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都是個好地方
開皇十年,朝廷以江南地區(qū)法度廢馳為由,強硬推行《五教》之令,致使士民嗟怨,人心惶惶
在當?shù)厥兰沂孔骞膭酉拢疥愐荒曛H,江南地區(qū)降而復叛。
記憶主人高壽,是江左一帶小有名氣的醫(yī)者,曾師從終南山“孫藥王”。
一位叛軍渠帥有意拉他入伙,許以高官厚祿。
高壽明面虛與委蛇,私底下卻暗暗圖謀脫身。
他判斷,眼下叛軍雖然來勢洶洶,但朝廷已經(jīng)派出越國公楊素出兵平叛,晉王楊廣坐鎮(zhèn)江都。
楊素乃是猛將,精通水戰(zhàn),鮮有敗績。
楊廣則負責籠絡分化江南世家,行懷柔之策。
有這兩位文武相濟,那些如同無根之萍的江南叛軍很快就會土崩瓦解。
果不其然,在朝廷大軍迅猛攻勢下,江左叛軍幾無一合之敵,高壽也終于趁亂脫離叛軍控制。
只可惜途中不幸被亂兵所傷,雖然成功去到江都,最終也不治身亡。
亂世存身,有時候得看運氣。
……
楊遇安從陌生記憶中醒來。
這次雖然同樣是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但收獲卻超過昨日的役夫。
高壽師從“孫藥王”,雖然自身天賦平平,到底也是科班出身的醫(yī)者。
楊遇安得到對方十數(shù)年行醫(yī)走方的經(jīng)驗,只是匆匆一覽,便立即發(fā)現(xiàn)好幾種適用于當下調(diào)理身子的滋補湯藥。
譬如昨日發(fā)現(xiàn)的那叢南燭,若再加上幾味草藥熬成藥膏,不論內(nèi)服外敷,都能讓傷口好得更快。
而且還能長時間保存藥效,細水長流。
“不愧是‘孫藥王’的親傳弟子!”楊遇安興奮道,“有了這段記憶,我就算無法改變氣運壓制的問題,至少有望能改善當下孱弱體質(zhì),恢復正常人水平,為將來跑路打好基礎(chǔ)!”
“說到跑路……”
高壽原本就在江南四處行醫(yī),熟悉那邊的地理風俗。
這些都是原身謬兒不具備的寶貴人生閱歷。
有了這段記憶,將來南下跑路,他就不會兩眼一抹黑了。
……
確認澆花得寶是一件可持續(xù)的事后,楊遇安便暫時熄滅了跑路的心思。
接下來,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體,好好澆花。
但這不意味著他就放棄離開江都的打算。
按照前世記憶,楊廣在揚州起碼待了十年,才奪嫡成功,入主東宮。
而今歲是開皇十三年,楊廣才來揚州四年不到。
換言之,扼著他命運咽喉的這頭“惡龍”還要在江都城盤踞六七年。
誰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況且楊廣登基后,還時不時跑回江都耀武揚威呢……
總之,江都絕非久留之地!
……
“對了,澆花的條件,尚有一個‘人水’沒有搞清楚……”
他現(xiàn)在只驗證過山陽瀆之水的效果,而山陽瀆流到長江就戛然而止。
過了江南就不能用了。
“只可惜瓊花仙子惜字如金……”
結(jié)合先前經(jīng)驗,他對于瓊花仙子的問答模式大致心中有數(shù)。
開放性的提問,一律不答。
只能提出選擇性的問題,讓對方給出是與否的判斷。
想要搞清楚某個問題的答案,只能通過窮舉的笨辦法逼近真相。
“我當下因為氣運壓制的問題無法修煉,這些陌生人的人生經(jīng)驗就是最大依靠,不能為了跑路就輕易放棄?!?p> “還是值得花時間搞清楚的。”
……
一日之后,楊遇安大致明白何為“人水”。
且說,世間之水分為天、地、人三種。
霜雪雨露為天水;
江河湖海為地水;
人文氣息集聚之渠,便是人水。
天地之水不足為憑,唯有以眾生人文之水澆灌瓊花,方可得“寶物”。
毫無疑問,人工開鑿的運河溝渠,就是人水。
除此以外,黃河與長江,華夏文明的搖籃,雖是地水,也富含眾生人文氣息。
再次一等,那些史書上著名的河流,例如渭、涇、洛、汴、泗、淮、浙等等,也存在一定的人氣。
“澆花得寶,本質(zhì)就是得到先人的某段記憶?!?p> “我華夏乃是大河文明,南北大運河是承載這個文明的大動脈,人文氣息薈萃所在,故而能養(yǎng)仙家之花?!?p> 想到這里,楊遇安猛地從床上跳起。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如今身處的江都城,因為隋煬帝的關(guān)系,在不遠的未來,將成為南北大運河的重要樞紐。
而就算拋開運河不談,單論長江流域本身,江都同樣是中下游地區(qū)的重鎮(zhèn),所謂眾江流之“都”是也。
如果說普天之下,哪里人文氣息為濃厚……
涇渭邊上的京師長安(大興城),河洛邊上的東都洛陽,自然首屈一指。
但那兩座雄城遠在千里之外的北方。
且不說太遠去不了,既然是都城,自然是隋室龍氣最旺盛的地方。
而隋室龍氣肯定是偏幫晉王楊廣的。
難不成還會幫他一個無名無份的“奸生子”?
去那里估計更討不了好。
而在南方,除了那座平陳以后已經(jīng)破敗的六朝舊都建康城以外,便只有當下這座新興的江都城最為精粹了。
甚至隨著將來南北大運河徹底打通,江都“人水”的豐富程度還會進一步上升,成為普天之下最適合種植瓊花的地方。
畢竟后世文人騷客早有公論——
揚州瓊花,舉世無雙。
“這么一想,好像留在江都種花也不錯?”
……
真香是不可能真香的,只是蹭水種種花而已。
第三日傍晚時分,楊遇安再次提桶出門。
但還沒走幾步,便有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人迎面而來。
中年人腰間別著酒壺,渾身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酒氣。
大概常日貪杯的緣故,眼袋微微有些浮腫。
楊遇安認出對方身份,連忙按照謬兒的習慣,恭恭敬敬第打了個稽首,奶聲奶氣道:“徒兒拜見師尊!”
來人正是這間后土祠的祠監(jiān)。
同時也是謬兒的收養(yǎng)人兼名義上的師父,第五觀主。
因為這個名字太過獵奇,哪怕謬兒年紀小小,也印象深刻。
他自稱來自隴西望族第五氏,據(jù)說祖上在東漢時期還出過一個三公級別的大人物,名為第五倫。
到了第五觀主這一代,家業(yè)早就敗光,只能順著大流當府兵謀生。
來江都前,他本是江北州縣的一位府兵團主,相當于管后勤的小頭目。
但平陳不久,皇帝便解散了他所屬的軍府。
依托過往人脈,他輾轉(zhuǎn)來到江都擔任后土祠祠監(jiān),收養(yǎng)過去戰(zhàn)死同僚的遺孤。
實際上除了謬兒這個“假孤兒”,其他師兄師姐全都是軍戶子弟。
而相比起“第五”這個獵奇姓氏,“觀主”這個名字就更讓人哭笑不得。
……
……
“(開皇十年)五月乙未,詔曰:……罷山東河南及北方緣邊之地新置軍府?!薄端鍟さ奂o第二·高祖下》
姬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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