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談四谷開司是怎么思考的。
另一邊的名川千美則是盯著眼前在自己素描課程上畫水彩的青年,心底里還是有點詫異的。
不過她也沒有太過生氣,只是走過去,稍微提醒了一句。
畢竟,名川千美與油畫系的其他老師還是有所不同的——
她很年輕,行為舉止也有點不著調(diào),也經(jīng)常能和這群年輕人打鬧在一起,甚至偶爾還會出席一些社團的社團活動。
況且,趕作業(yè)進度這事兒名川千美以前就經(jīng)常干。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南鄉(xiāng)時還挺像當初的她。
但是吧...在自己的課程上去做其他的事情,這一點終歸是不好的。
于是名川千美斟酌著語氣,帶著點嚴肅口吻提出問題:“這位同學,你叫什么名字?”
大學老師不像高中,不是每個人的名字都能記住的。
名川千美就這么盯著南鄉(xiāng)時,過了一會兒,便收獲了對方一個干凈清爽的笑容:
“我是南鄉(xiāng)時,名川老師?!?p> “南鄉(xiāng)啊...”
名川千美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南鄉(xiāng)時表情,有點意外。
她見過太多學員這時候的表情了。
這種時候,學員大都是表情尷尬,要么顧左右而言其他,各種找借口。
可南鄉(xiāng)時卻給她感覺完全不一樣,他看上去不卑不亢,甚至還主動對她打了招呼。
這種沉穩(wěn)平靜的態(tài)度反而讓準備‘興師問罪’的名川千美教師架子莫名有些端不住了。
她側頭,反問一句:“你在我的黑白靜物課上做其他老師的作業(yè)?”
語氣有些加重,試圖讓南鄉(xiāng)時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
“是的?!?p> 南鄉(xiāng)時不遮不掩,直接承認了。
主要不承認也不行。
他這邊都才剛開始呢,結果就被名川千美抓了個正著。
“承認了就好?!?p> 名川千美瞥了眼南鄉(xiāng)時,揮了揮手:“快點把東西都收拾了,差不多該上素描課了?!?p> 思想觀念比較開放的她沒有和一個學員較真的意思。
說完這句話后,她也打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吩咐今天的事情。
只不過讓名川千美沒想到的是,南鄉(xiāng)時居然沒有退后收拾畫具的意思,甚至還主動往這邊靠了過來。
“嗯...?怎么了?不是說了讓你把東西收拾了么?”
名川千美停下腳步,有些奇怪。
“我希望名川老師能讓我優(yōu)先畫完這幅水彩?!?p> “你...”
名川千美愣了一下,她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給自己提要求的學生。
不過她倒也沒有急著否決,反而是耐著性子地問了一句:“是有什么原因嗎?”
“這幅水彩對我來講很重要?!?p> 南鄉(xiāng)時的態(tài)度依舊不卑不亢。
畢竟對于老師這個職業(yè),他還是挺尊重的。
但正如他所說的那樣,這幅水彩畫關系著今天的崗野美術培訓中心面試。
他怎么著都得早上抽時間完成。
拖到下午面試的時間就晚了——顏料都干不了。
若是時間拖延一下...那大概率崗野美術培訓中心那邊的面試就黃了。
日本人對于時間觀念還是挺較真的。
如果名川千美實在不同意,那他就只能想法子翹課去其他地方畫一幅水彩了。
“不管你有什么樣的原因,在素描課上干其他的事情,這怎么都有點說不過去?!?p> 是啊。
雖然對南鄉(xiāng)時不卑不亢、成熟的態(tài)度十分欣賞,但這個口子名川千美還是不想開的。
今天你畫水彩。
明天又有人趕工其他課程的作業(yè)。
那素描怎么辦?
“素描可是西洋畫的基礎?!?p> 名川千美語重心長的勸說,顯然是想讓南鄉(xiāng)時放棄。
但讓她意外的是,南鄉(xiāng)時居然只是思考一瞬,隨后便開口了:“也就是說,只要我的素描水準能讓您滿意,您就能允許我在素描課上畫完這幅水彩了...對吧?”
咳咳...
名川千美差點沒被這句話給嗆死。
她忍不住瞟一眼南鄉(xiāng)時。
這個學員見縫插針就不說了…
但讓她滿意...?
她還真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話。
作為池白藝術大學的講師,名川千美的職業(yè)素養(yǎng)和教學水平是絕對不低的。
絕對不是什么學生作品就能隨便糊弄過去的。
關鍵是南鄉(xiāng)時說這話時沒有半分傲氣,顯得自信又坦然。
這就讓名川千美有點摸不準了。
要不然...給他個機會?
反正也是無用功。
一個學生又能拿出什么好作品呢?
名川千美有點心軟了,這也算是她很大的壞毛病了,就是耳根子軟。
“行吧。把你的素描拿出來,要是真能讓我滿意,那我就讓你畫完這幅水彩。”
她這么說了一句。
隨后便盯著南鄉(xiāng)時把剛剛借用四谷開司鉛筆畫出的幾幅素描都給摸了出來。
“就這幾張嗎?”
看著這寒酸的素描數(shù)量,原本還有些意動的名川千美歇菜了。
這也太少了吧?
對于一個純美術生來講,這種素描練習量已經(jīng)不能說是‘差’了,而應該歸咎于‘不合格’。
就這種素描的練習量,南鄉(xiāng)時還好意思說‘讓她滿意’這種話?
質變之前還得先量變呢,南鄉(xiāng)時這‘量’也太少了吧?
名川千美有點失望,又抬頭看了眼南鄉(xiāng)時,咳嗽一聲,給他留了點面子:“南鄉(xiāng)學員,要不然就算了吧?”
是啊。
現(xiàn)在素描紙上還蓋著張白紙能當遮羞布呢。
要是把這層遮羞布掀開...
怕是南鄉(xiāng)時會很不好受。
而且這四周還有這么多學員盯著看...
名川千美覺得自己為了南鄉(xiāng)時也真算是操碎了心。
可偏偏眼前這個南鄉(xiāng)時好像理解不了自己的‘良苦用心’。
甚至他還看過來,自己主動開口:“沒事的,名川老師,您放心吧。”
“.....”
聽著這話,名川千美心想我還“放心”?
說白了,普通大一學員的素描作品,其實也就那樣。
頂多就比他們高三畢業(yè)的時候要好上一些,名川千美只是挑錯都能挑出一籮筐。
哪有什么一上大學就好像‘開了竅’一樣的天才?真要有那樣的人也不可能來他們池白藝術大學,早就被東京五大美院挖走了。
而且就算有,感覺南鄉(xiāng)時也不像那種‘天才’啊...
天才就不用練習了?
抱著諸多想法,名川千美顯得無可奈何,只能將南鄉(xiāng)時放在素描紙上白紙拿下來,接著凝神看去——
“咦...?”
過了一會兒,名川千美發(fā)出了輕微的聲音。
這...
好像有點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