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絕處逢生

　　走投無路的候景，遇到了一個貴人，他叫劉神茂。

　　1.搶占壽陽

　　劉神茂是南豫州馬頭的戍主，也就是馬頭這個地方的軍事長官。

　　南豫州刺史本來是蕭淵明，他北伐失敗后，蕭衍任命蕭范為新任刺史，可這會兒蕭范還在路上，南豫州的事務(wù)暫且由監(jiān)州韋黯管理，而劉神茂和韋黯的關(guān)系很糟糕。韋黯是韋睿的兒子，超級貴族，向來看不起劉神茂。

　　既然你不讓老子好過，老子也要讓你吃蒼蠅。聽說侯景帶著八百殘兵南下淮河，劉神茂覺得，這是個機會。

　　劉神茂笑道：“王爺，現(xiàn)在壽陽無主，這是上天送給你的禮物，何不取之？”南豫州的州城就是壽陽，因為侯景被蕭衍封河南王，劉神茂這種稱呼也不奇怪。

　　“壽陽不遠，但城高池深，韋黯會接納我么？”

　　“放心，韋黯不過是一個監(jiān)州。王爺你前往投奔，他一定會在郊外迎接，到時候咱把他抓了，占據(jù)壽陽成為既成事實。然后稟告圣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圣上聽說王爺活著南歸了，一定很高興，也不會責(zé)怪你的。”

　　侯景聽得兩眼放光，拉著劉神茂的手說：“你真是上天派來幫助我的?！彪S后，讓劉神茂率領(lǐng)一百人為開路先鋒，朝壽陽城奔赴而去。

　　正月二十日夜，侯景一行來到城下。劉神茂高呼：“河南王戰(zhàn)敗來這里，請速速開門?！薄皼]有圣旨，誰來了也不開門。”一聽是劉神茂的聲音，韋黯想都沒想就頂了回去。

　　侯景嘆氣道：“哎，這可咋辦呀？”劉神茂并不慌張，他勸慰道：“韋黯性格懦弱沒主見，不過是紙老虎，王爺你派個伶牙俐齒地人去勸說下，就行了。”侯景手下倒是各種人才都有，把這活交給了徐思玉。

　　徐思玉本來就是壽陽人，因為戰(zhàn)亂才逃到北方，侯景戰(zhàn)敗南逃，徐思玉就跟著他一起南下。既然是老鄉(xiāng)要求說幾句話，韋黯就讓徐思玉進城了。

　　“河南王受朝廷重用，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戰(zhàn)事失利投靠你，你怎么不開門呢？”

　　“我接受的命令就是守城，至于他戰(zhàn)敗來投，這在我預(yù)料之外。”韋黯倒是有幾分認(rèn)死理。

　　認(rèn)死理分為兩種，一種是怕?lián)?zé)任、盲目服從上級命令；另一種是從大局出發(fā)，堅持原則。徐思玉聽出來了，韋黯是前者。

　　“是這個道理，但河南王畢竟是朝廷命官，如果被魏兵殺了，皇帝追責(zé)起來，你怎么交待呢？人死在你的城下，恐怕你也脫不了干系吧?！毙焖加褚桓睋?dān)憂的樣子。

　　就這樣，韋黯點頭答應(yīng)了。徐思玉笑嘻嘻地出了城，侯景得知后，如獲至寶：“哎呀，是你讓我活命呀?！焙罹皫е筷犨M駐壽陽，并且分兵把守城門。

　　侯景在城下吹了好久的冷風(fēng)，想想覺得不痛快，痛罵韋黯：“為啥不痛快地歡迎我？來呀，給我拉下去砍了?！表f黯嚇得直哆嗦，哪兒見過這種架勢，我把你放進來，你卻要殺我。

　　當(dāng)然，侯景也不是不講道理，只不過想出出氣而已，看到韋黯那慫樣，就下令赦免了他，并設(shè)宴款待他。

　　壽陽重鎮(zhèn)，就這么進入了侯景的腰包，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不得不說，侯景真的是運氣超好，他正好趕上了南梁國內(nèi)的危機才鉆了空子。南梁的劉神茂不止一個，劉神茂的行為，反應(yīng)了平民和貴族間的矛盾，淮南一帶到處都是劉神茂這樣的人，后文再說。

　　2.順?biāo)饲?p>　　侯景慘敗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健康城。大家都議論紛紛，說侯景死在亂軍之中了。蕭衍在干嘛呢？蕭衍正和太子蕭綱在研究老莊呢。

　　聽到大家的議論后，蕭綱發(fā)言道：“我得到小道消息，說侯景并沒有死，正在南歸的路上。”官員何敬容答道：“侯景死了，才是朝廷的福氣呀。”

　　蕭綱不以為然：“為啥呢？”

