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茫
陳綠向參差,初紅已重疊。中庭初掃地,繞樹三兩葉。
又是一年秋季,時間又給南川這座沉睡的城市批上一層秋衣。習(xí)習(xí)的風(fēng)吹起街道的梧桐樹葉,卷在半空翩翩而動,牛毛細雨打濕地面,陰郁的天打不起精神。彼時,秋意隨著解暑的風(fēng)吹過城市的喧囂,絲毫不減的煙火氣開始在街巷里冒起香味。
這一天下起了小雨,寒涼之意透過校服讓學(xué)生們打了個哆嗦,手里哈著暖氣,個個蹦蹦跳跳走進校園。
小雨微細,四處高樓都是霧蒙蒙的,吳梓走進校園,正準(zhǔn)備停在一顆樹下欣賞風(fēng)景找找秋天的靈感,轉(zhuǎn)頭被一個高高瘦瘦的女生撞的生疼。
“別擋道啊!有??!”來不及看清對方的臉,吳梓被撞倒在地,眼里一陣暈頭轉(zhuǎn)向。
“沒事吧!”一只溫柔纖細的玉手扶起了她,吳梓定睛一看,竟然是曾梔同學(xué)。
曾梔啞然失笑道:“她怎么能這樣,撞了人直接跑了呢?”
曾梔從兜里拿出紙巾給吳梓擦校服的泥漬,吳梓只是微微搖頭說:“沒事的,她也不是故意的。”
曾梔撅嘴為吳梓抱不平說:“軟骨頭,也不知道你是隨了誰了。人家先撞的人,一聲抱歉沒有,你反倒是大肚原諒了她!”
“興許真的是我擋了她的道呢,沒看到我,所以不小心撞的。”吳梓的衣服半濕,里面的衣服倒是還干著,外套一時半會是干不了了。
“真是那你沒辦法!傻丫頭,上自習(xí)去?!痹鴹d挽著吳梓的手走向了教學(xué)樓。
今天風(fēng)還是很大,教室通風(fēng),她倒是沒穿外套棟的難受,老師看到她小小的身影,也是催她穿起外套來,穿外套的時候,背后還是一片涼意,不是手臂倒是不冷了。
自從許多聞住院后,班級上重新推舉班長,郭恒力排眾議薦舉了吳梓,從此她在班上又忙絡(luò)了起來。
幾天下來,她還是不免感冒了。
“你個死丫頭,在外面鬼魂得了什么傳染病回來,你是要把全家都傳染了才開心是嗎?”孫岳梅大老遠聽到了吳梓的咳嗽,恨的心癢癢的。
吳梓只是看了她一眼,不過多解釋,回到自己小小的房間里沉沉的睡去,頭很痛,喉嚨也拔干,四肢都是麻的,一點勁都沒有。
早上起來的時候,她眼皮特別沉,穿的厚厚的衣服,才感覺到暖和,迎面對著孫岳梅,孫岳梅看到她這副樣子,破口大罵:“死丫頭,昨天一盆子衣服沒洗就睡著了,生個病真以為自己是祖宗了,不用干活是嗎?”
“一天天的好吃懶做,我還有供著你,又不是我親生的,把你丟在我家,管也不管,真是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東西!”吳梓意識有些不清晰,但這如雷貫耳的辱罵卻格外刺耳,她靠在門邊輕輕的哭了。
過了一會,孫岳梅到廚房忙活去了。
到了學(xué)校的吳梓頭昏腦脹的,連早讀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蔫蔫的撐著身體,監(jiān)視的學(xué)習(xí)委員走過來,環(huán)視一周,看到昏昏欲睡的吳梓,敲了敲她的桌說:“班長,昨天晚上干嘛去了,這么困?。俊?p> 吳梓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保持警醒,隨后淡淡道:“最近變天了,感冒了?!?p> 課代表搖搖頭,勸她去廁所洗把臉,待會是班主任的課,要是被抓到打瞌睡,可不是一張檢討的事,還要請家長罰站跑圈,實慘。
吳梓即可跑到女廁,涼涼的水浸濕了臉,一個哆嗦過后,人果然不瞌睡了,精神了些許,隨后,她看著不干凈的鏡子里,那種柔柔弱弱的自己,細柔的眉毛跟柳葉般,一雙圓溜溜的杏眼略顯憔悴,眼下還耷拉著淡淡的黑眼圈,圓圓肉肉的小鼻子,一張不顯血色的嘴巴,她用手擦了擦鏡子,鏡中清晰看到了自己的臉,還算能看,不自覺撩了撩自己的碎發(fā)。
今天班級上也有許多人咳嗽,入秋時天氣轉(zhuǎn)涼,老師也沒辦法,只能囑咐學(xué)生帶好口罩多喝熱水,還把自己準(zhǔn)備的感冒藥分了出去。
彼時,班主任卻領(lǐng)進來一個男生,他一進來,班級的一些女生就爆發(fā)了一些騷動,按耐不住的議論。
“同學(xué)們,今天我們班從二班轉(zhuǎn)來一位新同學(xué),跟大家介紹一下吧!”
