!?p> 他隨便在客廳里找個矮凳,拿到他邊上坐著。
“明天……”老李顯然很不喜歡有人打斷他的話,可現(xiàn)在不同。
“我成年了?!?p> 看著老李臉上,布滿著被歲月的蛆蟲啃食所留下來的痕跡,落入悲傷的淚河,漂流在遠方。離開,這個詞在昨夜侵蝕他的所有,他不想離開,但別無選擇。
“想好去哪兒了么?”
“還沒有?!?p> 老李左手撐著拐棍才勉強站起來,他沒有向邊上的路巳尋求幫助,緩慢地向往屋里走去,路巳跟在后面。房間很黑,有一股子的中藥味,老李站在門邊,用手在漆黑的房間里摸索,終于在靠右的墻壁上找到開關(guān)。他用力一拉,咔噠一聲,天邊的太陽,盡力綻放出最后的金色光輝,它也不知道自己會在什么時候熄滅,希望在那之前盡力燃燒。
房間不大,只有一張雙人床和自制的衣柜,頭頂上的燈泡有團黑色污漬,老李走到衣柜的中央,把拐杖扔在地上;那有個凹出來的東西,上面有個不大的洞;他把一只手按在上面,另一只手使勁抓住那個洞,用力向外拉,死活打不開,好像是被什么卡死了。
“你來?!?p> 衣柜跟床的距離很窄,等老李出來,路巳才進去。
照老李說的,抓住那個洞,使勁一拉,“咔”他呆住了。
“好像被我搞壞了?!?p> “拉……拉壞了沒事,再買就是?!痹捠沁@么說,老李其實還是很心疼,畢竟是自己年輕的時候親手做的,都跟他幾十年,現(xiàn)在說壞就壞,怪可惜的。
本來他還有點害怕,現(xiàn)在聽他這么一說,那就拉吧!
往后一倒,衣柜門掉了下來,被他攥在手里。
路巳的臉色微紅,支支吾吾的說道:“沒……沒事吧!”
此時李姨拿著菜刀站在門口,“咋了!啊……我的衣柜,你這個小兔崽子過來,看我怎么收拾你?!?p> “李姨,對不起??!”
他見情況不對,于是立馬從床上翻到窗戶那邊,拉開窗簾,推開窗戶從二樓跳下;隨后又在地上打個滾,徑直跑向那棵無名樹下。
柜子里的抽屜里有一本書,以及幾張泛黃的黑白照,黑白照最下面壓著一張?zhí)厥獾恼掌?,是里面唯一的彩色照?p> 白色連衣裙在蒲公英花的帶領(lǐng)下,向往自由,耀眼的太陽輕輕的撫摸著,她嫩白的肌膚;淡雅的微笑被些許發(fā)絲遮攔,微微抬起的右手試圖捎去……
照片上的女孩是他已故的女兒,那時她的夢想是要去親眼看看,鎮(zhèn)江的羽西花海,可不幸的是在一次任務中,被殘忍殺害,這人是誰沒人至今還未查清。
“好了,老婆子?!彼弥掌D難地走向李姨,“明天,他也要離開我們了?!?p> “走得越快越好,要不然家里的東西都要被他糟蹋完?!?p> 路巳在半路停下,徑直走向無名樹。無名樹的出現(xiàn)是毫無征兆的,聽老李說,這棵樹是在他進入這個家的第二天出現(xiàn)。它很特別,開始的嫩苗是紫色,只有一根食指大小,可就在第二天,一夜之間卻長有十米來高。
聽老李后來說,當天晚上差不多是十點多臨近十一點的樣子,窗戶外邊突然冒出紫光,把窗子打開,光又沒了……妻子很擔心,會不會出什么事,就讓老李去看看,什么都沒有,只有一株紫色嫩芽。
不知何時起,他開始喜歡坐在無名樹邊上,或許是這里寂靜與安詳讓其深深地著迷,也可能是靠著粗糙的樹干,讓他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像是母親那暖和的懷里,父親那可靠的肩臂,總之他會很安心。
蒙蒙的太陽走去身影,靜悄地看著靠在無名樹下的他。
明天,他會離開,永遠不再回來!
“兔崽子,快回來吃飯!”李姨大喊道。
抬頭看看天色,快黑了。路巳站起身,最后,再看一眼這棵不知其名的怪樹,或許曾有人將它的名字告訴過他,如今只是不愿去回想罷了。
他看了很久,漩渦般的凹陷,均勻的分布于樹干,每個漩渦的相距僅才幾厘米;但就在這些縫隙中;金色紋絲落隱落現(xiàn),仿佛是天邊的朝霞。
它們好似血脈般流淌于樹木上下,散發(fā)著迷人的淡淡金光,金光越來越亮,宛若一頭野獸般朝他撲去。
“你知道后果么?”
“知道,那又如何……”
他看到有兩團人形黑影,站在一片鏡子上吵架,畫面便戛然而止,路巳感到一陣頭痛、暈眩甚至是有點想吐。
“沒事吧!”李姨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背后,“啊,說話啊!”
他愣了一下,隨后才認出是李姨。
“我怎么了?”
“我看到外面在發(fā)紫光……”
“紫光?。俊彼嗔巳嘌劬?,心想,剛剛明明看到的是……紫色!路巳瞪大眼睛,腦子里一片空白,突然,他才發(fā)覺那棵無名樹消失了,地上只有個小洞,洞里有把鑰匙。
這是……憶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