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奢望
在三方混戰(zhàn)的局面下,形勢總是瞬息萬變,盡管墨西哥城號上的高級軍官都閉口不談,但是提坦斯位于乞力馬扎羅山的基地陷落的消息還是傳到了這個偏遠的殖民地,一種迫切求戰(zhàn),在宇宙里挽回一城的氣氛彌漫在這艘戰(zhàn)艦的士兵中。然而,就查倫所收到的情報,事態(tài)的發(fā)展遠不止這么簡單。隨著乞力馬扎羅山基地的陷落,提坦斯計劃在格拉納達降落殖民地等更多屠殺和鎮(zhèn)壓的證據(jù)被掌握在幽谷手中,這也迫使聯(lián)邦高層加快了籌備達喀爾會議的進程,屆時會議上誰輸誰贏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尤其是阿克西斯,這個剛剛與提坦斯結(jié)成的盟友會在其中發(fā)揮什么樣的作用,沒有收到任何指示的查倫也無從判斷。最讓查倫感到不安的,是米爾娜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自己所有的信息傳遞方式,理應更清楚乞力馬扎羅山基地的失手意味著什么。但是近兩周之內(nèi),米爾娜沒有任何的動向,也絲毫沒有聯(lián)系自己的舉動。
在殖民地整備的墨西哥城號并沒有閑著,不斷催促安麗娜移交羅莎莉的同時,也沒有停止MS編隊的操練和整備。處境危險的費伯納教授被允許對墨西哥城號上的MS進行整備,但是在殖民地港口外幾臺馬勒薩的畫面卻對查倫在內(nèi)的所有萊奧涅克號成員秘而不宣,讓費伯納和查倫都更加懷疑。在誰都嗅得出費伯納處境的時候,安麗娜倒是并沒有拋棄他,幾度以各種理由拖延著轉(zhuǎn)交羅莎莉和死亡皮薩羅的日期。因為她清楚得明白,達斯-塔姆阿系統(tǒng)是她和費伯納最后的籌碼,一旦上了墨西哥城號,間諜身份疑似暴露的費伯納性命堪憂。兩人竭力拖延,似乎也是收到了乞力馬扎羅山一戰(zhàn)的消息,力求在達喀爾會議前后做一次賭博。
Side-6的居民多少也感受到了戰(zhàn)局帶來的異樣氣氛,為了掩蓋乞力馬扎羅山失敗的事實,比爾艦長和原先派遣在這里的提坦斯駐軍嚴格封鎖著新聞的傳播。不少殖民地的居民對此開始表示不滿,并以MS部隊在中立殖民地訓練擾民為由,有過幾次小游行,自然也被軍警很快地制止了。但是這些細小抗議從來都沒有中斷過,不知道這些是阿爾弗雷德計劃中為了消磨提坦斯軍人精力的一部分,還是他口中所說的“殖民地居民自己判斷力”的逐漸覺醒。時間就在這種折磨人的氛圍中流逝著,持續(xù)繃緊查倫等人的神經(jīng)。格瑞克-比爾畢竟也是個審時度勢的老手,他早就下達了最后通牒,將安麗娜移交蘿莎莉的最晚期限,定在了達喀爾會議期間。
0087年的11月16日,這已經(jīng)是達喀爾會議開始的第二天了,從昨天開始,除了表面上應付地出勤,查倫就一直留意著自己的移動終端,等待著關(guān)于任何達喀爾會議上的消息。然而同時,殖民地的港口幾乎已經(jīng)成了墨西哥城號的專用船塢,所有進港的飛船都會接受嚴格的檢查,查倫對于阿爾弗雷德計劃中傳遞達喀爾會議影像的說法,也愈發(fā)懷疑起來。
“查倫中尉!”門外比爾艦長的喊聲打斷了查倫的思考,隨之而來的是擺在眼前的擔憂,因為在艦長洪亮的嗓音中,還有一些嘈雜的聲音。
“比爾艦長!”查倫開門之后習慣性地行了一個軍禮,但面對的卻不光是格瑞克-比爾一個人。安麗娜主任和費伯納教授也在他的身旁,臉色都頗為不好看,在費伯納的身旁還緊跟著兩位軍官,似乎安麗娜和費伯納已經(jīng)在提坦斯的威嚴之下妥協(xié)了。
“??!查倫中尉!”比爾的語調(diào)中帶著些許高亢的哼哼聲,掩飾不住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我的老朋友芭茲茲主任和費伯納教授最后還是決定換乘我的墨西哥城號。你看,像墨西哥城號這樣的大船才能保護這么重要的客人,不是嗎?”
“那太好了,艦長!”查倫在費伯納的眼神中搜索著,幸好科學怪人那一絲帶著不平和狡猾的眼神并沒有讓查倫失望,似乎他不光是謀劃著些什么,還有什么事急切地想告訴自己,“兩位專家覺得沒問題的話,我也隨時待命,畢竟我是軍人?!?p> “好!很好!”比爾說話的同時會注視一下查倫的眼睛,時而又玩弄一下自己的古董手表,“太好了!……我一直希望和費伯納教授敘敘舊,盡管他說話會有些傷人,但他的MS整備技術(shù)是我所見過最好的。再說,現(xiàn)在很難找到這么和你掏心掏肺的人了……”
費伯納看了身邊的守衛(wèi)一眼,若無其事地嘲諷了一句:“噢,格瑞克!要不是我的建議,或許你的古董表在新香港的時候就輸?shù)袅?,不是嗎??p> “哦!你看!”比爾對于費伯納揭自己賭博的老底并不在意,在他眼里,這只是科學怪人最后的一場脫口秀而已,“我的這位老朋友就是這么的……坦誠!”
