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巨星隕落
533年,高乾想起了要給父親高翼服喪三年這事兒來。
高翼在兩年前就死了,那時候正值河北大族和爾朱兆撕破臉,又遇到高歡入主信都,各種雜事讓他都忘了給父親服喪,現(xiàn)在爾朱氏已被徹底剿滅,高氏兄弟居功至偉,是時候去管管家事了。
1.作繭自縛
“陛下,微臣想辭職回家給父親守喪,還望陛下批準。”高乾找到了皇帝元修,一臉大孝子的模樣。
按理說,繁文縟節(jié)是這種世家大族必須講究的,何況是老爹死了?就算是天塌下來也得按規(guī)矩守喪呀,怎么會因為公務繁忙就延遲了呢?因為高乾本來就不想守喪,他只想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
也就是說,他來找皇帝只是做做樣子,希望皇帝能把他留下,他一方面可以落下孝子的名聲,另一方面又不會失去手中的權(quán)力。
“愛卿忠孝無雙,國家之棟梁,朕理當體諒,準了?!痹薮笫忠粨],臉不紅心不跳地把高乾的侍中一職給擼掉了,只留下司空這個虛職,為了表示大方,還給高乾加封長樂郡公。
侍中,也就是侍奉宮中的意思,可以自由出入皇宮,和皇帝親密接觸,處理機要,北魏的侍中獨攬大權(quán),相當于宰相。
元修心里樂開了花,臉上是一副體恤下屬的表情;高乾是臉上一副得償所愿,內(nèi)心卻想罵娘的感覺。高乾的內(nèi)心獨白是:我跟你客氣客氣,你還真沒把自己當外人?元修,你也太囂張了吧?
而元修想的是:太好了,這是你提出來的哦,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收回權(quán)力,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天下還有這等好事!
這下高乾就尷尬了,反而不急著要回老家服喪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吃吃不動身。
“陛下,高乾本來就是假意辭職,現(xiàn)在正是召見他的最好時機,趁機拉攏他,逼他選邊站隊,他必定會感恩戴德,做出承諾,這樣一來,咱們就有了主動權(quán)?!滨勾恍Φ馈?p> “小椿呀小椿,你真是個天才。哈哈。”元修依計而行。
聽說皇帝召見,高乾心想,是不是要給我官復原職了?他滿心期待地來到了皇宮,元修也是個表演藝術(shù)家,他拉著高乾的手說:“司空你家世代忠良,如今又有功于國,雖是君臣,但情同兄弟,咱們應該立下盟約!”
什么?立盟約?不提給我官復原職的事情,你一上來就說要和我山盟海誓?高乾沒得選擇,既然皇帝都這么誠懇表示要和自己親近了,難道我要當面拒絕么?除了同意沒有別的選擇。高乾也動容地說:“臣以身許國,不敢有二心。”
不得不說,元修真是個心理學大師。人在情急之下,往往會失去理智,被情緒牽著鼻子走,做一些事后可能后悔的事情,高乾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和元修賭咒發(fā)誓的,故而這種話他說了也就沒放在心上,根本不是自己的心里話。
高乾認為這話只是暫時的敷衍,沒有同意加入元修陣營,也沒有表示拒絕,所以他和元修的這些誓言也就沒有告訴高歡。
但元修卻以為高乾做出了承諾,是愛自己的,才不管你是否是真心實意。當時,賀拔勝、賀拔岳和元修的三角聯(lián)盟已經(jīng)形成,高歡和元修之間必有沖突,高乾敏銳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成為兩者之間的犧牲品。
“恐怕災難要降臨了,到時候一定殃及到我。我得趕快行動。”高乾還算不笨。他來到晉陽找高歡,日常寒暄一番后,說了自己辭職卻被皇帝同意的事情,一臉的失望,然后冷不丁來一句:“歡哥,你稱帝吧,元修那小子反正已經(jīng)是囊中之物了。”