　　“侯景反復(fù)無常，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家伙。死了對國家好。”何敬容的話，得到了周弘正、謝舉、徐摛、庾肩吾等人的贊同。

　　蕭衍、蕭綱覺得大家言過其實，一個小小的侯景能掀起什么大浪？也就沒放在心上，繼續(xù)研究學(xué)術(shù)問題。何敬容對謝舉嘆氣道：“西晉崇尚玄學(xué)清談，最終亡于胡人；現(xiàn)在大梁也搞這一套，恐怕我們也要淪為胡人的奴仆了?！?p>　　侯景是羯族，也是胡人。何敬容話音剛落，侯景的使者于子悅就來了。于子悅向蕭衍報告了侯景戰(zhàn)敗并且占據(jù)壽陽的事實，還請求皇帝削去侯景的爵位，以表示懲罰。

　　聽說侯景還活著，蕭衍很是開心。自己的十萬大軍都敗了，蕭淵明也被抓了去，侯景卻能安然無恙，也算是一件很欣慰的事情，至少證明自己沒有看錯人。是呀，蕭衍太需要一個好消息，來證明自己的英明神武了，不然，這臉上無光呀。

　　朱異是最懂領(lǐng)導(dǎo)心思的，還向蕭衍磕頭作揖表示祝賀。蕭衍一開心，就免去了侯景的罪責(zé)，還順手封侯景為南豫州牧，承認(rèn)了他對壽陽的軍事占領(lǐng)。至于路上的蕭范，蕭衍下令讓他去合肥當(dāng)合州刺史。

　　光祿大夫蕭介對此有不同看法，他苦口婆心地勸道：“我聽說侯景渦陽慘敗后，單槍匹馬南歸，陛下不引以為戒，反而重蹈覆轍。秉性兇殘的人是改不了的，呂布?xì)⒍≡犊慷?，最終誅殺董卓；劉牢之反王恭歸降東晉，最終又反叛。

　　“為啥呢？狼子野心改不了的。侯景在高歡尸骨未寒的時候就造反，先投降宇文泰，又投降我大梁。陛下之前收留他，是想趁機北伐中原，可以理解；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戰(zhàn)敗了，不過一介匹夫，卻還收留他，不值得呀。

　　“侯景拋棄故土像扔掉破鞋，背棄鄉(xiāng)里像丟下草芥，他怎么會感恩戴德，做我大梁的忠臣？事情顯而易見了，沒什么好疑惑的。臣雖然老了，不該干預(yù)國事，但我是赤心報國呀?！?p>　　蕭介也是蕭衍同宗，比蕭衍小一點，但也有七十二歲了，在南梁也算德高望重。蕭衍覺得他是一片忠心，聽是聽了，只不過不采納他的意見。

　　很多人不理解，為什么蕭衍一定要接納侯景？如蕭介、何敬容、周弘正、杜弼等所言，這侯景擺明了就是亂臣賊子呀，就是反復(fù)無常呀!那是因為侯景后面迫于形勢，造反給南梁帶來了災(zāi)難，所以，史官要不遺余力地證明大家的聰明、蕭衍的糊涂。

　　假如蕭衍成功平定了侯景的叛亂，史官又是另一副嘴臉，說蕭衍如何英明偉大，根本不會記錄蕭介等人的談話。正如蕭介所說，侯景就是一介匹夫，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作為當(dāng)事人，蕭衍為何不能容納一個落魄的可憐蟲？一個胸懷天下的皇帝，自己的侄子、兒子們作妖都可以寬容，為何不能寬容侯景？

　　而且，壽陽這種地方就是四戰(zhàn)之地，南北爭奪的關(guān)鍵，歷史上在這里發(fā)生的大戰(zhàn)不知道有多少，侯景有本事拿去，能否守住又是另一回事。蕭衍為何要擔(dān)心？

　　在蕭衍眼里，侯景就是個屁，難道皇帝連屁大點事都不能容忍？蕭衍根本沒有任何理由去擔(dān)心、防備侯景。就比如說，你家里來了一個流浪漢，要一碗水喝，你也知道他去別人家要過水喝，你就說他反復(fù)無常、賊眉鼠眼？這說的是人話么？你給他一碗水喝就完事了呀。你還有透視眼，知道他會去你家中偷東西，并且把你的家給砸爛？

　　事后諸葛亮沒有任何意義，蕭衍的選擇是正確的。

　　3.出賣侯景

　　“報陛下，夏侯僧辯回來了。”張僧胤樂呵呵地進殿報告。

　　蕭衍很開心：“夏侯僧辯是淵明的屬官，他這次來建康一定有好消息，快，讓他進來。”夏侯僧辯轉(zhuǎn)達了蕭淵明的原話：“渤海王宅心仁厚，對我不錯，如果兩國通好，淵明就可以回來了?！?p>　　侯景敗走后，東魏收復(fù)了除潁川等地之外的河南故土。王思政是個出了名的硬骨頭，高澄要想全力對付他，只有和南梁先講和。高澄想到了蕭淵明，總覺得可以利用下這個南梁宗室；又覺得就這么讓侯景活著跑了，不甘心，得想個辦法收拾下他才行。

