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羊侯斗智

　　548年，南梁首都，建康。

　　1.兵臨臺城

　　這是梁朝建立后的四十七年，國內(nèi)一直太平無事，公卿士大夫很少見到兵器鎧甲?，F(xiàn)在，侯景兵臨城下，百姓搶著跑入建康城內(nèi)，和官員混雜在一起，全亂了套。沒有了秩序，人性的惡就得到徹底釋放，革命軍還沒來，老百姓都變成暴民了，各種打砸搶燒，停不下來；士兵們沖入武器庫，爭相搶奪兵器以自衛(wèi)。

　　關(guān)鍵時刻方顯英雄本色，城內(nèi)的英雄叫羊侃。羊侃從容應(yīng)對亂局，對執(zhí)意鬧事的人，拉出來就地正法；對遵紀(jì)守法的人，慰問安撫，并派遣宗室來監(jiān)督。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羊侃很快擺平群體性事件，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評，蕭綱也不得不把軍事指揮權(quán)完全交給他。

　　10月24日，侯景率兵來到了朱雀橋南，蕭綱讓蕭正德退守臺城宣陽門，讓庾信帶領(lǐng)三千文武守朱雀門。

　　“子山，咱們把浮橋斷開，用護城河阻擋叛軍?！笔捑V吩咐道。庾信，字子山。

　　“不行，如果斷開浮橋，百姓會陷入驚慌，以為我們大軍敗了?！笔捳律酚薪槭碌卣f。

　　然后，蕭綱就點頭同意了。

　　侯景來了，將士們?nèi)看髦F面具，面目猙獰，庾信連忙把浮橋上的士兵全部召回，龜縮在朱雀門城頭。

　　“將軍，為何不趁敵人遠(yuǎn)道而來發(fā)動突襲？”士兵問道。

　　“你懂什么，我這叫誘敵深入！”庾信倚靠城頭啃著甘蔗，得意地說。

　　侯景大軍有序過浮橋，來到朱雀門下，沒有遭遇任何抵抗。庾信一邊吃甘蔗，一邊想著周瑜“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壯舉，他覺得自己也可以在吃甘蔗的時候，擊退侯景大軍。

　　“報告大王，敵方守將正在城頭吃甘蔗。”任約摸著頭，對侯景說。

　　“我知道，他叫庾信，是著名的宮廷詩人。呵呵，大王，天助我也，咱們放心攻擊，他不過是個繡花枕頭?！蓖鮽崦殹?p>　　侯景聽后，只是“哼”了一聲，彎弓搭箭，只聽“嗖”的一聲，那飛箭不偏不倚射中庾信倚靠的柱子，入木三分。庾信“啊”了一聲，手中的甘蔗也給嚇得掉到了地上，帶著三千人一哄而散。

　　“哈哈哈，就這樣的慫貨，也敢來阻擋我？”侯景大笑。

　　聽說，庾信作戰(zhàn)不利，蕭綱連忙派王質(zhì)帶三千人去增援，王質(zhì)在前往朱雀門的路上，就碰到了革命軍，他掉頭就跑，害怕侯景找自己麻煩，直接削發(fā)為僧了。侯景等人莫名其妙，又獲得了一場勝利。

　　既然都?xì)⑦M城了，那還裝什么裝？蕭正德帶著部隊和侯景匯合在張侯橋，并換上革命軍的青袍，蕭正德帶頭進入了宣陽門?！氨菹?，你可別怪我，全是你們父子逼我的呀?！笔捳峦鴮m闕，淚流滿面，向過去的自己告別，他即將迎來嶄新的人生?？尥旰螅捳赂罹按筌姸蛇^秦淮河，來到臺城下。

　　蕭衍這才得知蕭正德的投敵行為，他流下淚來：“老而不死是為賊，朕真的是老糊涂了，讓國家遭受如此劫難?！笔捑V一邊安慰，一邊叫人把老爹扶著回寢宮休息去了。

　　“大家不要恐慌，我剛得到消息，邵陵王已帶領(lǐng)大軍南渡長江了，不日就進城?！毖蛸┕首麈?zhèn)定地說。城中軍民也不管真假，聽了這話也安心了許多。聽說臺城被圍，石頭城的蕭大春不戰(zhàn)而逃，白下城的元貞、謝禧緊隨其后，侯景派于子悅、徐思玉等去接管二城，宋子仙占據(jù)東宮，范桃棒占據(jù)同泰寺。

　　此刻的臺城，守軍兩萬人，百姓十萬人；城外的革命軍，不下十萬人。侯景占據(jù)絕對的優(yōu)勢。24日，革命軍舉著黑色旗幟，里三層外三層將臺城圍起來，場面極其壯觀。侯景不禁感慨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侯景也可以！”一種成就感充斥在胸間。

　　侯景大手一揮：“來呀，把東宮的歌姬全部賜給將士們。”將士們高呼萬歲，表示要誓死效力。

　　面對臺城，侯景志在必得，他開始了貓捉老鼠的游戲。侯景將奏書用箭射入城內(nèi)：“朱異弄權(quán)誤國，作威作福，殘害忠良。只要陛下誅殺朱異，臣立刻撤兵北歸。”羊侃把侯景的意圖向蕭衍匯報。

