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們不平谷三柄藏劍之一的寄雨。”薄老似乎很確定，而事實上，沈提振并未見過，即便是其師輩也不能一眼確定。
“這劍是……？”但是沈提振此時沒有思緒在真假之上，況且，這劍外觀幾乎和谷中畫卷上一模一樣。
薄長隨生性直接，只是向來話多：“張癡上個月從軍中友人那得的消息，說魏定侯家藏有一柄不知名的寶劍，當(dāng)時那位中護(hù)只是談?wù)撝刑岬搅耍吘刮憾ê钏貋硐矚g收藏名兵寶器，一柄不知名的長劍懸在其中當(dāng)然有些惹眼，但是，天下那麼多鑄劍師，有一兩件不為人知的太正常不過，張六是本來還未細(xì)想，沒幾天，張六是的管家在西市見到了個熟人，”這一長句語畢，此時才看了沈提振正眼：“你也能想到，那就是你前天剛見過的老者，他的名頭現(xiàn)在場面上可能少人知，我們這幾個老家伙到處走動的時候，他可是鼎鼎有名的，‘六手油’油遠(yuǎn)山，”
油遠(yuǎn)山？游身織花有遠(yuǎn)山？沈提振有些驚訝。
薄長隨自然不管他，繼續(xù)說到：“張家世侄聽從他老子的指示一番追探，發(fā)現(xiàn)他在侯府周旋，張六是就有了點苗頭，冥老三聽了消息后也遣了多彘侄兒來，結(jié)果他倒是真的找到了這柄‘寄雨’。”他背后那個稍稍年輕的男子不知說了什么，薄長隨倒是把本更長的言語截斷了。
沈提振還是想再詢問一下，“那位油前輩……”雖然也沒抱太多希望。
“油遠(yuǎn)山的案子不由得你多事，他當(dāng)年的案子剛才已經(jīng)定了?！北±喜€沒說話，左前那位穿著粗布麻衣的耕農(nóng)衣著的衛(wèi)家世叔就截斷了他，“這柄寄雨是真是假還未定下，百年前在戰(zhàn)亂中丟失至今也不知轉(zhuǎn)了幾手，你且?guī)е?，魏定侯失了物，油遠(yuǎn)山在京城露了跡，用不了多久，消息就會傳出去的?！?p> “大云，年輕人熱心腸嘛，”張癡及時打和：“奮功張癡以為是世侄，油遠(yuǎn)山當(dāng)年闖了大禍，這次哥幾個主要是為了他來，要不是因了這劍，也不至于還大夜里把你叫來這山巔一趟；你也不必?fù)?dān)心，油老頭帶著他兒子已經(jīng)下山了?！彼坪跻彩遣辉敢夂蜕蛱嵴穸嗾f。
沈提振自然也沒有辦法再多問，向來接受的教導(dǎo)，他不能對長輩太無理。
——兒子！??？
——油遠(yuǎn)山的兒子也在？
直到幾位老人家?guī)е鴰孜皇佬蛛x去，沈提振才意識到這點——油遠(yuǎn)山此行倒是準(zhǔn)備充分。
“衛(wèi)家當(dāng)年受了大創(chuàng)，近幾年也還是人丁不興，”冥白霜不希望他有不好的印象，“我雖年少不知，但幾日來的所知所聞，油遠(yuǎn)山似乎在之間有直接關(guān)系?！?p> 沈提振這樣更加困惑，那為什么還放了人走？張世叔不至于騙我。還是說，剛才的審問有了新的疑點？也不對，“他當(dāng)年的案子剛才已經(jīng)定了”這句話可不是這意思……
冥多彘也不管沈提振此刻面色變化是因為什么，繼續(xù)說到：“剛才六是叔還讓我提醒你，你們不平谷的老對頭最近在江漢處也有了蹤跡，看來你闖出的那點名頭已經(jīng)讓他們知道了你?！?p> “對頭？”沈提振可從來沒聽說過。
這下子冥多彘可是真的有些怨惱了，這人到底在谷里知道了什么：“你不知道？”
沈提振哪里能知道。
“聽父親說，東海風(fēng)神島昔年有兩個前輩高人和貴師長有過爭斗，似乎是谷里有本秘笈在歸屬上有爭論，反正每當(dāng)島上后人有武功大成者，總要和你們谷里的后代爭上一爭的。”冥多彘有些懷疑這沈提振究竟是不是淮名山出來的了。