　　陳元康領(lǐng)會到了高澄的意思，想了個辦法：“丞相，咱們利用蕭淵明和南梁講和吧。您覺得誰最不愿意魏梁兩國講和？”

　　“侯景！”高澄幾乎是跳了起來，立刻就明白了陳元康的用意。只要雙方講和，侯景就是最尷尬的那個人，以侯景的個性，他必定要懷疑蕭衍的動機和目的，高澄都不需要提什么條件，侯景就能和蕭衍產(chǎn)生隔閡，而這正是高澄樂意看到的。

　　高澄對蕭淵明推心置腹：“先王與梁主和好，十有馀年。侯景造反，導(dǎo)致兩國關(guān)系破裂，我知道這不是梁主的本意。如果梁主不忘情誼，咱們和好如初，你也可以早點回家。你看如何？”

　　“嘿嘿，謝丞相，正合我意?！笔挏Y明笑著說。他早就想回家了，特地派遣夏侯僧辯去建康傳話。

　　聽了夏侯僧辯的話后，蕭衍又哭了，立刻讓群臣商議。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子，他能有什么惡意呢？只不過希望兒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罷了。

　　朱異率先表示喜悅：“停止戰(zhàn)爭，萬民之福。”王克、謝舉等也跟著附和，現(xiàn)在國家實在折騰不起，講和是最佳選擇。王克出身瑯琊王氏，官居尚書仆射，是尚書令謝舉的副手。

　　人群中卻傳來了冷笑聲：“謝大人，當(dāng)初你是極力反對接納侯景的，現(xiàn)在怎么出爾反爾又要把他拋棄？如此反復(fù)，微臣請求陛下誅殺此等小人?！闭f話的是司農(nóng)卿傅岐，傅岐出身官宦世家，在南梁為官多年，做事正直，深受皇帝喜歡。

　　傅岐對朱異弄權(quán)很不滿，但人家是皇帝大紅人，只有把槍口對準(zhǔn)謝舉了。傅岐走上前來說道：“高澄為啥要講和？他打贏了我們，沒有講和的動機呀？一定是離間之計。侯景一旦疑惑，必定舉兵自保，為禍一方。如果講和，正好中了高澄的計謀?！?p>　　“傅愛卿言之有理······”

　　蕭衍話沒說完，朱異就打斷了：“陛下，如今國庫空虛，魏國求和，正是放馬南山的好機會，何必為了一個侯景傷了和氣？”“是啊，是呀。朱大人說的對?！敝x舉、王克根本不理會傅岐的話，反復(fù)勸蕭衍。

　　蕭衍也不想打仗了，國家的實際情況他知道，再打下去，皇帝的權(quán)威都要受到影響。他給蕭淵明寫親筆信，讓夏侯僧辯帶回去：“得知高大將軍待你很好，朕很是寬慰。你放心吧，朕會特地派遣使者北上，重新修復(fù)兩國關(guān)系?！?p>　　壽陽的侯景沒有閑著。絕處逢生的他，僥幸占據(jù)了壽陽，很是珍惜這次翻身的機會，一刻沒停地注視著建康和晉陽的最新動態(tài)。亂世之中，誰也靠不住，侯景要不是精明萬分，早就死在冷箭之下了。

　　夏侯僧辯帶著蕭衍的書信路過壽陽，剛好被侯景的眼線逮住。在侯景的威逼利誘下，夏侯僧辯拿出了書信，并把南北講和的事情托盤而出。侯景大怒：“這個蕭老頭，壞得很，氣煞我也?！彼襾硗鮽ド套h對策。

　　4.最后的挽留

　　“將軍別著急，我們不妨寫封信去探探蕭衍的真實意圖?！蓖鮽ゴ鸬?。侯景也沒有立刻要搞事的意思，他也是遇事冷靜的人，叫王偉寫奏書給蕭衍：

　　“高氏用心險惡，在北方不得人心。高歡因此喪命，高澄變本加厲，民怨沸騰，高家政權(quán)覆滅指日可待。他在寒山獲勝，不過是僥幸罷了。如果高澄順天應(yīng)人，內(nèi)心坦蕩，何必急于求和？一定是國內(nèi)有危機，所以才卑辭厚禮來取悅大梁。

　　“臣聽說‘一日縱敵，數(shù)世之患’，何必因高澄一豎子，而拋棄億萬百姓？北魏強盛不過是天監(jiān)年間，那時候，陛下都派軍討伐；現(xiàn)在他們虛弱了，反倒要講和了？舍掉已成之功，放跑錘死掙扎的俘虜，一定是后世的禍患，不僅讓我這愚笨之人扼腕，更讓天下志士痛心。

