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爺爺屋里的坐次

　　在爺爺?shù)奈堇?，有兩把太師椅，分別放在大柜的兩端。爺爺屋子門向西，進門迎面墻便是大柜子，上面擺著爺爺那威嚴的畫像，像的前面放著一對小鏡子，是俺婆梳妝用的，大柜左端為上座，放在大柜和爺爺睡炕的東頭中間，爺爺是經常睡在或者是坐在炕這頭的。大柜右端是次座。在腳地中間擺了個長凳，為下坐。爺爺?shù)拇罂皇菛|西盤著的。爺爺經常睡在東邊這頭。這上座經常是爺爺或他大兒坐的，也就是我爸的位子。這次座經常是他二兒坐的。這下座經常是他三兒和四兒坐的。我爺家這爺夫幾個有個習慣，就是一到才黑，都要來爺爺屋聚一會。誰不來爺爺都會把誰喊來。一到才黑，爺爺?shù)奈葑颖銚頋M了人。我大坐上位。我二爸坐次位。我三爸我四爸挨著坐腳地中間的長凳上。妯娌四個就靠在炕沿上。一大家人就這樣排列著議論著家長里短。這都是從爺爺?shù)纳陷厒儌飨聛淼囊?guī)矩。誰那晚上沒見，爺爺都要問你個為啥。爺爺經常是抽個長桿桿的旱煙袋。吧噠吧噠地坐在炕那頭和大家聊閑話。這上座和次座可不是亂座的，是專門供他大兒、二兒的。老大老二也是不能亂坐的。老大可以坐在老二的位子上。但老二絕不能坐在老大的位子上。就坐在長條凳上的老三老四都要以左為上論座。誰坐的不對，爺爺都會瞪著眼訓斥一番。所以我一大家人在爺爺?shù)难矍澳鞘呛苤v究規(guī)矩的。

　　早上我寫完字回到家。把今天新軍日搞抹桌子的事給我大一說，我大問我俺爺打新軍來么？我說沒有。我大嘴上嘟囔著：你二娘把你新軍哥都慣成啥樣子咧！”。

　　到了天才黑我大引著我來到我爺家里聚攏來了。我爺爺，我二爸我三爸我四爸都在屋坐著。我三娘四娘靠在炕邊。我家分出去了，住在離老莊子較遠的村東頭，因路遠，所以從我家搬出去后，我媽一晚是不常來我爺跟前談論家常的。我二娘沒來。我大坐在椅子上，往大圓一瞅，沒見我二娘，便問我二爸：“葉紅做啥去咧？”

　　還沒等我二爸回答，只聽見我爺憋出來一句話：“為啥，哼！還不是護短！嫌我說了她娃了！”，說著話兩眼兇狠地朝著我二爸臉上盯著。那神情分明是斥責我二爸：看你倆口把個娃都慣成啥咧！

　　我二爸羞慚地低下頭，任憑我爺訓斥。

　　一大家人嘮叨了一會，只見我爺陰沉下臉對我大弟兄四個說：“這再有一月天氣，麥就上場了，你看你弟兄四個一年忙里碾場用牛拉碌碡多弱黑！用人家的拖拉機一年受的氣可少？么咧我尋思著你弟兄四個一人出一點錢，咱這一大家也買個拖拉機，今年忙里咱也叫人家眼氣眼氣咱！”說完目光巡視了他四個兒一番。見人人面有難色，我爺便生氣地決斷到：“今天四月六日，五一前你一個個給我拿出六佰！剩的我出，就這樣定了。天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睜敔斏鷼獾卣f。

　　弟兄四個和我倆娘都面帶為難之色離開了爺爺?shù)奈葑印．斘掖笞叩介T外時，只聽見我爺在后追喊：“光明？明個叫娃子過來，早上給我往地里送飯來！我明要挖蔥溝，晌午不回來！”

　　我大扯了扯我的衣領，我會意地向我大點了點了頭：“我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