那個男生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生的十分俊俏,但皮膚有些黝黑,他懷里還提著個裝了籃球的袋子,黑色的雙肩包搭配了一身橙色的運動服,他向臺下深鞠一躬,隨后訕訕一笑,聲音也很洪亮,“三班的同學(xué)你們好,相信大家都差不多認識我,但還是有些人應(yīng)該不認識我,我正式介紹一下,我叫言之勻,來自二班,是個體育生,喜歡籃球和二次元,沒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掌聲。
吳梓很是好奇,聽他說自己很有名,到底是怎么個有名法,她扭頭問了下后桌的女同學(xué),“這是誰?。看蠹液孟窈軞g迎他的樣子。”
后桌的女同學(xué)一邊鼓掌一邊說:“你有所不知,這可是年紀出了名的交際草,長的帥家境好,學(xué)習(xí)成績又好,他身邊的女生可多了,不過都談的不超過兩個星期就分了,很多女孩找她復(fù)合但他都拒絕了,說是絕對不談前任,這樣一個天之驕子,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學(xué)校還沒有他追不到的女生,畢竟誰會拒絕和一個帥哥做對象呢?”
“不過前幾天好像跟班上的男生打了個打架,那天可是鬧到校長那去了,說是言之勻先動手的好像還是為了個女生,后來記了個處分,跟那個女生也分了,還給他轉(zhuǎn)了班,沒想到來我們班了?!?p> 吳梓聽進去了三分,但重點聽到了交際男,很多前任和打架幾個字,這讓她心里多了一種對言之勻的抵觸,這種人跟她絕對不是一個圈子的人,還是離得遠遠的好。
班主任給言之勻選座位,但言之勻先走了下來,徑直走向原先許多聞的座位,正要放書包到桌面,吳梓一只手攔住了他,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出手了,只知道她想幫許多聞留住這個位置,盡管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出院,然后再清醒時,就看到自己一只手先發(fā)制人放在了旁邊的桌面。
言之勻抬眼,佇立了一會,有些挑逗般的口氣,潮吳梓挑了個眉,“同學(xué),我坐這可以嗎?”
吳梓被他這一眉惹的身體發(fā)毛渾身不適,她適才道:“抱歉,這個位置已經(jīng)有人了,你另找別的座位吧!”
“哦?是誰?”
這時老師向他解釋道:“這個位置原先是許多聞同學(xué)的,不過他請了長假,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你可以先坐那里。班里位置還很大也可以坐別的地方。”
言之勻拿起了書包,抱在懷里坐到了位置上,說:“老師!我近視,坐后了看不到黑板了,這里不近不遠,正合我意?!?p> 吳梓把聲音壓低了些,沉重道:“同學(xué),這里是許多聞同學(xué)的座位,開學(xué)的時候就調(diào)好了,你還是另找別處坐吧!那邊也是前排,可以看到黑板?!?p> 言之勻扭頭,一臉溫柔盯著吳梓,然后莞爾一笑道:“老師剛才都說了,一時半會回不來,我還偏偏要坐了,何況,天天對著一個空座位做同桌,你不無聊?。恳院笪遗隳憬鈵灠。 ?p> 吳梓差點想伸手打飛這個人,怎么能用這樣一張深情款款的臉說出這樣令人發(fā)指的話,隨后一個收手,坐正了身板。
言之勻輕笑一聲,隨后把抽屜里的樹拿了出來放到了桌面,像個勝利者宣告他的成功。
老師開始講課了,吳梓卻有些心不在焉,她總感覺旁邊多了一道熾熱的好像會融化她的目光,她可不敢轉(zhuǎn)過去,莫不是那登徒子瞧上她了吧,她可不想扭頭看到那張賤兮兮的臉。
一節(jié)課上,那個目光就沒斷過,或溫潤似水,或柔情四濺,或如火如荼亦或炯炯有神,那人還是不是甩筆,拋到她的書桌。
下課了,那人像是逮到了機會,終于探過頭來,說:“同學(xué),你叫什么名字?”