“比爾艦長,你還是和查倫中尉交代正事吧?!痹谝慌缘陌阐惸却叽倭艘痪洹K谋憩F(xiàn)多少有些奇怪,她回避著與費伯納的視線接觸,今天卻一反常態(tài)地希望加速蘿莎莉移交到墨西哥城號的進程。讓查倫心存疑慮:到底安麗娜是與比爾達成了某種條件上的妥協(xié),還是她和費伯納在計劃著最后的賭博?
“哦!是的,查倫中尉!”比爾話鋒一轉(zhuǎn),立刻換回了軍官雷厲風行的嗓音和口氣,“我們收到了線報,幽谷的叛軍今天會來阻礙這次移交。除了殖民地中的奸細,我們也不排除幽谷可能會和上次一樣出動MS部隊。所以,我希望你和我所有的軍官隨時待命,我們選在明天凌晨2:00之后進行移交,并且盡快完成交接出港。必要的話,我們就給幽谷那些混蛋一個迎頭痛擊?!?p> “是!艦長!一定全力奮戰(zhàn)!”查倫表示接受軍令的同時,也在飛快地思索著每件事的時間點。
沒有錯,比爾的確是個老謀深算的提坦斯劊子手,他刻意拖后了移交的時間,如果阿爾弗雷德的計劃按耐不住還要執(zhí)意實施,墨西哥城號的MS和大量軍官還控制著殖民地,可以隨時屠殺整個殖民地的居民。另一方面,盡管在宇宙中,凌晨時分依然是一個容易讓人疲乏的時間點,減少了幽谷的MS部隊來犯的可能。最關(guān)鍵的是,達喀爾會議現(xiàn)在遲遲沒有消息,或許這只兇惡的“灰熊”也在迫切地等待會議上的變化,等待提坦斯的指示。
“期待你的表現(xiàn),中尉!我的MS編隊隊長古登上尉可不止一次向我介紹過你?!北葼栴~外的一句,不知道是在試探查倫,還是在提醒他有一位同樣兇悍的MS機師在身邊環(huán)繞,不要與費伯納犯同樣的錯誤,“22:00點之后全員集合,MS部隊全都上MS待命。在那之后,殖民地的警備完全移交給原來的軍警。清楚了嗎?中尉?”
“是的!長官!”
比爾艦長似乎得到了滿意的答復,示意身邊的軍官帶著身邊的安麗娜和費伯納一同離開。查倫再度注視了一眼費伯納教授,他的眼神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那不是一個屈服于命運,將要成為階下囚的知識分子的眼神,那是一個頑固的近衛(wèi)騎士銳利的目光!
“哎!我說格瑞克,放松一點,別因為幽谷就愁眉苦臉的。等出了港,咱們應該試試我藏的那瓶烏克蘭葡萄酒,絕對頂級的白葡萄酒?!?p> 身旁的士兵并沒有什么多余的動作,費伯納很配合地轉(zhuǎn)身跟上了比爾的腳步,但是同時,他看似瘋言瘋語地胡謅著,似乎在給查倫傳遞最后一條信息。
“嘿!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可不會因為當年那些小事就用假酒糊弄你。不信你可以問查倫中尉我上次的澳洲葡萄酒怎么樣,他在堪培拉待過,可是識貨的?!?p> 查倫目送比爾艦長和費伯納教授走遠,他知道只要費伯納還留有那種狡猾的眼神,他就并沒有放棄。查倫仔細體會著費伯納的這句胡言亂語:澳洲葡萄酒,費伯納的確曾經(jīng)和自己在萊奧涅克號上喝過一瓶葡萄酒,費伯納那天執(zhí)意要喝完,喝到最后一點點的時候卻戛然而止又突然說不喝了,硬塞給了自己。在從萊奧涅克號來到殖民地駐地的時候,費伯納還固執(zhí)地將那只有最后一口的葡萄酒瓶從自己的艙室里拿出來放到現(xiàn)在的休息室里。
“他在堪培拉待過,可是識貨的”……
費伯納的這句已經(jīng)非常明顯了,查倫謹慎地再度看了一下門外,確認比爾艦長是否給自己添了一雙耳目,輕聲地從衣帽柜的底層拿出了那瓶只有最后一點點的葡萄酒。
“我是識貨的……”
查倫將酒瓶轉(zhuǎn)過來,透過墨綠色的玻璃瓶仔細地看著標簽的背面,一行小字蜿蜒在標簽的邊緣,那行字是用淡藍色的墨水寫的,粗略一看會誤認為是標簽的膠水印。而且直接從瓶子背面,也很難看出上面寫的是什么。
費伯納那時候就想告訴我什么呢?
查倫用自己手腕上的通訊終端當做手電,調(diào)出了一個能夠中和瓶子顏色的光譜,照亮了標簽的背面。那行字寫得的確非常小心,膠水的印記就貼合在它的旁邊,華麗優(yōu)雅的筆記不像是出自費伯納的手筆,反倒更像是只見過幾次的安麗娜的筆跡??磥碓谌R奧涅克號近月一戰(zhàn)之后,安麗娜和費伯納就在考慮如何幫助自己,所以費伯納才會刻意找自己喝這瓶帶著密信的葡萄酒,還故意喝到將標簽露出背面,好讓查倫早點注意這條消息。那行字細小但依然清晰,用的是巴伐利亞的老式字體,寫的只有一句話:
妮妮安在蘿莎莉里面……
斯托納
費伯納教授的信息,似乎給了查倫一絲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