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夏,又是一年暑假,天氣炎熱,熱浪襲卷大地。
吳梓找了個幫工的暑假工,每月六百,大抵可以為自己交一些學雜費了,她做了一個小超市的收銀。
這天店里來了個奇怪的客人,她一身紅色短裙妖艷嫵媚,一頂時尚草帽,還帶著黑色大墨鏡,艷麗大紅唇以及一條金黃黃的項鏈,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顯擺,她這身打扮在人群格外顯眼。她進門掃了一眼柜臺,然后扶了一下墨鏡轉身到了里面的貨架,過了一會,拿了瓶冰牛奶。
吳梓掃完牛奶的條形碼,說六塊,女人淡淡的看著柜臺的煙說:“有紅雙喜嗎?”
吳梓打開煙柜拿出了一小包說:“十五,一共二十一,支持微信掃碼。”
女人不緊不慢,從包里拿出來一張二十和十塊,吳梓找錢之際,女人已經慢慢摘下帽子,然后有點糾結道:“暑假放幾天???”
吳梓找完了錢才不緊不慢回答說:“五十五天?!?p> 女人打開煙,現抽了起來,吞云吐霧之中,想到了眼前還是個學生,忙丟了用高跟鞋掐滅了煙頭,然后緩緩道:“今年是高二了吧!”
吳梓小心翼翼回答:“是,秋季上高二。”
女人一臉愁容,側身看著天花板,抱著胸說:“時間過得真快,都上高二了?!?p> “對了,你有男朋友了嗎?”
吳梓一愣,這個問題屬實超乎對話范圍了,她只好無奈的尬笑說:“沒有?!?p> 聽到吳梓的否認,她才有些開心起來說:“挺好的,現在成績怎么樣?”
吳梓不知道這個人是誰,聲音有些耳熟,可想不起來在哪聽過,以為是來搭訕的,所以愿意跟她說兩句:“還行,班上十幾名吧。”
女人,輕輕撇了煙她說:“家里人對你怎么樣?”
吳梓不語,她覺得沒必要告訴一個外人在家的不合,所以假裝不吱聲,那個女人只是看了她兩句,咬咬牙心狠的邁開步伐,然后說:“長高了,也變漂亮。”
“差不多了,我該走了,照顧好自己,以后你爸容不下你,無處可去的話可以來羅山找我?!闭f完,她從包里一個小布兜,放到柜臺上。
這句話,吳梓有些心悸,這個人到底是誰,她心里已經有些眉目了。
再想道聲別,那人只留下了桌上的布袋,消失在一處轉角。
吳梓鼻子有些酸楚,默默想著:“你若心中當真有愧,何不就此帶我離開,何必再來看望?算了,說到底,你丈夫也容不下我,我到了哪里,依舊是寄人籬下?!?p> 她漫不經心打開了布兜,這個布兜好像是她小的時候一間衣服的料子,被縫成了一個錦囊,里面有幾張一百,大抵是她覺得這些年有些虧欠,無法陪伴,這才留些錢將她打發(fā),作為補償。
她一直沒有怨恨他們什么,只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不對。
晚上,她開起了招牌燈,播放著最近流行的音樂,然后一個人在店里寫著作業(yè),這時幾位鬧哄哄的少年走進來,拿了一些水到前臺結算。
“林一辰,覺不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吳梓抬頭一看,竟然是林一辰和康金一行人,除了林一辰穿的常服,這些人都是球衣,大汗淋漓。
說話的是康金,他看到吳梓有些差異,卻又不慌不忙的掃著前臺的二維碼付賬。
吳梓只是淡淡看了他們一眼,不作回答,然后用收銀機熟練掃著水的商品碼。
“沒印象!”林一辰努力回想眼前這個個子在一米六左右的女孩,只知道這個人似乎和她住在同一個地方,上下學常常碰到。
吳梓掃完,說:“一共十二?!?p> 康今旁邊的男生起哄笑著說:“眼熟?會不會是前世見過,畢竟賈寶玉第一次看到林黛玉也說過這樣的話。”然后拍了拍康今的肩膀笑著調侃。
康今掃完錢,才不緊不慢的想起:“這個人不是之前我在公交上見過嗎?我們還說過話,沒印象了?。”
“又是你哪個相好的?”
“別亂說!我真見過她,好像是去年,就在學校大門邊的公交站?!笨到翊驍嗌砗蟮娜耍竺娴娜擞姓f:“學校的人這么多,見過眼熟也正常,趕緊走吧,天都黑了,回去吃飯?!?p> “太熱了,哪有心情吃飯,走,去游個泳。”他身后有人提議。說干就干,他們一人拿著一瓶水然后互相攬著離開了。
晚上她記好帳,九點半下了班。
走在路上,大地的熱氣還是不斷上升,她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街上的人流不減,她依稀聽到巷子里好像有人在罵街。
“下次還敢嗎?啊?說話!”
