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李懷知這個年紀(jì)，才娶第一個側(cè)妃，擁有第一個孩子，其實并不算早。
他上頭幾個哥哥，都早已有了自己的子嗣。
甚至太子的第一個孩子如今已十歲了。
若非李懷知長年被養(yǎng)在宮外無人問津，斷不會這么晚才成家。
雖然他自己并不對此類事上心，但妃子有孕，總歸是件喜事。
于是第二日李懷知酒醒后，便再度請了謝令初過去，為郭姝診脈安胎。
謝令初本心并不想去，畢竟袁府詩會上她和郭姝有過節(jié)，而且此人又是令袁湘君一蹶不振的直接原因。
但身為醫(yī)者，她自知不能因一己私欲就拒絕病患。
況且，李懷知給的錢也確實很可觀，至少夠她醫(yī)館開銷一月有余。
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謝令初戴上了冪籬。
七喜要跟著她，也被她一口回絕了。
“不過是簡單診脈，很快就回?！敝x令初滿是無所謂。
出門時李懷知派來的馬車已等在了門外。
昨日的雪持續(xù)了一整晚，但因為天氣還不夠冷的緣故，地面上的雪全部化成了泥水，臟臟的。
李懷知派來的人很體貼地在地上鋪了木板，一路從馬車鋪到醫(yī)館大門。
以免雨水污了謝令初裙裾。
“有勞?！敝x令初道了聲謝。
馬車行駛很穩(wěn)，在謝令初快要睡著的前一秒，車外再次傳來下人的聲音：“楚大夫，咱們到了?！?p> 謝令初下了馬車，提起自己的藥箱跟隨引路的人向里走去。
因為郭姝屬于皇子家眷，所以她居住的地方被安排在了皇子府的最南的院子里。
那邊的三個院子都是為了李懷知之后納的妃子們準(zhǔn)備的。
最大的院子當(dāng)是給正妃所用。
只是如今他府上只有一個郭姝，又有了孕，李懷知便特許她搬去最大的院子住。
這一舉動就像一個信號。
雖然李懷知本意是希望府中下人們能更好的對待郭姝。
但是在當(dāng)事人眼里來看，這更像是在宣布她將成為正妃——在她誕下子嗣后。
所以謝令初到的時候，就看見近乎所有的下人都跪在院中，擁擁擠擠，甚至沒有路能讓人進(jìn)去。
“這是為何？”謝令初疑惑。
引路的下人低下頭，輕聲道：“楚大夫請見諒，娘娘最近孕吐嚴(yán)重，所以心情不是很好?！?p> 孕吐啊。
那確實心情不會太好。
謝令初表示理解。
前世她也照顧過孕期婦人，她知道懷孕著實是件累人之事。
謝令初道：“你快些帶我進(jìn)去吧。”
對于孕吐，自古就沒有大夫有特別好的方法解決。
她母親亦是。
畢竟這也不是病。
不過她前世倒是總結(jié)過一些經(jīng)驗，或許能幫助緩解惡心感。
謝令初在下人的帶領(lǐng)下，很快進(jìn)了屋子。
房間凌亂，地上還有散落的器皿，看樣子剛剛有人在此發(fā)過脾氣。
那位發(fā)過脾氣的人此時正躺在床上，臉色微微泛白。
她旁邊地上跪著幾個侍女，每個人面前都放著一個痰盂。
看起來這孕吐確實很兇猛啊。
怪不得李懷知要特意請她過來診脈安胎。
引路的下人小聲通稟：“楚大夫來了?！?p> 床上的郭姝有氣無力嗯了聲，眼睛閉著，也沒看謝令初，只將雪白的胳膊從被子里露出半截來。
謝令初松口氣。
還好她們只見過一次，郭姝沒有認(rèn)出來自己。
給她省了不少口舌。
謝令初將藥箱放下，走過去，開始為郭姝切脈。
好在脈象平穩(wěn)。
雖然孕吐嚴(yán)重，但腹中胎兒非常健康。
謝令初松口氣：“我這便為娘娘開一副藥，飲過后或可緩解孕吐之癥?！?p> 床上適才還一聲不吭的郭姝這會兒終于睜開了眼，隔著冪籬看了謝令初一眼：“你聲音有些熟悉?！?p> “……”
謝令初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郭姝也沒有繼續(xù)糾纏，而是開口問：“我懷的是男是女？”
“……？”
謝令初有些不理解，但是還是硬著頭皮道：“這胎兒性別……光憑診脈是無法判斷的。”
聽見這句話，郭姝一下子就不開心了，表情也瞬間由晴轉(zhuǎn)陰：“你說你不知道？”
謝令初誠實回答：“是?！?p> 郭姝怒道：“你怎么會不知道？”
“一個醫(yī)師，既診不出胎兒性別，那還有什么診脈的必要！”
謝令初誠實道：“若娘娘看不起我的醫(yī)術(shù)，也可另請高明?！?p> 她說這句話時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算是徹底將郭姝惹惱了。
她瞬間從床上坐起來，伸手就是一揮。
猝不及防的謝令初直接被她打掉了頭上冪籬。
郭姝瞪著謝令初的臉，不由得瞇起眼打量。
“我說怎么覺得聲音耳熟，原來是你。”
雖然今日謝令初不施粉黛，看上去較那日順眼很多。
但她是不會忘記此人當(dāng)日害自己出丑之仇的。
“庸醫(yī)！”郭姝恨恨，又揚起手來，就要抽謝令初巴掌。
謝令初怎可能任她打，情急之下，撿起了地上痰盂擋在前面。
郭姝一掌下去，手便按在了痰盂里。
那里面裝著粘稠的嘔吐物，滑滑的手感讓郭姝瞬間尖叫出聲。
“啊——我要殺了你！”她跳下床來，隨手抄起床邊做針線時用的剪刀就朝謝令初砸了過去。
謝令初躲閃不及，剪刀貼著她額頭劃過，將她貼近太陽穴的地方劃出一道血痕。
剪刀則直直插在了窗楞上。
謝令初被嚇了一跳，回頭看郭姝，也有些動怒：“你發(fā)什么瘋。”
聽見這句話的郭姝愈發(fā)怒不可遏了：“我是七皇子的皇妃，你怎么敢這么同我說話！”
謝令初冷笑：“有什么不敢？若不是看在你如今有孕在身，我還要打你呢?！?p> 眼看著二人關(guān)系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有下人忙去報信。
謝令初注意到了。
她不想再繼續(xù)同郭姝糾纏。
免得讓李懷知難做。
“既然娘娘不信我的醫(yī)術(shù)，那我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p> 說罷，轉(zhuǎn)身要走。
“你給我站住?！?p> 郭姝大喊：“惹了我，你還想無事人一樣離開嗎？”
她今日若不整治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日后誰還服她？
“來人啊。”
郭姝惡狠狠道：“把她給我綁了。”
“我今日要好好教教她，如何做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