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談判

　　“灰夫人！”壓低聲音的驚呼在人群中傳開。

　　杰斯腦海中，同樣回憶起，這位大名鼎鼎的灰夫人的故事，神秘、古老而殘忍！

　　是的，作為皮城最負(fù)盛名的一家老牌貴族——菲羅斯家族的一員，卡蜜爾存在了超過至少五十年的時間，幾乎成為了菲羅斯家族的符號。

　　從菲羅斯家族的首席密探開始，她便精于暗殺、刺探、審訊，手上沾滿了叛徒和敵人的鮮血。直到前任族長——她的弟弟斯蒂萬背叛了她，卡蜜爾手刃了對方，并扶持了自己的侄孫女上臺，自己則化身菲羅斯家族背后的實際掌控人，同時因其卓越戰(zhàn)績，她還兼任皮城隱秘部隊的特別顧問。

　　此時，卡蜜爾優(yōu)雅地坐在杰斯正對面的長桌處，兩“腿”在膝蓋處交疊，翹起的一只“腿”有節(jié)奏地晃動著。

　　卡蜜爾似乎永遠(yuǎn)不會蒼老的臉上揚起一絲微笑，她那雙不似人類，閃爍著幽藍(lán)色光芒的眼睛，環(huán)視了一周。

　　“我聽說，有人想要開戰(zhàn)？”她那宛如機械合成般，立體重疊的聲音響起。

　　幾位商人，正偷偷打量著她足部晃動的刀鋒，此時均是悚然一驚，不約而同看向杰斯。

　　“是的，卡蜜爾女士。”杰斯沉聲道。

　　“你可知道戰(zhàn)爭的代價？”卡蜜爾問道。

　　“明白。但是必須準(zhǔn)備開啟戰(zhàn)爭?！苯芩沟?。

　　“理由？”

　　“因為皮城和祖安，早晚必有一戰(zhàn)。與其等待祖安發(fā)展壯大，不如在其沒有成長起來之前，提早掐斷?！?p>　　卡蜜爾伸出手指，敲擊著桌面，思索了下開口道“你為什么認(rèn)為，沒有共處的可能？”

　　“我給過他們機會，甚至允許他們宣布脫離皮城，獨立出去?？墒俏业玫降幕貞?yīng)卻是，炮擊議會大廈，多半數(shù)議員犧牲。皮城人的血不能白流，我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卡蜜爾有些無聊地擦拭了下腿部的鋒刃，開口道“我不是來聽取，政治家們忽悠選民時熱血的口號的。年輕人，你還有一分鐘時間，爭取在這段時間里，說服菲羅斯家族?！?p>　　“祖安已經(jīng)擁有了摧毀我們的實力，而且他們的舉動明顯透露出，對皮城的敵意和野心，我們怎么能繼續(xù)放任不管？何況......何況維克托教授已經(jīng)前往了祖安，以飛彈的恐怖威力，加上?？怂沟淖兏?，未來難以想象?！苯辜钡慕芩梗炔坏靡褜⒕S克托的事情和盤托出。

　　四周響起一片驚呼聲，不少商人震驚于?？怂箍萍嫉男孤?，卡蜜爾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卻仍舊無動于衷。

　　她翻動了下懷表道“還有30秒?！?p>　　“如果菲羅斯家族，能夠在這次事件中鼎力支持，必將載入皮爾特沃夫史冊，我想增加幾名菲羅斯家族的議員席位，完全不成問題。”

　　“10秒。”卡蜜爾看向懷表，面無表情道。

　　“難道您沒有家人嗎？您自己，或許可以在皮城被攻陷的時候來去自如，您的家人呢？皮城的那些子民呢？”杰斯語速加快道。

　　“啪！”

　　手中的懷表，被一道鋒利的弧光斬為兩半。

　　切口整齊，宛若天成，幾顆齒輪在其中“艱難”地顫抖，秒針永遠(yuǎn)地定格在，距離12點差一格的位置。

　　卡蜜爾從椅子上霍然起身，高挑的身材和英氣逼人的寒眸掃視全場。

　　“菲羅斯家族的格言：為我家人，我愿奉獻。我代表菲羅斯家族，同意塔利斯議員的提議，在場的人里面，有誰反對？”