　　“有這種事么？”蕭衍問蕭綱。

　　“確有其事。”蕭綱答。

　　蕭衍便要下令誅殺朱異。難道蕭衍這么多年真的不知道朱異的所作所為？蕭衍是知道的，他要是沒有一點識人之明，就不可能當(dāng)皇帝幾十年，他只是一直在裝睡而已，朱異確實幫他干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兒，事到臨頭，他還希望蕭綱主動提出來殺朱異，保全自己最后的臉面。

　　蕭綱也知道父皇把自己當(dāng)槍使，連忙勸諫：“侯景造反，誅殺朱異只是個借口，殺了朱異他也不會退兵，反而會讓人笑話。等打敗侯景，再殺朱異不遲?！笨磧鹤舆@么懂事，蕭衍順著臺階就下來了。

　　2.羊侯斗智

　　侯景的要求并沒有得到許可，他也知道這結(jié)果，下令全線進攻。革命軍故意弄得鼓聲震天，并縱火焚燒各個城門，以此來摧毀臺城內(nèi)的人心。

　　蕭綱親自捧著金銀玉器，去犒賞將士，他強忍著淚水：“壯士們，城中有你們的父母，妻兒，兄弟；城外是一群發(fā)了瘋的野獸。這一次戰(zhàn)爭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我們自己，為了每一個人。”說罷，他讓隨從把財物全部分給了士兵。

　　羊侃則讓士兵在城門上鑿小孔，通過小孔用水滅火，趁著革命軍不注意，他還親自帶著百姓出城灑水，在大家齊心協(xié)力下，大火被撲滅。

　　才剛舒一口氣，羊侃聽說，東掖門快被攻破了，他趕緊前來。只見兩個身強力壯的敵軍，拿著大斧頭輪番砍伐，大門已被砍出兩個大口子，后面還有十幾個背著巨斧的替補隊員。“快，把長槊給我！”羊侃叫喊著。他接過士兵遞來的長槊，對著口子往外猛刺，門外兩個猛男被刺死，其他人也都跑了。

　　“大王，東宮離臺城較近，城墻也比臺城的高，我們可以居高臨下?！彼巫酉蓪罹罢f。

　　侯景吩咐士兵們?nèi)颗郎蠔|宮的城墻，對著臺城城內(nèi)射箭，羊侃來不及防護，城內(nèi)士兵死傷無數(shù)，革命軍取得了一場勝利。夜晚，侯景在東宮設(shè)宴慶祝，還找了妹妹來跳舞助興。蕭綱得知后，也沒通知羊侃，直接找人對著圍墻那邊扔火把，因為沒控制好力度，也不知道方向，東宮很多大殿內(nèi)的圖書都被焚燒殆盡。

　　不讓老子好好喝酒唱歌是吧？那老子也不客氣！侯景令人火燒乘黃廄（皇家養(yǎng)馬的，全是奔馳寶馬）、士林館（文人墨客聚集地）、太府寺（掌管錢糧布帛），望著熊熊烈焰，他笑了：“燃燒吧，把貴族老爺們縱情聲色犬馬的場所全部燒光！”士兵們也如狼似虎，每個人的臉上都閃爍著快樂的火光。

　　27日，侯景下令制作木驢沖撞臺城城門，羊侃讓大家用石頭進攻，幾百輛木驢被石頭砸得稀巴爛。侯景下令把木驢改造為尖頂，如此，掉落的石頭就全部滑落到地上了。羊侃見招拆招，下令向改裝過的木驢投擲火把，你再怎么改裝，也是木制的，木驢見火就著。

　　侯景急了眼，讓士兵建造可以攀登城墻的高樓戰(zhàn)車，共有十幾丈高，以此居高臨下來攻擊臺城，可謂氣勢磅礴。士兵們得知后，十分恐慌?！按蠹也挥门拢@東西如此笨重，地上的壕溝很薄弱，無法承受這個重量的，它一定會垮掉。”羊侃摸著胡須說道。

　　果然，高樓戰(zhàn)車剛移動就原地散架了。

　　連日進攻，侯景的士兵死傷很多，也沒撈到便宜。王偉一看這情形，向侯景建議道：“大王，我們越是進攻得猛烈，敵人越是團結(jié)一致。依我之見，咱們還是圍而不攻吧，困死他們。”侯景道：“就按先生說的辦?！焙罹跋铝睿瑖@臺城修筑城墻，與此同時，再次上書請求誅殺朱異。

　　侯景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點名道姓要朱異死了，朱異也惱羞成怒，對城外發(fā)出消息，只要有人宰了侯景，就把侯景的爵位賞賜給他，并賞一億萬錢，一萬匹布，一萬匹絹。不僅如此，朱異還對羊侃夸下?？?，表示要親自領(lǐng)兵出城攻打侯景，以挽回自己的顏面。

