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祖安拳擊場
嘈雜的拳擊場里人聲鼎沸,周圍的觀眾在酒精和暴力的刺激下歡呼、吼叫、瘋狂。
觀眾席的一個冷清角落,布萊特靜靜地坐在那里,審視著面前的男人。
這是一個叫芬恩的祖安小頭目,染了一頭黃色殺馬特發(fā)型和祖安特色紋身。此時,他正有節(jié)奏地翻轉(zhuǎn)、叩擊著他的打火機(jī)。
“吧嗒”打火機(jī)蓋清脆的合攏聲傳來,面前的男人似乎終于想好了說辭,緩緩開口。
“布萊特,我想不明白,像你這樣年紀(jì)輕輕,又有實力和威望的人,怎么會屈居于希爾科手下?”芬恩“遺憾”道。
布萊特手肘支起下巴,視線穿越一層煙霧,清秀的眉眼和嘴角帶起一絲弧度,微笑道“哦?你想表達(dá)什么?我聽不太懂?!?p> 芬恩叩擊打火機(jī)的頻率逐漸加快,似乎顯示出他的焦躁。
“我是說,兄弟,你就從來沒想過出來單干嗎?你上邊有希爾科,然后是他的心頭寶貝金克斯,還有跟隨了他多年的塞薇卡,你充其量只能算一個四把手,什么好事能輪得到你?!狈叶鞯馈翱墒悄阄叶记宄?,年輕人里面,你是最能打的一個,處理各種亂子你從不出錯,現(xiàn)在的那幫小子提起你哪個不服?你有這本事,真甘心一輩子渾渾噩噩?”
“那芬恩大哥有什么高見?”布萊特一臉“好奇”道,眼眸中卻綻放出一道不易察覺的淡淡紅光。
“希爾科已經(jīng)老了,變得和當(dāng)年的范德爾一樣。”芬恩一副“惋惜”的樣子道“是時候?qū)ひ捯粋€英明的老板了,比如說——我?!?p> 布萊特極力壓制想笑的沖動,保持表情嚴(yán)肅的樣子凝視著對方。
“或許你對我還不夠了解,但是我可以向你承諾:等我扳倒希爾科后,可以分三分之一的碼頭給你,你的身份僅在我之下,我想,這樣的條件,那個昏聵的老家伙是不會舍得給你的?!?p> 布萊特宛如紅寶石一般的眼眸閃爍了下,看到對方的頭頂漂浮起幾個紅色的幽影【嫉妒】【野心】【欺騙】。
布萊特含笑地深深看了他一眼,手指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開口道“條件呢?”
“不需要你做什么,對付希爾科的事情交給我來辦,你只要不阻攔就好。事成之后,我希望你能站出來舉旗聲援我。怎么樣?沒有什么風(fēng)險,卻一本萬利的生意,錯過就很難遇到了。”
布萊特突然有些興趣索然,他瞟了眼對方視線里的蠱惑和狂熱,預(yù)感到即便自己拒絕,對方也不會輕易放棄游說,宛如看到血肉的禿鷲般執(zhí)著。
趕在對方繼續(xù)開口喋喋不休前,布萊特率先開口道:
“成交。”
準(zhǔn)備了一肚子說辭的芬恩沒想到對方回復(fù)的如此迅速,不由愣了一下,隨后立刻笑逐顏開,他愉快地伸出手道:
“時間會證明,這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布萊特只是點頭致意了下,便起身離開了座位,向看臺前排走去。
芬恩有些尷尬地收回手掌,臉上泛起陰鷙和嫌惡,對于這個“傲慢”的年輕人,他一向沒有好感,如果不是忌憚對方的實力,擔(dān)心他破壞自己的謀反大業(yè),他又怎會拉下身段去討好。
原本擁擠的人群注意到走來的布萊特,自動地讓開了一條通道。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畏,似乎以前只在祖安的實際掌控者——希爾科身上看到過。
布萊特聳了聳肩,在前排找了個相對人少的空位坐下。此刻,他終于能享受片刻的寧靜。