高歡趕緊上前捂住他的嘴:“你在胡說八道什么!放心叔父,我會重新給皇帝推薦你擔任侍中的,你呀就別抱怨了?!备邭g心里當然很舒服了,如果目標不是當皇帝,他這個權(quán)臣還有什么意思?只是現(xiàn)在時機還不成熟,但高乾的話確實撓到了他的癢處。
可惜,元修并不給高歡面子,你不就是仗著人多勢眾么?現(xiàn)在老子這邊也有人,我有賀拔兄弟!高歡的屢次推薦都被元修給委婉拒絕了。
還沒等高歡發(fā)飆,高乾就坐不住了。沒想到二人的沖突竟然這么激烈,幾乎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這朝廷是不能待了,誰都靠不住,我還是得趕緊找個地方躲一躲。于是高乾寫密信對高歡說:“既然皇帝不許,那我就去徐州吧,萬一朝中有事,我也能在地方上遙相呼應,最大限度支持你?!?p> 密信里還有一些高乾對元修的看法,和對高歡的崇拜。
高歡思索片刻后就同意了,元修隨即任命高乾為使持節(jié)、徐州刺史。高乾想的是去徐州坐鎮(zhèn)一方,不參合兩人的斗爭;高歡想的是,到時候打起來,多一個地方實權(quán)派幫手;元修想的是,既然你已經(jīng)和我山盟海誓了,那你肯定會幫我。
“等等,陛下,高乾恐怕沒那么簡單,他畢竟曾經(jīng)親自迎接高歡入主信都,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怎么會被一句盟誓給破壞掉呢?”斛斯椿覺得是時候收網(wǎng)了。
“噢?那你覺得該怎么辦?”元修問。
“咱們不妨去試探下高歡那邊的情況,看看高乾和他的實質(zhì)性關(guān)系,再做打算?!滨勾荒樕蠈憹M了自信。
“那你去最合適了?!痹蘧团甚勾蝗x陽,名義上是處理日常公務。
只要你對某件事某個人產(chǎn)生了懷疑,那世間上所有的證據(jù)都會向你涌過來,證明這個人這件事確實如你想的那樣。這就是失斧疑鄰的故事,也是一種自證預言。
所以,元修很快就收集到了他想要的證據(jù),這證據(jù)就是高歡給的。斛斯椿在和高歡的談話中,無意之間得知了高歡和高乾的秘密對話。
2.高乾之死
以高歡的老奸巨猾,他口中說出來的話、透露出來的消息怎么可能是“無意”?恐怕真是情況是,高歡其實對高乾也有不滿,高乾作為河北土豪集團的領袖人物,其實并不是高歡的嫡系,高歡畢竟是外來戶,一個邊疆的老兵,一個破落戶。
高歡也想趁機敲打下河北的豪門。
斛斯椿把高歡和高乾的對話帶回了洛陽?!昂醚?,高乾這個小人,陽奉陰違!”皇帝很生氣,后果很嚴重。元修決定要對高乾痛下殺手,以表示自己對負心人的懲治。再次派斛斯椿去對高歡說:“高乾和朕私下訂立盟約,沒想到他是這種反復小人!”
“什么?高乾和皇帝有密約卻不告訴我?可惡。”平時操控權(quán)術(shù)習慣的高歡,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試圖來操控和玩弄自己,高歡面無表情地把高乾寫給他的密信轉(zhuǎn)給斛斯椿。他準備棄車保帥了,借助皇帝的手除掉高乾。
于是,元修知道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皝硌?,去把高乾給我抓來?!痹廾媛稓狻8咔€在司空的辦公室等著皇帝下達的正式動身文書呢,沒想到等來的卻是繩索和鐐銬。
元修當著高歡使者的面,痛罵高乾,說他忘恩負義,說他是渣男。高乾這下明白了,自己是被高歡、元修雙方都給賣了!
死,是必然的了?!昂呛?,明明是陛下對我早有企圖,現(xiàn)在卻倒打一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功高震主,我懂。人固有一死,我問心無愧,我對得起孝莊帝?!备咔f完閉上了眼睛,他想起了曾經(jīng)在黃河邊和孝莊帝元子攸揮淚告別的那天,想起了和元子攸的濃濃情誼,哎,現(xiàn)任哪有前任好?
