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你把這次唐牧之和光邵說的內(nèi)容整理一下，不要放過細(xì)節(jié)的東西。小杜！”華風(fēng)招手叫來另一個年輕人，“你機靈點，查一查這個自然門的事情，時刻向我報告！還有，把那個陳曉東帶到公司?！?p> “好?！倍舜饝?yīng)一聲。
“我們?nèi)タ搓惡曛镜氖w，已經(jīng)運到地下室了，總部要求把尸體運到白京，我們搞快點?！比A風(fēng)叫上老劉。
二人到了地下室，公司在肅州分部是沒有停尸間的，地下室堆積著不少雜物，陳宏志的尸體裹著白布，就由幾個拼在一塊兒的桌子支撐著。
華風(fēng)一進地下室就皺了眉頭，道一句“沒規(guī)矩”。
老劉笑笑，“可能肅州的同志工資實在不是很好?！?p> 顧不上處理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華風(fēng)走下去掀開白布。
“嘶——”饒是華風(fēng)跑江湖這么多年，也很少見到死狀如此慘烈的尸體。
一個瘦的皮包骨頭的禿子，面部已經(jīng)完全扭曲，眉毛眼睛已經(jīng)沒有人型，胸口有銳器穿刺的傷痕，傷口的周圍出現(xiàn)大塊大塊的黑斑，其中的經(jīng)脈都已經(jīng)徹底壞死，顯然是生前中了唐門的炁毒。尸體腹部和雙手小臂處畫滿青綠色的符咒，符咒中心有一個個的窟窿，窟窿周圍有凍硬住黑色的血……雙腿從膝蓋上斷開，像是被鈍器硬生生砸斷。
“嘖……”老劉戴上手套，撥弄起來。“那個唐明做的嗎，挺厲害的，你看這里，氣沖穴，還有銀針扎過的痕跡……他處理過尸體，這雙腿……嘿嘿。”老劉拿起一條斷腿，“就是拿石頭砸斷的，就一下，嘖！這力量——”
“嘔……別惡心我啦，我老了，遭不??！這墨筋柔骨可真惡心，活像章魚觸手。你自己看吧，看完給我說說?！比A風(fēng)上了樓，“趙胖子啊，我信了你的邪，來公司養(yǎng)老？這一天天的凈事兒！”
……
“好了，光邵，你們兩個聊吧，既然你已經(jīng)想開了，我也不勸你什么?！碧泼魍频攴较蜃呷ァ?p> 光邵，唐牧之兩人沉默著走出哪都通，最終還是光邵先開口了。
“牧之，抱歉了……看來我是沒辦法和你一起去唐門了。”
唐牧之點點頭，“我是親眼看著陳宏志死的……你要是有什么顧慮不要瞞著?！?p> 光邵笑了，“我哪有什么顧慮啊，只是陳宏志讓我意識到，其實修煉對我來說只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與其再付出，不如當(dāng)斷則斷?！?p> “付出？”唐牧之有些好奇，“我以為你沒把煉炁當(dāng)成負(fù)擔(dān)?！?p> “呵，那只是我以前沒認(rèn)識到罷了……為了煉炁，我放棄了很多東西，這也是我近來才發(fā)現(xiàn)的?！惫馍圩ブ弊由系膰恚澳憧础@是前年我媽親手織的，我現(xiàn)在才把它戴上……我想說，和自己的家人比起來，煉炁真是微不足道。我還記得第一次用念動力操控匕首時，誤傷了小萍……我當(dāng)時很內(nèi)疚，就想一輩子都不用異能了，可是后來我還是沒忍住，晚上打坐，最后是中午晚上都要把自己關(guān)在房子里打坐修煉?！?p> “我啊，幻想著將異能鍛煉強，做一個懲惡揚善的大俠，就像李尋歡一樣，用自己的本事去拯救別人，然后獨自忍受身為一個大俠的孤獨和痛苦。我一直以為那就是偉大……呵?！?p> 唐牧之一直跟在光邵后面，抬眼才發(fā)現(xiàn)到了電影院。
“看部電影吧，下午不想去學(xué)校了。”光邵招呼他買票。
唐牧之看了看宣傳冊，最近比較火的有《七宗罪》，《007之黃金眼》、《燃情歲月》……幾乎都是好萊塢大片，值得一提的是，《東邪西毒》粵語版又重新上了。
“就看這個吧?！惫馍壑噶酥浮稏|邪西毒》畫報上的張國榮。
二人買了票，電影是下午三點才放的，還有一段時間，光邵居然去小商店買了香煙，是比較便宜的“黃金葉”。
光邵拆開包裝，唐牧之也要了一根，二人就在電影院門前吞云吐霧。
“唐牧之，我發(fā)現(xiàn)你小子好像不是新手??！”光邵看著唐牧之嫻熟的動作，突然叫道。
“嘿?！碧颇林p笑一聲，沒有接他的話茬。
光邵卻神道了起來，“嘖，你小子啊，就是比我會‘藏’。開學(xué)的時候我還跟你講大道理呢，結(jié)果我說的自己都做不到。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啊。”
“你知道嗎，當(dāng)我下定決心放棄異能的時候，我修煉多時遲遲沒有入門的‘慧眼通’居然一下子通了，當(dāng)時我那感覺可真是……嘿嘿！”
“是嗎？慧眼用起來什么感受？”唐牧之問道。
“我怎么知道？”光邵居然反問他。
“……你沒用過啊，真厲害，據(jù)說是能看到過去未來的神技?！?p> 光邵露出神秘的笑，“看到有什么用？又不能改變什么。所以說異能對我來說就像玩具一樣，只能消遣罷了……我現(xiàn)在做的，才是真正改變了未來?！?p> 電影開始入場了，二人沒買飲料和爆米花，空著手進去看。
唐牧之尤其喜歡電影院人少的氛圍，這個時間自然不會有太多人看電影，這一場看的人居然只有寥寥十多人。
……
有些電影絕不是讓人去欣賞劇情的。
電影最后，張國榮飾演的歐陽鋒燒掉了房子，火焰在那片沙漠上升起，熒幕前的他們，眼神也隨火焰跳動著。
“我去年第一次看這片子的時候以為自己有一天也要燒掉房子，走出那片沙漠，在異人界成為所謂的‘一方霸主’?！背隽穗娪霸海馍鬯坪踹€沉浸在電影里面。
“那現(xiàn)在呢？你豈不是出不去沙漠了？”唐牧之意有所指。
“出不去？為什么要出去？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仙人掌，出去賴以生存的沙漠，要怎么活呢？”光邵丟掉了那包抽了只兩根的“黃金葉”，兀地笑了起來。
“或者說，我已經(jīng)出去了?！?p> 唐牧之怔了一下。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惫馍弁蝗秽哉Z。
“嗯？”唐牧之不明所以，向他看去。
光邵眼中竟然散發(fā)著無喜無悲的色彩，就連這熙熙攘攘的街道，似乎也被賦予了一點禪意。
“觀、行、照、渡。我大約就要‘照見’了，但也許永遠不能‘照見’?！惫馍圻呑哌呎f。
“‘照見’什么？”唐牧之立著不動，眼神迷離。
“……就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