身后有陣陣竊竊私語傳來。
“哇,他真的好帥啊?!币粋€少女嬌羞的聲音傳來。
“誰說的,他有我?guī)泦幔俊彼坪跏撬哪邪椴粷M道。
“你好不要臉?!鄙倥?。
“不過他確實挺能打的,聽說以前和‘獵狗’學(xué)過。”
“哪個獵狗?難道是范德爾…….”另一個男聲道。
“噓,這種話可不能亂說?!?p> 坐在前排閉目養(yǎng)神的布萊特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有著一副東方人面孔,俊美柔和的臉龐和立體深邃的眉眼結(jié)合到一起,并不讓人覺得突兀,反倒是完美地融為一體,給人一種驚艷的感覺。時至今日,還有人猜測他有部分艾歐尼亞的血統(tǒng)。
在祖安這個各色人種混雜的世界,人類、獸人、精靈、機(jī)械改裝人、生殖移植人等等種族和生物共處一片地溝之中,布萊特這個“艾歐尼亞人”倒是沒怎么受過歧視;正相反,他這種有著“異域”之美的相貌對于當(dāng)?shù)厝擞兄鴱?qiáng)烈的吸引力,從小到大,他沒少收到女孩子的情書和搭訕。
直到他跟隨了希爾科之后。
一開始,那些混混和流氓以為布萊特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沒少挑釁和騷擾。然后,布萊特用拳頭教會了他們什么叫尊重。
慢慢的,人們都知道祖安多了一號外表溫和但極其能打的家伙。
“呼!嘿!哈!”拳擊臺上,兩個壯漢的呼號聲吸引了布萊特的注意。
他剛看過去,那個鐵塔般的壯漢便一個背摔,將面前的對手掀翻在地。他腳踩在對方的胸前,雙手振臂大聲歡呼。
面前的人群在他的感染下,也發(fā)出興奮的歡呼作為回應(yīng)。
一個主持人打扮的人走到場地中央,舉起他的手臂,用高亢的語調(diào)宣布道“我宣布,本輪比賽,'黑山'獲勝!”
在一輪更熱烈的歡呼聲里,主持人繼續(xù)道“這是代號'黑山'的選手的第六次連勝,讓我們再次恭喜'黑山'!”
“黑山!黑山!黑山!”人群中熱潮一浪高過一浪。
布萊特看了眼場中的那個壯漢,雖然對方帶著面具,但是他近兩米的身高,和一身標(biāo)志性的黑色“二維碼”式紋身,還是讓他一眼認(rèn)出了對方——希爾科的一位老打手。
“現(xiàn)在,還有哪位勇士,敢于挑戰(zhàn)'黑山'?今晚我們會見證更加不可思議的七連勝嗎?”主持人高聲道。
“我來!”一個戴著牛頭面具的男人三兩步便跳上了拳擊臺。
主持人本來還想象征性地讓雙方行禮叩拳,兩個戰(zhàn)意洶涌的家伙便迫不及待地戰(zhàn)做一團(tuán)。
牛頭人戰(zhàn)士率先發(fā)難,他一個后退,將身體躺向身后拳擊臺護(hù)欄的彈力繩。
然后小腿猛地蹬地,借助自身的爆發(fā)力和繩子的彈力,如同一顆彈頭沖向“黑山”。
“砰!”
拳頭擊中肉體的悶聲響起。
只見高大魁梧的“黑山”如同一尊石像般默默站在原地。他低頭看了看錘到自己身上的拳頭,面具后的嘴角咧開了一個笑容。
布萊特也不由撇了撇嘴,對于戴牛頭面具的選手表示失望。他很清楚,僅憑這種力道,可破不開“黑山”的防,這不是靠借力和沖刺能取巧的。
在牛頭人戰(zhàn)士愣神的一瞬間,“黑山”動了。
他一只手攥住牛頭面具的犄角,另一只手前探箍住了對方的脖子。
“吼呵呵呵!”“黑山”發(fā)出了一連串的怒吼,仿佛一輛戰(zhàn)車般推著對方前進(jìn)。
“砰!”后背撞擊到拳擊臺梁柱的聲音傳來。
前一秒還豪氣干云的牛頭人戰(zhàn)士,此時因為痛苦,身子弓得宛如蝦米。