吳梓不緊不慢提著水杯外出接熱水。不時,言之勻的座位就來了幾個與他興趣相投的男生與他打交道,自然沒有再去追那個身影。
她在外面吹了一會風(fēng),摞緊了秋衣,任由外面的風(fēng)吹起鬢角的發(fā)絲她的心也絲毫不亂,她目標(biāo)明確,以后要成為一個作家,離開這個家。
十分鐘轉(zhuǎn)眼如水滴落下,滴的一聲,鈴聲響起,她這才悠悠的走向教室。
一坐下,她便看到桌子上多了一個蘋果,她不緊不慢收起了水瓶,然后將蘋果放在了書桌最邊上。
不一會言之勻笑臉盈盈坐下,看到那個蘋果被遺棄在小小的角落,扭頭說:“小班長,不喜歡吃蘋果嗎?”
吳梓淡淡回應(yīng):“天太冷了,涼肚子?!?p> 言之勻意識到什么,把蘋果拿回來了,然后又盯了她一節(jié)課,好不自在,她眼里是遏制不住的惱火,很想把這人丟進垃圾桶,怎么這么煩人,他要看多久啊這是。
這幾天,她的桌子上不斷有各種零食,不用想都是那個誰放的,她也不慌,紛紛丟進了垃圾桶,有些同學(xué)都說她不解風(fēng)情,若是能跟這等風(fēng)云人物談一段戀愛,哪怕是幾天,也可以成為人生中一段談資。
是的,言之勻很帥,也很溫柔耐心,這幾天也總是纏著吳梓,讓他給自己講題,說是講題,但基本都是些簡單的計算題,言之勻身為學(xué)霸,不可能不懂,但吳梓從來對同學(xué)的不恥下問來者不拒,只有有人有難題她都會一一求解。
言之勻請教的時候,總是會把板凳與她拉近幾分,細細聽著吳梓個他講解,他則一臉深情的看著吳梓的嘴唇,暗暗想著什么,吳梓好幾天問他聽懂了嗎,他不吱聲,她扭過頭就看到一雙深邃的眼眸,那雙眼眸里,裝滿了她。
誰又能想到,能發(fā)出這樣一個深情的表情的男人,竟然是個渣男,若非她早知道,真會以為言之勻?qū)ψ约喊V心一片。
吳梓絲毫沒有動容,把他的臉推了一些,不給他講了,言之勻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微微扯動嘴角說:“我聽懂了小班長?!?p> 他每次喊吳梓,都叫她小班長,意思像是,敬仰她,又像哄小孩一樣,很親昵。
他曾向別人了解她的喜好,但一無所獲,眾所周知,她很文靜也很自學(xué)不好玩耍不輕易感情流露。
經(jīng)過言之勻的努力,了解到吳梓的家庭住址,每天在路上制造偶遇,笑得像陽光一樣朝她喊著小班長,揮手跑到她的身邊,遞來買的雙份早餐,跟她分享昨天晚上自己發(fā)生的事,又追問吳梓發(fā)生的事。
聰慧如她,從未因為這樣的日積月累動過心,她心里清楚的明白,她不過是言之勻的獵物,獵人在抓捕獵物之前,會摸清它的行為習(xí)慣,等時機成熟一擊致命。所以,即便這人如何和自己侃侃而談,她始終保持冷漠淡處理。
由于家里錯誤的婚姻,她從小就用厚厚的屏障保護著弱小的心靈,那顆心,很涼也很脆弱。
“小班長,早上好呀,你今天穿的校服格外好看。”
想必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道理,言之勻最先對離得近的同學(xué)示愛,他可能覺得,像吳梓這種,缺少社交,沉默寡言,恬靜溫柔的女生,會喜歡陽光的像朝陽一樣明媚的少年,笑的能融化冬日的雪地,能炙烤夏天的日光,很耀眼,像救贖一樣從天而降。
正當(dāng)言之勻以為就快收網(wǎng)的時候,他寫的信還是沒有回應(yīng),他送出的花和禮物零食也總是出現(xiàn)在垃圾桶,早上的那句問候永遠沒有回應(yīng),身邊這個小女生,上課永遠不會偏頭看他。
過了幾天,這個人仍然是不死心,直到一節(jié)課后,他和一個女孩一起走進了教室,那個女孩滿臉羞紅,揉捏著小手,一臉?gòu)尚叩幕氐阶唬灾畡蛞荒槹翄?,進入教室則收復(fù)了臉上的紅暈。
吳梓大抵猜到,他們兩這是好上了,也好,今后大抵是不會再禍害她了,心里吊著的石頭可算是落地了。
這節(jié)課,她終于恢復(fù)了往常,沒有感受到那道灼熱的目光,她這才發(fā)現(xiàn),言之勻不斷轉(zhuǎn)頭背著她,和跟他隔著一個過道的女生眉來眼去好不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