　　看到剛才爭論的一眾商人、貴族，此時都噤若寒蟬，杰斯的眉頭不由舒展。

　　眼看著所有人依次簽下文件、按下指紋，杰斯愉快地看向卡蜜爾道“卡蜜爾女士，關(guān)于戰(zhàn)前的部署和其他計劃，我想單獨和您談?wù)??！?p>　　幾分鐘后，會議室的大門重新合攏。

　　杰斯開口道“剛才真是多謝您的鼎力相助?！?p>　　“不用客氣，皮城內(nèi)部不足為患。你真正應(yīng)該小心的是諾克薩斯家族?！笨蹱栆庥兴傅馈?p>　　杰斯沉思了幾秒，看卡蜜爾沒有把話挑明，繼續(xù)道“對于祖安收攏了維克托一事，我還有些事情想要拜托您。”

　　“哦？”卡蜜爾挑了挑眉毛，伸出手在喉嚨處做了一個“斬首”的動作，“需要我?guī)椭鷨?？?p>　　“不不，”杰斯揮舞著雙手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保留下對方性命。”

　　卡蜜爾輕笑道“年輕人，有時候?qū)橙瞬槐匾娜蚀?，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p>　　“我知道我的要求可能有一點任性，但是念在我們曾經(jīng)共事的份上，我對他實在是下不了殺手。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您能親自斬殺一位名叫金克斯的女孩?！币贿呎f著，杰斯推出了一張照片。

　　“好吧，我會親自執(zhí)行這次計劃，至于你的那位前同僚，我會讓我手下的密探們，執(zhí)行擄走任務(wù)。有他們二人的具體情報，第一時間通知我?！?p>　　“沒問題?！苯芩裹c頭道。

　　幾分鐘后，杰斯送走了“灰夫人”卡蜜爾，走出會議室外時，他看到了一位金色半長發(fā)的皮城公子哥，站在走廊里等待。

　　對方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間，快步走來，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貴族禮道“尊敬的塔利斯議員，很高興見到您?！?p>　　“你是？”杰斯有些詫異道。

　　“容我介紹一下自己，伊澤瑞爾，皮城的一位本分商人?！?p>　　“哦？”杰斯努力回憶了下，似乎并沒有在腦海里檢索到這個名字。

　　“今天來找您，沒有別的目的。我聽聞您打算開啟對祖安的戰(zhàn)前籌款，于是想要盡自己一份力量?！?p>　　聽到對方的話，杰斯不由面露笑意，這還是他公布這項計劃后，第一個主動捐款的商人。

　　“非常好，祖安會銘記你的貢獻。”杰斯道。

　　看著對方微笑著看著自己，一動不動，杰斯又道“有什么事嗎？”

　　“其實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就是......不知道是否可以講出來?！币翝扇馉柾蝗宦冻觥昂π摺钡谋砬榈?。

　　“請講?！?p>　　“我的父母一直期望我成為一名學(xué)識淵博的教授，或者一位地位尊崇的男爵?？上覜]有做學(xué)問的才能，倒是靠生意發(fā)了點小財。我就是想問......如果我捐了款，能否擁有剛才會議室里那些人的身份？”

　　杰斯不由想起之前那些商人和貴族的嘴臉，分毫必爭、前倨后恭，哪里像面前這個年輕人一般“可愛”。雖然對方也是帶著目的前來，但是商人逐利，倒也無可厚非，況且還是為了父母的殷切期待。不過爵位的事情也非同小可，畢竟沒有先例。

　　杰斯臉上露出了一絲為難的神色“授予爵位的事情，不能由我一人做主，可能需要經(jīng)過討論。”

　　伊澤瑞爾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湊到跟前，在杰斯身前比劃了幾根手指，小聲耳語了幾句，然后道“我雖然沒有家財萬貫，但是一定傾其所有，支援此次戰(zhàn)爭，還望塔利斯議員成全?！?p>　　杰斯眼眸微跳，他還真沒想到，面前這個面容英俊的年輕人，一出手竟然如此闊綽。