　　“從前，伍子胥投奔吳國，楚國被滅；陳平離開項羽，劉邦興盛。微臣雖不如古人，但心向往之。微臣太了解高澄了，他就是看我不順眼，想講和來除掉我。如果臣死了對大梁有益，我萬死不辭。恐怕千載之后，在史書上留下陛下的污點呀！”

　　這信寫得，那叫一個真誠感人。侯景把自己塑造成了伍子胥、陳平那樣的人才，希望蕭衍不要做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是呀，老子窮途末路來投靠你，你不珍惜我，卻要把我賣給敵人？你還是個男人么？說好的愛我呢？

　　侯景很懂事，派丁和去送信的同時，還讓他給朱異送去了三百兩黃金。朱異笑著收下了黃金，并拍著胸脯對丁和說，這事兒包在自己身上。

　　然后呢？然后朱異就把這事按下去了，根本沒有給蕭衍看侯景的奏折，這仇侯景就記下了。

　　二月十七，蕭衍派人去晉陽吊唁高歡，表達了和東魏和好的意圖。

　　侯景真著急了，眼看自己就要被賣了，他寫了親筆信，派人直接遞給蕭衍：“我與高氏父子之間的嫌隙和仇恨已經(jīng)很深，我仰仗您的威靈，期待著報仇雪恥。現(xiàn)在陛下又與高氏修好講和，讓我何處安身呢？請求您讓我再次與高澄交戰(zhàn)，來顯示梁朝的皇威！”

　　是的，對侯景來說，自己唯一的價值就是給蕭衍充當(dāng)炮灰，去打高澄，能搶點地盤和人口，那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

　　然而，蕭衍認(rèn)為侯景已失去了利用價值，回信道：“朕與你之間君臣大義已定，怎會有你打了勝仗就接納你，打了敗仗就拋棄你的道理呢？現(xiàn)在，高澄派遣使者來求和，朕也想停止干戈。該進還是該退，國家有正常的制度，你只管清靜自居就行了，無需費心去考慮這些！”

　　侯景就像被拋棄的怨婦那樣，一邊哭一邊給負(fù)心漢蕭衍回信：“我現(xiàn)在已貯備了糧草，聚集了士兵，喂了戰(zhàn)馬，藏好了武器，不日便可收復(fù)北方。我不能出師無名，所以希望陛下您能為我做主。現(xiàn)在陛下把我棄這在外，南北雙方又開始互相溝通，只怕微臣的性命，將難免死在高澄之手?！?p>　　愛情之中，一方?jīng)Q定拋棄對方另尋新歡的時候，無論對方說什么都沒用的，只能徒增自己的煩惱和厭惡。蕭衍已經(jīng)厭惡侯景了，很不耐煩地回信道：“朕是大國國君，怎么可以失信于人呢！朕已經(jīng)不愛你了，你不必再啟奏了，再回信就拉黑！”

　　侯景哭了，嚎啕大哭，說好的幸福呢？說好的愛情呢！天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不，我侯景絕不能坐以待斃！侯景模仿高澄的筆跡，給蕭衍寫了一封試探信，表示要用蕭淵明來換侯景。蕭衍很高興，相比之下，侯景不過一個流浪漢，肯定是侄兒更重要呀。

　　傅岐極力勸阻：“侯景窮途末路來歸降，放棄他不是什么好事；況且他百戰(zhàn)百勝，哪兒能束手就擒？”“傅大人此言差矣，侯景一介匹夫，敗軍之將，能掀起什么大浪？”朱異、謝舉反駁道。

　　蕭衍點點頭，提筆寫道：“蕭淵明早上到，侯景晚上就給你送過去。”

　　蕭衍的一舉一動都在侯景的監(jiān)控之中，侯景得知后，因愛生恨，對手下弟兄說：“我就知道蕭老頭心腸壞?！比渭s、郭元建都在唉聲嘆氣，不知道前途怎么辦。人群中突然響起一個聲音：“現(xiàn)在要么坐以待斃，要么一起干大事，全聽大王一句話！”說話的人是王偉。

　　王偉這句話點燃了侯景內(nèi)心的火焰。對呀，男子漢大丈夫，為何要聽別人擺布自己的命運？你蕭衍生下來就是皇帝么？還不是搶南齊的皇位！你要誠心弄死我，我為何不反抗？我侯景的選擇有錯么？

　　蕭衍的選擇也沒錯，如果對一個只有八百殘兵的侯景都要如臨大敵，那南梁中有一千以上人馬的豪強、貴族、親王又何止成千上萬？蕭衍是不是要徹夜難眠了？蕭衍的自信和不屑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高澄的選擇也是基于現(xiàn)實利益的考量。因為，他的全部的注意力正放在潁川王思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