無人回應,只有不斷的滴滴聲。
“不說話是吧!”接著是兩記響亮的耳光落在一個柔軟的地方。
“不說話就打到你長記性為止!”然后叫了幾個人壓住她。
“吃下去!”然后是一個掙扎的聲音,不斷亂動,然后被捂住了嘴巴。
不確定,吳梓往黑黑的巷子里,看到一群人烏泱泱背對著她,不知在干嘛。
這畫面實在有些殘忍,她大概知道,應該是哪里的地痞流氓又在圍毆人了,剛才聽到的是一個女生,然后相繼有人說著一些難聽的話。
這種事情放著是誰都不該管的,她只是加快了步伐,假裝自己沒有聽到。
不過后來,她就在一些鄰居的口中聽說,有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跳樓了,就在一個工地上,死的時候被水泥裹著看不清臉,不過后來法醫(yī)和警察都來了,調查后說是西寧路一家早餐店的娃,學習一直挺好也很開朗,不過后面不知道為什么想不開就跳了,死的嘞,那叫一個慘,那家人都瘋了。
她一直留意著這件事,也不確定是不是那天在巷子里那個,不過她一直秉承著獨善其身的原則,自己只要不是那些霸凌者,就無需覺得對被欺凌者有愧疚。
有一天早上,店外有婚車行駛,喇叭聲震天響地的,她看到對面的門外很多人,打著鞭炮,新郎扶著新娘哭哭啼啼的上了車,然后喇叭聲一路遠去,新娘的家人都被歡歡喜喜迎上車。
當天早上,就有人來送喜糖,挨家挨戶的送,吳梓謝過她們。
晚上,客人很少,她坐著都快睡著了,來了一群女生,她們披散著頭發(fā),畫著濃妝,到店里買煙。
大頭陣的女生很高,也很漂亮,嘴里哼著小調,進店目視了一眼吳梓,然后去架子上看東西。
里面一片吵鬧,吳梓對這些人毫無印象,但她們行為大膽囂張,酷似精神小妹,為首和身邊的女生手臂上都有一片紋身。
吳梓有些膽怯,從監(jiān)控里看到這些人左顧右盼然后將一些散裝東西塞到了口袋,接著相顧而笑走了出來。吳梓只好提前打了座機叫老板過來。
吳梓看著她們這種偷竊行為,有些惱火,腦子一片空白,這些人到前臺,吳梓卻看到她們兜里鼓鼓的。
為首的女人看下柜臺,微微指著一包煙道:“拿兩包這個?!?p> 吳梓打開柜臺拿出了兩包,掃碼后說:“三十?!?p> 然后女生跟后面的東拼西湊拿出了三十,吳梓有些猶豫道:“你們包里的東西也拿出來吧!”
女生看向身邊的人,眼神有些戲謔道:“包里都是我們自己的東西,你又不是警察拼什么叫我們拿出來?”
吳梓慌說:“我在監(jiān)控都看到了,你們往包里塞果凍和香腸了?!?p> 女生旁邊的人道是先說了:“你放屁,哪只狗眼看到我們偷你東西了?”
吳梓把監(jiān)控電腦端給她們看,振振有詞道:“監(jiān)控畫面顯示你們剛才就是有拿,你們要么放回去,要么一起結算,要么,我就要報警了?!?p> “你挺虎啊,我們說沒拿就是沒拿,肯定是你看錯了!”
“不可能!”
這時老板從樓上下來,嘴里叼著煙,毫無精神的走來說:“咋回事???”
吳梓調取了剛才的監(jiān)控畫面給老板看,老板吸了一口煙對著這群女生說:“小小年紀的不學好,拿出來吧!不拿的話只能送你們去橘子喝茶了?!?p> 這群女人都惡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想著這人真是一點沒眼力見,不過是拿點東西怎么了?
她們惱羞成怒,拿出了兜里的東西,然后丟的到處都是,然后撂下一句話:“你tmd給我們等著,不弄死你!老子名字倒過來寫!”然后她們就又笑著揚長而去。
這一刻,吳梓感到滿滿的惡意,心里一疙瘩,自己是不是不應該指控他們的,以后若是再碰到,她們會不會欺負她,她很害怕,險些又要流淚。
老板卻不屑一顧看著她們說:“還對我?神經病吧,搞什么黑社會小團體!嚇唬誰呢?”然后把柜臺的兩包煙放進口袋。
老板吩咐吳梓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又怕吳梓心靈收到壓迫,便安慰她說:“別怕孩子,她們這些孩子就是沒吃過苦,你呢,以后躲著她們點,別招惹她們。”說著叫她記賬自己拿了瓶二鍋頭上樓去了。
撿起地上的商品后,放回原位,她看著天花板,眼睛有些發(fā)酸,隨之長長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