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血腥的混戰(zhàn)在最后一位壯漢倒下后落下了帷幕。
小小的擂臺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尸體,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我長舒一口氣,心中的欲望得到發(fā)泄,心情格外的愉快。甩甩有些疼痛的拳頭,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翹起幾分,這一刻,連惡臭的血腥味都如此香甜。
直到邁出鐵籠我才恢復了些許神智,回頭望去,恍惚間我好像還看見了一個站在尸體上的人,但稍縱即逝,宛若燈光的閃照。
趙拓捏著煙向我走來,笑道:“你贏了,時間大概還剩兩三分鐘,而且我還是沒看出來你的身手出自哪個部隊。”
“什么?”我正回味著剛剛的愉悅和閃現(xiàn)的人影,并沒有分出多余的注意力給無關緊要的人。
“他說你贏了,”漢特從人群中走出,鼓掌道,“K,你是這次驗收的冠軍?!?p> 我擦擦臉上的血跡,并不以次為榮。心中的愉悅褪去,殺人之后的負罪感和惡心便洶涌襲來。
我討厭血腥,討厭近距離殺人。
“今天下午你就可以離開這里,我會把合約擬好,你只需簽字隨后還有一個小活動?!睗h特微笑著,活像一個狡詐的惡魔。
“我會親自帶你去,”趙拓接過話題道,“我今天特意請了假。”
“現(xiàn)在就走吧,”我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上道,“我沒什么東西需要收拾?!?p> 漢特和趙拓對視一眼道:“行,請和我來辦公室,我給你拿合同?!?p> 趙拓打了通電話后很快給我安排的住處,在一個普通的小區(qū),不大,但家具和生活用品齊全,墻不透風,比貧民窟那個小屋子好多了。
趙拓給我墊底一個月的房租,我接了訂單后要同在訓練館的費用一起償還。
趙拓本來想帶我熟悉熟悉環(huán)境,結果被一通電話叫走。他走了我也方便,在天黑之前把房子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攝像頭和監(jiān)聽器。
洗了把臉,抬頭看向鏡中的自己,燈光恍惚間我似乎看見了原先的臉。
我不由的低頭自嘲一番,摸摸臉上的疤痕,心中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
高傲矜貴的藍玫瑰盛開時許多人都贊揚她的美麗,即使是她的荊棘也被稱贊為最優(yōu)雅的利刃。如今花期過了,艷麗的花瓣在月光下掉落,腐敗的玫瑰比血肉還惡臭。
玫瑰花敗了,她的身體爛在泥土上,根卻并沒有死。
玫瑰還有下一次花期。
我會重新長出荊棘,再次盛開,就算讓傷疤附在臉上,就算讓靈魂殘缺不堪,我也要讓藍家的玫瑰再次美麗!
藍家是沃野上生生不息的藍玫瑰,百年來從不凋零!
深吸一口氣,我試圖笑出昔日的燦爛,但燒毀的肌肉拖拽著淡粉色的皮膚,竟然扯出一個像吃小孩的表情。
我被自己逗笑,望著鏡中的自己痛痛快快的大笑。笑到臉部肌肉酸痛,笑到喘不上氣,笑到紅了眼眶,笑到淚流滿面。
“藍林……藍林……藍林,藍林!藍林!藍林!”
我輕輕的吟,緩緩的念,奮力的道。一遍一遍的喊出這兩個字,要講這兩個字刻入骨血,嵌入靈魂。
我不能忘記!
我不能忘記我的名字!不能忘記這兩個字背后的責任與榮耀!
“藍耐恕,藍敬弘,藍硯,藍齊……藍林”
我將藍家自開戰(zhàn)時至今的家主名字一個個反復的低吟,每念一個便想想其帶給藍氏的榮耀,我要牢牢記住這些榮耀,將家族的使命刻入骨血。
“藍氏族譜里沒有懦夫的位置?!?p> 這是父親帶我謄寫藍氏族譜時對我說的話。幼時的我并不明白這一個個名字背后的責任與榮耀,也不懂自己終有一日要被后人寫入族譜。
族譜里的名字一個個涌入腦海,伴隨而來的還有熟悉的疼痛。
我雙手抱著腦袋滑坐到地板上,將臉埋在膝蓋上,輕輕的告訴自己沒事的,沒事的,會過去的。
“你做不到……”
“不如躲起來生活……”
“和我在一起就不用這么辛苦……”
別聽心中惡魔的話,堅定一點,再堅定一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父親的笑容不停的在腦中閃回,他總是那么溫柔,溫柔堅定而強大。
我繼承不了父親的溫柔,但我能成為向他一樣堅定強大的人。
我身體里突然充滿了力量,連大腦都疼痛都減輕了幾分。
從地上爬起來,擦干臉上的淚水,重新拾起破碎的面具戴在臉上,遮住我真實的身份。
我將藍林深藏在心里,用支離破碎的靈魂小心的呵護著,等待下一次曙光的出現(xiàn)。
……
漢特給我的合同并不完善,我簽字后還需要組織的認定,也就是他之前提到的小活動。
“趙拓會帶你去了,完成認定后你就是獨立社的人了?!睗h特道。
合同上有清楚的寫明了我在訓練館的各項開支,要履行的各種職責,每月的業(yè)績要求,以及違約的后果。
關于所謂的認定合約上并沒有提到,漢特也沒有說明,倒是趙拓帶我去時比較嚴肅。
坐在副駕駛上,窗外的景色越來越偏僻,逐漸有駛出玫瑰區(qū)的跡象,我斜眼看了看開車的趙拓,隨口問道:“你不是貼身保鏢嗎?最近怎么這么有空?”