元修隨即命人給高乾端來一杯毒酒,高乾鎮(zhèn)定自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慨然赴死。他一直想逃,最后還是成了政治斗爭中的犧牲品。
高乾可是河北豪強的領袖呀,對魏國也有大功。高乾一死,一石激起千層浪。
最開心的并不是元修,而是高歡。高乾被元修弄死,那河北的豪門貴族就會徹底倒向高歡,高歡犧牲掉一個高乾,迎來的卻是河北一帶的死心塌地。
魏蘭根開始了恐懼。魏蘭根算是最早投靠高乾兄弟起義的一批人,他覺得高乾這個大腕都死了,那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于是一直隱居鄉(xiāng)里,不論高歡、元修二人怎么拉攏,都不搭理,兩年后就老死了。
李元忠看開了。本來就嗜酒如命,此后就慢慢辭退一切要職,整天喝酒、賞花,研究中醫(yī)藥,過上了不問世事的隱逸生活。人精斛斯椿自然不會看錯人,他把李元忠從自己的黑名單上劃掉,認為淡泊名利的李元忠已經(jīng)不再是對手。
對此,高歡還專門宴請李元忠,以試探他的真實情況?!岸际沁@個家伙逼迫我起兵的呀!”高歡指著李元忠對大家說。李元忠哈哈大笑:“要是高公你不起兵,我還會去逼別人的?!薄罢遗e旗的人容易,找你這樣的人可不容易哦?!备邭g說道。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我呀每天有酒有花就滿足咯?!崩钤矣X得有點發(fā)熱,在高歡面前袒胸露乳,還借著酒勁去摸高歡的胡須。高歡覺得李元忠這樣子確實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也就默許了他半官半隱的生活狀態(tài)。
元修興奮過了頭。高乾一死,元修迫不及待,以至于喪失了理智,他第一時間不是去安慰和爭取高昂等人,反而是派東徐州刺史潘紹業(yè)去殺高昂,以此兼并他的地盤和部隊。
高昂在韓陵一戰(zhàn)成名,已經(jīng)因功被封在河北老家鎮(zhèn)守一方。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其實,元修完全可以把責任推給高歡,把高乾的密信轉(zhuǎn)給高昂看,讓高昂知道高歡的險惡用心,最不該采用的就是武力。因為高昂根本不怕武力威脅,這世上,想殺并且能夠殺高昂的人還沒有出生。
高昂此時已經(jīng)得知了哥哥的死訊,只是他不確定大哥是怎么死的,不過很快就得知潘紹業(yè)氣勢洶洶帶人來砍他,他立刻就產(chǎn)生了判斷:皇帝殺了大哥。
“老大,放心,哥幾個現(xiàn)在就去宰了潘紹業(yè)?!睎|方老、王桃湯等人躍躍欲試,義憤填膺。高昂帶領弟兄們在潘紹業(yè)的必經(jīng)之路中埋伏了起來,沒得說,潘紹業(yè)帶的人根本不夠高昂那些猛男塞牙縫的,潘紹業(yè)被高昂活捉。
高昂最敬重的人就是大哥高乾,現(xiàn)在大哥都沒了,皇帝又要加害自己,天下之大再也沒有容身之所,于是,他想到了高歡。高昂帶著十幾個鐵桿弟兄就跑去晉陽了。
看到高歡,高昂就失聲痛哭,跪倒在地。高歡也流著淚過來抱著高昂的頭:“天子妄害司空?!薄皻g哥,從今以后,我高敖曹的命就是你的。我要給大哥報仇!”高昂的頭磕得啪啪響。
很快,老二高慎、老四高季式都風塵仆仆趕到晉陽,求高歡收留,求安慰。這兩位也是遭到元修馬仔的追殺,放棄了在州郡上的既得利益,被逼得站隊高歡這邊。看到三兄弟匍匐在自己面前,高歡抱著他們痛苦,內(nèi)心早就樂開了花。
可憐高家三兄弟到死都不知道高歡是怎么對他們大哥的。
3.心血詔
兼并高氏兄弟的計劃落了空,元修很快從后悔中走了出來,又想起了關(guān)中的賀拔岳。恰逢二人的聯(lián)盟進入蜜月期,看到宇文泰后,元修來了一次行為藝術(shù),他當著宇文泰的面說道:“拿刀來!”
斛斯椿把刀給皇帝遞過去,誰也不知道他要干嘛。下一秒,元修面不改色地將刀往胸口這么一劃,鮮血淋漓,宇文泰等人大驚失色:“陛下,這是干嘛?”