　　“沒問題，我一定會盡力促成此事?！苯芩顾斓?。

　　“那就多謝了?！币翝扇馉柖Y數(shù)周到地回答后，先行告辭而去。

　　杰斯則是幾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起草一份授勛文件，然后在唯一一位投票人處，簽上自己的大名。

　　他甚至開始暢想，是否應(yīng)該把這種形式推廣開來。如此一來，戰(zhàn)爭的啟動資金恐怕將不是問題。至于所謂的爵位，在他看來，不過是可有可無的身份象征，只是受制于歷史原因，仍然保留在皮城的體系中罷了。

　　......

　　祖安，一處隱秘的房間里。

　　簡陋的桌子兩側(cè)，分別坐著四個人：一側(cè)是布萊特、維克托；另一側(cè)是蔚和艾克。

　　一手捂著腦后的紗布，艾克滿臉不忿地看向布萊特道“喂，你們還想把我關(guān)到什么時候？”

　　“沒有關(guān)你啊，你隨時可以離開。不過你就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話說你頭疼不疼？”布萊特語氣“關(guān)心”道。

　　“呸！”艾克啐了一口道“偷襲算什么英雄好漢？”

　　“怎么？只允許你偷襲我，還不允許我偷襲回去？”布萊特道。

　　“我那叫戰(zhàn)術(shù)，那是深得刺客的精髓，你懂個屁?！卑瞬粷M道。

　　一旁看不下去的蔚，搖了搖頭道“布萊特，你既然知道是艾克，干嘛還給他一棍子？”

　　“哈哈，”布萊特道“因為我想。我還沒讓他體驗監(jiān)獄大禮包呢！這才哪到哪？”

　　“你！”艾克立刻怒目而視。

　　不得不說，布萊特給了對方一棍子后，最大的感覺就是，真TM爽！

　　不知道是不是和希爾科待久了，布萊特感覺自己報復(fù)心比以前重了不少。

　　但是布萊特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再說重瞳給出的二人“羈絆”值已經(jīng)到達“0”點，反正也不能更低了，不如給他一棍子解解氣。

　　“好了，別兜圈子了，”蔚開口道“你要是想關(guān)押我們，早動手了，何必在這里廢話，況且，我清楚你的為人?！?p>　　布萊特抬抬眉毛，道“看看，還是大姐頭了解我，不像你這渾蛋?！?p>　　說完，他抬手將一個白色信封扔到桌子對面。

　　“看看吧，你就不好奇，自己是怎么掉進我的陷阱里的？”布萊特道。

　　接過信封的艾克，狐疑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后拆開信封。只是他的動作卻突然一滯。

　　因為他分明看到信封封口處的燙金，竟然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頭翁！

　　快速拆開信封，艾克看到了那熟悉的字體；信件的內(nèi)容正是告知他，晚上在城郊的工廠進行突襲，搗毀希爾科集團最大的微光產(chǎn)線。

　　“這......你？”艾克拿著手中的信封，驚訝得不知道說什么。

　　他分明記著，自己不久前受到了一封一模一樣的信件。一個讓他難以相信的猜測，浮現(xiàn)在他腦海中。

　　布萊特伸出手道“重新認(rèn)識一下，黑鷲，我是白頭翁。”

　　艾克表情呆滯地伸出手，仍舊不敢相信道“真的是你？可是你之前為什么......”

