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xué)典禮結(jié)束了，高一高二下午沒課，光邵回去收拾寢室，約好唐牧之十二點一起去食堂吃飯。
天漸漸陰下來，唐牧之隨意鋪好床，和寢室室友認(rèn)識了一下，八個人，有兩個和他一樣在高一一班，還有一個高三的，因為轉(zhuǎn)學(xué)的原因也和他們分到了一個寢室。
八人各報了年齡姓名，唐牧之知道自己年紀(jì)最小，畢竟這個年代，很多人初中畢業(yè)就十六七了，十四歲多就上了高中，這算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只是他發(fā)育的早，個子一米七剛出頭，也就沒人看出他年紀(jì)小了。
“哦，原來你就是那個年級第一！”和他同寢又同班的許軍說道。
“牛逼，這得是真有天賦?！?p> 唐牧之只得打個哈哈糊弄過去。
到了飯點，同寢約好去吃飯，唐牧之便說自己約了人，往食堂趕去。
“這里！”老遠(yuǎn)就看見光邵頂著大圓眼鏡招手呢，上身只穿一件白短袖，他左手還盤著核桃，右手的扇子卻看不見了。
這造型在這年代著實是獨樹一幟，唐牧之走到他旁邊：“你不冷??？”
九月份南方可能還熱火朝天呢，西北已經(jīng)冷下來了。沒有太陽，這北風(fēng)一吹也吹得人發(fā)顫。
“嗨！當(dāng)然冷，不過這也是一種修行，我要是能煉的寒暑不侵，也算是高人一個了——先不說這個，走！我請你吃牛肉面?！?p> 牛肉面就是所謂的金城拉面，一中的食堂還有小賣鋪都是外包出去的，有擔(dān)擔(dān)面，炒面，燒烤，餃子這些，也有自己的食堂，價格也不貴。學(xué)校這條件屬實很好了，據(jù)說學(xué)校背后有幾個煤老板年年捐錢，至于為什么——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想問。
“老板，兩碗細(xì)的?！惫馍厶统鰞蓧K錢。九五年一碗牛肉面一塊錢，是西北人民最常吃的伙食之一，只不過這一塊錢一碗的面，都還不是人人吃得起，好多農(nóng)村人十八九都沒嘗過一碗正經(jīng)八百的牛肉面。對他們來講，這也是下館子，有些奢侈的。
一分鐘后，兩人端好牛肉面找了個偏僻地方坐下。
牛肉面講究個“一清（湯）、二白（蘿卜）、三綠（香菜蒜苗）、四紅（辣子）、五黃（面條黃亮）”，正宗的要在金城本地才吃得到，因為此面對湯的要求極高，師傅往往要凌晨四五點起來熬湯，期間火不能停。
學(xué)校顯然沒有這樣的條件，兩碗面做的并不十分正宗，但兩人吃的還是格外開心。
有時候飯好不好吃是取決于一起吃飯的人。
吸溜吸溜吃了陣子，擦擦汗，唐牧之道：“你說早上咱倆看見那東西，是叫‘陰神’？”
他心里還是有些忐忑的，畢竟看見這種東西總不是很好，況且這是他第一次大太陽底下看見這東西，和以往不很一樣。
“先不說這個。小唐，你先給我講講你的事唄，你今年十四歲吧，怎么這么早就上高中了？”光邵靠在椅子上，從兜里掏出核桃又盤了起來。
倒也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唐牧之想到。
他的父親不是個好男人——這輩子唐牧之還沒見過呢。
他的母親也算不上個好女人——前兩年跟人跑了。
講真的，唐牧之這輩子也挺受折磨的。
一個年輕男人的靈魂好端端跑到一個年輕女人肚子里。
這豈不是一件極其羞恥，極其受折磨的事？何況他要努力偽裝成一個小孩子，十多年！這很難，也非常辛苦。
……
一九八〇年四月的時候唐媛才知道自己懷孕了，她還未婚。
這對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來說是多么羞恥，多么恐怖的事。
她不敢去醫(yī)院，也不敢告訴任何人，她只能走，帶上錢，走到一個誰也找不見的地方。
從四川到肅州，一千七百公里，這是生與死的距離，也是死到生的旅程。
這個女人實在太不容易，但唐牧之能活下來也不容易。
唐媛當(dāng)時才十八歲，她還沒有意識到要對這個男孩子承擔(dān)母親的責(zé)任。
所以當(dāng)這個男孩長大的時候，她也該去尋找自己的幸福，畢竟她還不到三十歲，對女子來說明白這個道理似乎有些晚，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人生不該淹沒在大西北的沙塵里。
母親走后唐牧之活的輕松不少，至少他不用再偽裝。
何況每月他會收到一筆錢，來自四川。他知道這是母親曾經(jīng)的生活來源。
五百元，這筆錢確實不少了，至少他自己覺得放開花也花不完。
學(xué)校是他自己報的，考試也是隨便考的，不過拿了第一名這他絕對不會想到。
至于偶爾看到“臟東西”，這也沒什么，相比于玄學(xué)上的東西，他更喜歡馬克思主義，也更愿意相信馬克思主義。
今天他很高興，或許有人可以解答他多年的疑惑，至于這是福是禍？
他不在乎。
隨意解釋解釋，光邵也算是對他有了些了解。
“這么說你是完全沒有接觸過咱們的這個呃——異人界。”
“異人？”唐牧之疑惑道。這個詞他上輩子倒是經(jīng)?？吹?，一般是小說或者影視劇里的?！昂统Ｈ瞬煌囊馑际菃?？”
“也可以這么說，這只是這個年代國內(nèi)的稱呼罷了，比如秦朝就叫練氣士，在國外就叫魔法師之類的。”
“原來如此?！彪m然嘴上這么說，但唐牧之心里卻多了幾個疑惑，“這么說我到底是只穿越回九十年代，還是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的九十年代？”
“說起來，其實我也沒有真正踏入異人界，對這些事情不很了解?！惫馍蹏@了口氣?！拔腋改付际瞧胀ㄈ?，這些都是我十二歲在青海遇到的一位高人告訴我的?！?p> “我們這些人叫先天異人，天生就有炁感。像我遇到的那個高人——薩迦派的活佛，還有龍虎山的天通道人……這些人的本領(lǐng)是后天練成的，就叫后天異人?！?p> “天通道人？”唐牧之楞楞，這名號有些熟悉。
老天師張之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