這樣一說，沈奮攻一下子明白了，心思瞬間透徹：“原來如此，”長舒一口氣，“難怪張世叔特意囑你告誡于我了，”他低頭看著這失而復(fù)得的劍，笑著對冥多彘，“世兄莫急，小弟雖是谷里子弟，卻不是這輩的谷主，自然也就不需要擔(dān)這世代以來的職責(zé)，張世叔應(yīng)該是想到我如今有寄雨在手，所以才提醒我注意?！?p> 冥白霜這才想起來，他們谷里子弟除非是被人找上來，否則不兼管谷中之事……看著沈提振這么輕松，順勢多問了一句：“這樣說，你們小師弟武功已經(jīng)大成了？”
他這句話，又把沈提振問到了，冥白霜看著沈提振再次一滯，心里對這谷里如此不通的境況，愈加稱嘆：“也不知道？”
“倒也不是完全不知?！?p> 好嘛，也就是真不知道了。
“三年前，三師伯就說小師弟已經(jīng)劍法修成?！鄙蛱嵴褚彩沁€有些羞哧，“應(yīng)該是不用擔(dān)心他，我們幾個師兄弟，也只大師兄見過小師弟一次，大師兄說小師弟劍法兇險……大師兄這樣說，我們私下揣摩，恐怕當(dāng)時小師弟就已經(jīng)有要趕超大師兄的痕跡了?！鄙蛱嵴襁@番措辭，旁人聽來只怕是要笑他無理了，可冥白霜對谷中情理也還知曉些，在他聽來就很有意思了。
“令師兄自然精曉劍術(shù)，他用上這兇險二字，是極高的意思了?！边@谷中七脈，要說武學(xué)根底，拳腳刀兵即是世出天資也不能說單就勝了家弟，只這七脈傳人在劍術(shù)從來不輸人的。
他卻不知，那“兇險”二字，是七脈傳人在九歲過秋時得的評語，如今再見，必不會有此二字……
“咦，怎有人上山！？”冥多彘雖然心中有想，耳依舊八方注意。
便是沈提振這般耳力，也是經(jīng)冥多彘一問，方才有聽得：“好快的步子?！币舱媸禽p極的身子。沈提振因要練這指法，所修武學(xué)比之常人多了太多，自然每種功法可以修習(xí)的時間也就少，所以常有博而不純的自厄，但輕身提縱的功夫可是一絲一毫不曾中斷，來人雖然凌空飛縱，終是要踏地掠枝，單從這若無聲息，也知勝自己許多。
“原是道長復(fù)歸，不知何事累得道兄費心用力上山來，”冥多彘本已經(jīng)雙足反壓，兩手作起掌式，可白石方一露頭，他不僅收手回直身軀，無一絲氣亂，對話更是流暢有理：“我與沈家兄弟這也就下來山去了不是。”
那白石道人今才首次出山，一路上雖說也見識了些，但跟隨師父，自然有長者處理人往，與人情世故更不如這已在江湖溜轉(zhuǎn)了幾年的沈提振，所以他雖看到了這冥家世兄方才收身舉止，被這一番論也給壓沒了：“我們師徒這便要回山，與兩位單不同向，況且這山路小道行慣了自也說不上是費力，”他心思當(dāng)然想不到“費心”兩字的揶揄，“方才即到半山，張家有人來講，城防有變，家?guī)煴阒疑蟻砀鏁?，張老爺說，行跡已露，兩位今日若歸當(dāng)小心謹(jǐn)慎，最后繞道而行?！?p> 這兩人拱手稱謝：“是，在下領(lǐng)會了?！?p> 那白石道長有些怯生，無人居中調(diào)弄氛圍，不免冷場，他既然話傳到了，立刻便借口去路不同，追師下山了。
冥、沈兩人卻有了計較：便是不同路向，既然張家世叔也在，難道也不同向，倒讓這位道兄上山告知，也太不合乎情理了。
但兩人卻是都不說穿，反倒是沈提振突然說了聲：“白石道長真是真人不露相，方才這身輕功可比先前漏出的高妙良多?！?p> 冥多彘似乎知他心意，倒是附和：“確實高深，這一路施展，他們那派玄功也當(dāng)真厚重流長?！?p> 卻是慢悠悠的趟步而下。既然不能原路返回，如今也無事去做，信馬由韁豈非一樂？
況且，他日說不得亂作何地，今日且做閑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