　　艾克想起那個，潛藏在希爾款集團內(nèi)部高層的神秘人——代號“白頭翁”。他不止一次地幫助自己和同伴在圍捕下逃脫，他精準(zhǔn)的情報總是在事情發(fā)生前及時送達，可是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就連自己也不例外。

　　一次次的合作、一次次的死里逃生，讓包括艾克在內(nèi)的野火幫眾人，對于白頭翁十分信任，對方甚至多次提供關(guān)于微光工廠的位置和防守力量的情報，誰知最后一次才知道是布萊特。

　　“所以一直是你暗中幫忙？那希爾科的死，也是你策劃的？”艾克問道。

　　布萊特?fù)u了搖頭。

　　對于希爾科，他的感情很復(fù)雜，有對他收留的感激，對他馭人才能的欣賞，但是對于他的行事并不是全盤贊同。尤其是他對祖安其他幫派的殘殺，和對微光的依賴，布萊特是心有抵觸的，好在晚年的希爾科已經(jīng)收斂了許多，微光產(chǎn)業(yè)也開始削減。

　　出于自己的情感和為人準(zhǔn)則，布萊特不能公開反對希爾科，只能暗中幫助自己的兒時玩伴們逃過死劫。

　　艾克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不由有些羞愧，一向風(fēng)格硬朗的他，此時卻有些扭捏道“之前是我誤會你了，對......對不起?！?p>　　布萊特揶揄笑道“沒關(guān)系，你這不獎勵了我一棍子嘛?！?p>　　“額，這?！卑吮砬閷擂蔚馈?p>　　布萊特眼中重瞳閃現(xiàn)，卻看到艾克頭頂?shù)臄?shù)字，從“0”快速跳動到了“40”。

　　看來有些事情說開就好了。

　　布萊特繼續(xù)道“現(xiàn)在這里我說了算，你是否有興趣加入我的事業(yè)，帶著你的野火幫成為我的一員？”

　　聽聞這幾句話，艾克立刻表情恢復(fù)如常，此時他的身份已經(jīng)轉(zhuǎn)變?yōu)榱艘盎饚偷氖最I(lǐng)。

　　他沉吟片刻道“我有幾點要求，如果不能答應(yīng)，即便是你我也不能從命?！?p>　　布萊特抬手示意對方繼續(xù)。

　　“第一，杜絕祖安的微光產(chǎn)業(yè)和相關(guān)的黑暴活動，這是原則性問題?！?p>　　“當(dāng)然，”布萊特毫不猶豫道“現(xiàn)在大多數(shù)微光工廠已經(jīng)停運，未來會逐步將其從祖安剔除，依靠微光存活的畸形生態(tài)將一去不返?！?p>　　布萊特很清楚，微光一開始作為一種有著興奮和鎮(zhèn)痛作用的藥劑，確實有一定醫(yī)療功效，并且能短暫地激發(fā)人的潛能。但是隨著提純工藝的發(fā)展和批量化生產(chǎn)，卻毒害了大多數(shù)祖安底層人民，長此以往，削弱得是祖安士兵們的體魄，掏空得是祖安平民本就不富裕的口袋。

　　“第二，保證野火幫，及其駐地子民的生活不受打擾?！?p>　　布萊特想了想道“沒問題，你和你的部隊名義上加入我的隊伍，指揮時需要服從統(tǒng)一調(diào)度，但是可以保留原有的番號、自主權(quán)和轄地?！?p>　　艾克見前兩個問題，對方都很快給出了答復(fù)，思索道“最后，我想問問你打算怎么處理來自皮城的危機？”

　　“威懾為上，暗戰(zhàn)、滲透、小范圍交火次之，開戰(zhàn)為下。原則上，會盡量避免和皮城的全面沖突，但是如果對方強行要打，我們也奉陪到底！”

　　“好，我沒有問題了，”艾克伸出了手，和布萊特握了下“合作愉快?！?p>　　“等等，”此時一旁的蔚突然開口道“布萊特，爆爆在你身邊嗎？她還好嗎？”

　　布萊特沉默了幾秒道“我想她還沒做好準(zhǔn)備如何面對你，或許她需要點時間?！?p>　　蔚的神色不由默然。

　　布萊特出言安慰了幾句后，起身和維克托送走了二人。憑借艾克的一諾千金，和蔚的人品保障，布萊特并沒有索要任何的書面協(xié)議，坦然目送二人返回駐地。

　　轉(zhuǎn)過身，布萊特正打算帶著維克托，好好參觀下辛吉德的實驗室，走廊里一個房間門被打開。

　　只見一臉可愛的金克斯，探出腦袋，向布萊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