“愛卿,這是朕的心口血,還請你務必帶回去給賀拔將軍,讓他隨時準備來救駕!朕的性命就托付給你們了!”元修的眼中閃爍著淚花,說著就用紙蘸著血遞給了宇文泰。
“請陛下放心,微臣以及賀拔將軍與高歡老賊勢不兩立,定當為陛下盡忠,弒殺高賊!”宇文泰賭咒發(fā)誓道。
當然,這就是一場政治作秀,就跟那個漢獻帝的衣帶詔一樣,有共同利益,你不用割胸口,賀拔岳也會幫你;沒有共同利益,你就算自刎,賀拔岳也不見得會出手。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533年8月,元修認命賀拔岳為都督關(guān)隴二十州諸軍事、大都督,名義上承認了賀拔岳為關(guān)隴的所有者。
于是,賀拔岳成為關(guān)隴集團第一任領袖。賀拔岳按照宇文泰的計劃,開始在平?jīng)鲆粠Р渴疖娏?、安營扎寨,號令四方。
本身有實力有威望,加上皇帝的認可,這種威懾力是顯而易見的,很快,周邊的費也頭萬俟受洛干、斛拔彌俄突、紇豆陵伊利等少數(shù)民族勢力紛紛歸附,服從賀拔岳節(jié)制,整個關(guān)隴地區(qū)就剩下靈州刺史曹泥還打著高歡的旗幟,打死不服賀拔岳。
很好,會盟的目的就在于選邊站隊,就在于找出誰是朋友誰是敵人,曹泥就成為了大家的敵人。我們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為啥你不來?那就給賀拔岳動武提供了借口。
就連秦州的侯莫陳悅也派人去平?jīng)鰠⒓訒h,表示了對賀拔岳霸權(quán)的服從。當然,侯莫陳悅心里是不服氣的。想當初,自己跟賀拔岳作為爾朱天光的左右手,一起征討萬俟丑奴,那是平起平坐的,為何這幾年下來后,賀拔岳的事業(yè)蒸蒸日上,成為關(guān)隴的老大,自己卻淪為了二流諸侯?
4.反間計
作為曹操一樣的人物,高歡不可能坐視賀拔岳一統(tǒng)關(guān)隴,不可能看著元修和賀拔岳聯(lián)合起來收拾自己。12月,曹泥的使者帶來了關(guān)隴的最新消息,高歡陷入了憂慮中?!柏┫啵挥脫?,關(guān)隴集團并不是鐵板一塊,你忘了侯莫陳悅啦?”說這話的是晉陽丞相府的左丞翟嵩。
“哈哈,你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好,這事兒就交給你辦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必廢話多說,高歡命翟嵩出使侯莫陳悅,試圖從這里插下一根針,打開關(guān)隴集團的缺口。同時,高歡派出侯景前往河西之地去招降紇豆陵伊利。
侯莫陳悅并沒有和高歡來往過,但他知道高歡來者不善,無非就是染指關(guān)中事務而已。侯莫陳悅鼻孔朝天,也不正眼瞧翟嵩:“翟大人,來秦州所為何事呀?”
“呵呵,刺史呀,你都自身難保了,還如此傲慢,可惜呀可惜。”說罷,翟嵩起身準備離開。侯莫陳悅臉色大變,上前拉住翟嵩,賠笑道:“大人怎么還急眼了,嘿嘿,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p> “賀拔岳雄心勃勃,志在稱霸關(guān)隴,并且還得到了皇帝的許可,當初你可是和他平起平坐的人物,如今卻……侯莫刺史你心里平衡么?就算你心里平衡,難道他會放心你么?不會把你兼并?”
翟嵩的話就像錐子一樣,剛好落下來刺中了侯莫陳悅的心。侯莫陳悅聽得后背發(fā)涼,瞪大了雙眼:“翟大人救我!”