“我被開除了,”趙拓輕笑道,“大少爺另選了其他人,周先生就讓我來處理新人的事物?!?p> “那你能多給我安排些工作嗎?我需要錢”
趙拓轉了個彎,將車停下道:“只要你過了認定,錢不是問題?!?p> 他這樣一說我倒是對這個認定有幾分興趣了。
車子停在了一間修車廠外,周圍沒有路燈,也沒有居民樓,漆黑一片,只有修車廠里透出些許黃色的光。
趙拓率先推開鐵銹的大門,門內站著六個黑衣人,每個人身上都配了槍。一人被五花大綁的丟在地上,臉上滿是鮮血。
“人帶來了,這是K?!壁w拓對那六人道。
一個寸頭男子將腰間的手槍遞給我,下巴朝地上倒著的人一臺,道:“殺了他。”
我皺眉,沒有接過槍,心中有些許疑惑,扭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向趙拓。
趙拓走上去踹了踹地上的人,道:“他是名臥底,你殺了他才能加入我們。這是規(guī)矩,為了證明你不是他同伙。”
我低頭打量這名警察,他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破爛,暴露出的皮膚沒有一塊完好,臉已經(jīng)腫得看不出原貌,想來是受過不少苦難了。
余光掃過面前荷槍實彈的五人,估計之前肯定出現(xiàn)過臥底反殺的事。既然只是殺個人,那我也沒什么顧慮,接過寸頭男子的槍,打穿了這人的心臟,結束了他的痛苦。
我并不在乎倒下的人到底是不是警察,他們之間又有什么利益糾纏,只要不威脅到我,我都無所謂。
“非常好,”趙拓接過我手中的槍,笑道,“歡迎加入我們,K?!?p> 我默默的在衣服上擦擦手,道:“還有什么事嗎?”
“還有一件,我?guī)闳ヮI家伙?!?p> 趙拓領我出了修車廠,剩余了六個人無聲的處理了地上的尸體。
車又開回了玫瑰區(qū),停在了一間酒店前。
我探頭看了看酒店,心想獨立社的膽量之大,竟然把軍火放在酒店。
趙拓領我闖過大堂,一路走在地下室,在一扇由四人看守的鐵門前停住,表明身份并搜身后方才進入。
鐵門不大,可房間里另有乾坤。
約摸三十平的房間里,三面墻壁上如圖書館般琳瑯滿目的擺放著各種槍支,小到掌心雷,大到狙擊槍,都按種類整齊擺放。另外一面墻上則擺放著大小不一的各種子彈,中間的玻璃柜臺上則放著各色近戰(zhàn)武器。若這些只是樣品,那么我猜測獨立社的軍火數(shù)量應該夠武裝一支雇傭兵團了。
我心中不由苦笑,我到底是招惹了個什么東西。
“K,有什么是你情有獨鐘的嗎?”趙拓柔和的望著滿屋的殺人利器,如同在凝視戀人的容顏。
“沒有,”我低頭看向柜臺上的匕首道,“這些東西在我眼里都一樣?!?p> 趙拓拿起一把軍刀,靈活的把玩著,道:“你的近戰(zhàn)很不錯,刀法運用的很靈活?!?p> 我隨便拿起一把軍刀,在手中掂量掂量后道:“我要這個,”
隨后轉身看向墻壁上的槍支,目光瞬間鎖定在了一把巴雷特上,我指著它道,“還有那個?!?p> 趙拓放下手中的手槍,笑道:“很少有人會選狙擊槍?!?p> “遠距離殺人,留下的證據(jù)少?!?p> 手上沾的血也少,我不希望殺人時失控。
思既至此,我又萌發(fā)了找心理醫(yī)生的想法,我能感受到我的精神狀態(tài)越來越不穩(wěn)定,拖下去遲早壞事。
趙拓教我登記了所領取的槍支后將一份微型儲存器遞給我道:“這是新掛的單子,你剛加入,先拿這些練練手吧?!?p> 我打開一看,數(shù)量雖然不少,可金額都不是很多,再加上要償還欠下的錢就更少了。
我微微皺眉問道:“沒有金額高一點的工作嗎?”
“你先做一個月,表現(xiàn)出色了自然會有薪酬更高的工作等著你。”趙拓頓了頓,繼續(xù)道,“若真的出類拔萃說不定還會被安排到金先生身邊工作?!?p> 我無奈只好先收下這些工作,但還是為自己成為廉價勞動力而氣憤,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萬事開頭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