“不準(zhǔn)認(rèn)輸!”戰(zhàn)到興頭上的“黑山”大聲吼道。
一把攥起跌坐下去的對手,“黑山”另一只手捏住拳頭向后一個蓄力,然后猛地?fù)粝驅(qū)Ψ降男馗埂?p> 只一拳,便讓對方的身體如同散架般抖動個不停。
“黑山”兀自不滿意,勢大力沉的第二拳緊隨而至。
“噗”一股鮮血從牛頭人戰(zhàn)士口中溢出。
看見鮮血的“黑山”愈加興奮,更加賣力地?fù)]出第三拳、第四拳……
“砰砰砰砰”拳拳到肉的轟擊聲響徹場館,觀眾席從一開始的歡呼到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噴灑的鮮血染紅了大半場地,牛頭面具的挑戰(zhàn)者,此時已經(jīng)是胸腔凹陷,臟腑俱裂,進(jìn)的氣少,出的氣多了。
如此血腥的場面,即便在好勇斗狠的祖安地下拳擊場,也是很多年沒出現(xiàn),一時間臺上臺下都有些呆住了。
終于反應(yīng)過神的主持人趕忙跑過去制止,幾番拉扯才舉起了“黑山”染血的手臂,用宣布勝利的方式制止了這場一邊倒的虐殺。
興奮過頭的“黑山”走向面目全非的牛頭人戰(zhàn)士,一把扯掉他的面具,用力拋向臺下的觀眾。
聽著臺下的驚呼和明顯是牛頭人氏族的同伴的咒罵,一直默默旁觀的布萊特不由低聲道“瘋子?!?p> 在他看來這個“黑山”一直是希爾科麾下忠實可靠的一員干將,唯一的缺點是打起架來過于上頭。所以希爾科后來也向自己手下的部分好戰(zhàn)者三令五申,不允許參與地下搏斗,免得惹事生非。
更何況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不明朗的多事之秋。布萊特心中喟嘆。
“黑山”看到有一撮人對自己不滿,雙手比出中指予以還擊。一邊挑釁式地怒吼道“誰不服,站出來!”
之前喧鬧的觀眾席瞬間噤若寒蟬,畢竟前車之鑒在那擺著,場面過于血腥,誰也不想觸怒這尊霉神。
“黑山”嗤笑地環(huán)顧全場,將視線投向了牛頭人氏族的方向。
此時,一直冷眼旁觀的布萊特站了起來。
“我來吧?!?p> 他實在是不想看到這個滿腦子肌肉的家伙繼續(xù)惹事樹敵了,還是用自己拳頭給他放松下神經(jīng)吧。
人群瞬間將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有驚訝,有敬畏,有期待,有輕視,有同情......
“可惜了,這么好看一副皮囊,待會卻要被這個大塊頭錘個稀爛?!币粋€披著名貴大衣的婦人,吐了口煙圈惋惜道。
“呵呵,夫人,還請拭目以待?!币粋€穿著制服,好似地下拳擊場管理者的中年人微笑道。
現(xiàn)場中類似的幾聲嘆息響起,大多出是不常觀看拳擊賽的新觀眾。
很快,便有老觀眾站出來科普“你是不知道布萊特的威名,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p> 新觀眾紛紛露出一臉震驚且疑惑的表情。
此時,場上露出震驚表情的還有已經(jīng)“七連勝”的“黑山”。
“哦?'黑山'是嗎?呵呵,還請多多指教啊?!辈既R特笑瞇瞇地道。
“額,啊,這......其實我今天......”
“哎,不用解釋,你我既然第一次見面,那便拳頭上見真章吧,請!”布萊特抬手道。
看前一秒還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黑山”面露猶豫,布萊特立刻學(xué)著對方之前的語氣笑道“不許認(rèn)輸!”