“為今之計,不可力敵只能智取,現(xiàn)在賀拔岳不是要召集大家去討伐曹泥么?這就是機會。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只要大事一成,大丞相便上奏朝廷,這關(guān)隴一帶分分鐘就成了你的囊中之物?!钡葬渣c到為止,只是朝著他微笑了一下。
侯莫陳悅的眼珠溜溜直轉(zhuǎn),很快就懂了。送走了翟嵩,一個大膽的想法涌上心頭。
動手之前,賀拔岳還是照舊要去征求宇文泰的意見。趙貴來到了夏州,把賀拔岳下一步軍事行動告訴了宇文泰,宇文泰大驚失色:“你一定要轉(zhuǎn)告賀拔公,現(xiàn)在還不是討伐曹泥的時候,秦州的侯莫陳悅才是心腹大患······”
賀拔岳聽后對趙貴說:“黑獺這次是過慮了,侯莫陳悅這家伙胸無大志,他能做什么?哈哈哈,放心。”可能在對人性的洞察方面,宇文泰確實要比賀拔岳更深一些,當然,這是后話,誰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與此同時,侯景在紇豆陵伊利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澳慊厝グ?,告訴高歡,我已經(jīng)跟了賀拔大哥,做人嘛要講義氣嘛,怎么能反復無常呢?”紇豆陵伊利毫無猶豫地拒絕了高歡的拉攏,侯景惡狠狠扔下一句“敬酒不吃吃罰酒”,扭頭就走了。
534年正月,侯景在高歡的授意下,出兵偷襲紇豆陵伊利,并且活捉了他。侯景洋洋得意:“怎樣,這次要跟著丞相了吧?”侯景把紇豆陵伊利的部隊從河西遷移到河東。就這樣,高歡硬生生地從賀拔岳的鍋里搶了菜。
還沒等賀拔岳發(fā)飆,元修卻早已坐不住了,他毫不客氣地派人去責罵高歡:“紇豆陵伊利一沒有投敵,二沒有造反,是我們大魏的忠臣,丞相你為何要討伐他?就算要討伐,丞相好歹也派個人過來請示一下吧?你眼里還有沒朕這個皇帝了?”
高歡表示很無辜:“我不知道呀,這一切都是侯景的個人行為,陛下,我一定要嚴懲侯景這個家伙?!比缓缶桶鸦实鄣氖拐叽虬l(fā)走了,至于懲治侯景,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高歡欺人太甚,居然公開跑到河西來打我的人!”賀拔岳真的生氣了,他還沒有對曹泥動手,高歡卻先給了自己下馬威。此刻,賀拔岳想起了侯莫陳悅,而且還想讓他擔任討伐曹泥的先鋒。
一來嘛,可以檢驗下侯莫陳悅是否真的和自己一條心;二來,你當先鋒,如果曹泥比較猛,那就是你去當炮灰咯。賀拔岳一方面瞧不起侯莫陳悅,另一方面又想利用他,玩火玩好了,那就可以通吃,搞不好那就只能玩火自焚。
賀拔岳在高平(寧夏固原市)擺宴席,派人去請侯莫陳悅來共商軍事。侯莫陳悅本來打算玩陰的,沒想到這么快接受到賀拔岳的邀請,他認為賀拔岳這次肯定是要對自己下手,那還等什么?擇日不如撞日。
在宴席上,兩人推杯換盞,說了一些“好兄弟,有事盡管吩咐”的屁話后,都開始在酒精的作用下迷糊了起來。賀拔岳只是想籠絡對方,而侯莫陳悅卻要對方的命。
“哎喲,我肚子疼,今天可能吃得太辣了。賀拔公,我去個茅房,馬上回來,你別走呀,等我回來咱們再喝!”侯莫陳悅瞅準了機會,趁機溜了出去。一邊走,一邊給他的女婿元洪景使眼色。
“呵呵,你別走呀,是不是酒量不行趁機逃跑啊,你這家伙······”賀拔岳還以為侯莫陳崇在躲酒。緊接著,只聽得“啊”一聲,元洪景的尖刀已經(jīng)刺穿了賀拔岳的胸膛。蓋世英雄賀拔岳就這么死了,作為后世赫赫有名的關(guān)隴貴族軍事集團開創(chuàng)者的賀拔岳就這么死了,沒有死在戰(zhàn)場上,而是死在陰溝里。
作為歷史的過客,失敗了就會有一千種理由,比如“婦人之仁”“驕傲自滿”,比如項羽、爾朱榮、賀拔岳;但只要勝利了,即便怎么心狠手黑、卑鄙無恥,那在史書里也是“高瞻遠矚”“大仁大義”,比如劉備、曹操以及后來的宇文泰、高歡。
賀拔岳一死,天下震動,元修、高歡、賀拔勝、宇文泰各方勢力相繼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