雖然他的表情仍然是微笑,但是笑容里已經(jīng)有了些許冷意。
“怎么?堂堂'黑山'不會還沒打就怕了吧,”布萊特提高音量道“大家可都看著呢,用不用我先讓你幾招啊?!?p> 之前有些搖擺的“黑山”聽到這話,瞬間有點來勁了,“打就打,誰怕誰!不過事先說好,真把你打傷了,可不許翻后賬?!?p> “當(dāng)然,”布萊特笑了笑,“就怕你沒這個本事?!?p> 話音落下,“黑山”便扎緊了下盤,擺出了一副防守的架勢,如此認(rèn)真的樣子,在他之前的七場比賽中都沒有出現(xiàn)過。
看著沒有選擇進(jìn)攻,而是一上來就防守的“黑山”,布萊特不由點了點頭,暗嘆了一句明智。
布萊特腳步前后交替著晃動,眨眼間便突進(jìn)到“黑山”面前。
“倏”一陣勁風(fēng)撲面而來,布萊特的左拳快得宛如一道殘影襲向“黑山”面門。
“黑山”倉皇抬起手臂去格擋,身子重心不由地向后移動,胸腹處也暴露出了破綻。
見機(jī)行事的布萊特,立馬左手化實為虛,暗藏的右拳一個向后蓄力,然后狠狠轟擊向?qū)Ψ降男馗埂?p> “砰!”身中一拳的“黑山”再沒有了上一場的輕松寫意,他踉踉蹌蹌地后退了兩步。怒火中燒的他瞪向?qū)κ?,雙拳緊握狠狠砸向?qū)Ψ筋^頂。
“吼哇哇哇!”他的暴怒一擊貫穿至地板,將本就“傷痕累累”的舞臺瞬間擊碎。
飛揚的煙塵里,他看到那個靈巧的身影宛如一只光滑的鯰魚,擦著自己的大腿一個流暢的轉(zhuǎn)身,便躲過了自己的致命一擊。
“砰!”又是一記狠狠地重?fù)魪淖约旱暮笱巶鱽?,劇烈的痛感讓他險些跌倒在地。
他惱怒地轉(zhuǎn)身,卻沒有找到對手的身影。
此時他才意識到雙方速度的差距有多么巨大,而對方的力量也明顯不輸于自己。
“砰砰砰......”連續(xù)的幾次重?fù)粼凇昂谏健钡那靶?、后背、大腿、腰腹處響起,“黑山”每次都是將要看到對方的時候,便被對方大膽的欺身走位躲開。
觀眾席上的眾人,看著那個英俊的年輕人宛如戲耍一頭蠻牛的角斗士一般,優(yōu)雅地在臺上舞蹈,閃轉(zhuǎn)騰挪間揮出一刀刀致命的“利刃”。
“怎么會?!”前排打扮奢華的婦人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呵呵,夫人,我早就說過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贝┲品闹心耆说馈叭绻覜]記錯的話,這個叫布萊特的年輕人,現(xiàn)在還保留著祖安地下拳擊場第二高的連勝紀(jì)錄,貌似是十八連勝,不過是很多年以前了?!?p> 臺下觀眾在倒吸涼氣,臺上的“黑山”嘴角也在倒吸涼氣,布萊特的一雙拳頭可是有著“鐵手碎顱”的稱號,傳言師從“獵狗”范德爾。以前自己還有過質(zhì)疑,此時真打在自己身上,他才有了深刻體會,確實如同鐵錘轟擊般令人痛苦。
眼看著自己就要這樣被兜圈子活活耗死,他忍不住開口道“敢不敢正面硬碰硬?”
“呵呵,”布萊特輕笑道“這可是你說的?!?p> 說著他閃身退到距離“黑山”四五步之外的地方,伸手向?qū)Ψ秸辛苏小?p> “黑山”用酸痛的手臂抹了下鼻子,然后擺好架勢,大吼著沖向?qū)Ψ健R姺朗責(zé)o效后,他終于改變策略開始主動出擊了。
看著迎面沖來的鐵塔般的黑影,布萊特的眸子中沒有半點慌亂,眼神中透露出沉著和自信,他雙腳前后開立著,一動不動宛如靜止般,凝視著對方動作的細(xì)節(jié)。
近了,更近了。
眼看那堪比布萊特頭顱一般大的鐵拳,快要揮到布萊特的臉上了,布萊特終于動了。他雙腳猛地點地,身子擰轉(zhuǎn)出一個大幅度地側(cè)移,堪堪避過轟來的那記重拳,然后蓄勢已久的一記上勾拳轟向了對方的下巴。
“砰!嘎巴!”響亮的一記上勾拳和骨頭松動的聲音傳來。
“黑山”的身體在這一拳的沖擊下,騰空而起,本來前沖的姿勢在外力的轟擊下,宛如被打了一個“靜止”,仿佛一個logo般在空中停留了半秒,然后揚起被錘到失去知覺的下巴,向后栽倒過去。
這極富沖擊力的畫面讓整個拳擊場暫停了兩秒,然后雷鳴般的掌聲響起,口哨聲、尖叫聲不絕于耳。
此時,一個剛剛踏進(jìn)拳擊場的苗條少女,恰好注視到了這一幕,她有著一頭藍(lán)色的長辮,繪有類似祥云與涂鴉混搭風(fēng)格的紋身。
她的目光同樣流露出驚異,并且那畫面與她記憶中的一個身影完全重合,只不過那個身影的主人,是一個有著一頭粉色短發(fā)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