　　羊侃搖著頭：“不可以。如果派出的人少，不能打敗亂賊，只會白白挫傷自己的銳氣；如果派出的人多，一旦失利，城門和浮橋窄小，一定會導(dǎo)致重大傷亡?！薄把?qū)④?，你就這么瞧不起我么？”朱異一臉不屑。羊侃只是嘆了一口氣，不得已，就給了朱異一千人，隨他去了。

　　“報告大王，敵人開城出戰(zhàn)了?！倍『托Φ?。

　　“喔？是羊侃帶兵么？”侯景問。

　　“不，帶兵的是朱異。”

　　“什么？朱異？哈哈哈······”侯景笑得前俯后仰，任約等人也跟著笑起來。

　　侯景正要你死，你還自己送上門來，那還客氣什么？侯景帶著將士們，嚴(yán)陣以待，并親自擂鼓，革命軍喊聲震天。朱異本來不把侯景放在眼里，不過等他真的上一線后，看到這副場面，直接嚇尿了，還沒和敵人接觸就跑，侯景對大家說：“就這慫樣，不用追，我們就繼續(xù)吶喊就行了，他們必定自亂陣腳?！?p>　　果然，聽到對方的喊殺聲，朱異的士兵們爭相逃跑，因為浮橋很窄，掉到水里淹死的就有幾百人。

　　一個偶然的機會，侯景捉住了羊侃的兒子羊鹍，一條妙計涌上心頭?！把?qū)④?，你看看這是誰？”侯景用刀架著羊鹍的脖子，把他拉到臺城下，給羊侃看。

　　羊侃斜看了一眼，大聲地說：“我羊氏一門忠烈，已下定決心全族人報效國家，怎么會在乎這么一個兒子？你還是趕緊殺掉他吧?！闭f吧，羊侃轉(zhuǎn)過身去，眼里掉落了一滴眼淚，沒有人察覺到，只是被王偉看到了。

　　羊鹍也知道父親的本意，他對侯景叫囂道：“殺了我吧，我父親絕對不會投降的?！焙罹皻鈮牧?，拿刀就要砍，卻被王偉攔下。王偉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侯景笑了，把羊鹍拖了下去。

　　幾天后，侯景再次把羊鹍拉到城下，刀再次架在他脖子上，一臉兇相望著羊侃?！昂?，我以為你死了，你怎么還在？老夫以身許國，不會因為你一人而取舍進退?！闭f罷，羊侃拉弓就要射羊鹍?！耙陨碓S國”這個成語就是羊侃發(fā)明的。

　　“羊?qū)④?，不至于不至于，我敬你是一條漢子。”侯景也心服口服，他下令給羊鹍松綁，也就把他放了。羊鹍被老爹的氣節(jié)所感動，暗下決心，一定要找機會除掉侯景，暫時也就投靠了侯景。

　　蕭衍父子聽說后，感動不已。蕭衍拉著羊侃的手說：“朕現(xiàn)在才知道你的忠勇，后悔莫及，羊?qū)④?，你對我父子的恩情······”沒等皇帝說完，羊侃就跪下了：“保家衛(wèi)國，這是我羊侃分內(nèi)之事，陛下萬萬不可。只要老臣活著，侯景就別想傷害陛下?！倍际且话涯昙o(jì)的人了，兩老頭四目相對，感慨萬千。

　　有羊侃這硬骨頭在，臺城一時半會是不會淪陷的，革命軍內(nèi)部也產(chǎn)生了分歧，有的人喪失了革命信念，莊鐵就是其中之一。莊鐵本來就是迫于形勢加入起義軍的，現(xiàn)在看侯景陷入僵局，他選擇了再次跳槽。莊鐵找到侯景，說自己要去歷陽接老母親，侯景答應(yīng)了。

　　莊鐵帶著幾十個人來到歷陽，在路上，莊鐵給田英、郭駱寫信：“侯王被梁軍殺死了，朝廷派我來鎮(zhèn)守歷陽?！倍诵乓詾檎妫瑏G下歷陽逃到了壽陽，莊鐵進入歷陽，但他也不敢守城，帶著老母親就跑去潯陽避難了。

　　3.輿論爭奪

　　雖然沒有給革命軍帶來實質(zhì)性傷害，但莊鐵一跑，軍心也就動搖了。蕭衍覺得這是一個好兆頭，11月初一，他令人殺了一匹白馬，在太極殿祭祀戰(zhàn)神蚩尤，文武百官都參加了，人人精神亢奮，士氣大漲。

　　面對蕭衍發(fā)動的輿論爭奪戰(zhàn)，蕭正德反應(yīng)最激烈。說好的讓我當(dāng)皇帝呢？事不宜遲，趕快行動吧。蕭正德早等不及了，不過侯景一直想等拿下臺城再說。王偉建議道：“現(xiàn)在進入僵局，不妨立臨賀王為帝，樹立戰(zhàn)爭正義和合法性，以團結(jié)士氣、鼓舞人心?！焙罹按饝?yīng)了。

　　也在初一這天，蕭正德在儀賢堂即皇帝位，對內(nèi)外官宣：“普通年間（520年）以來，奸佞小人擾亂朝政，皇上長期患病，國家危難將至。河南王侯景，離開封邑壽陽來到朝廷，扶持朕繼承了皇位，今實行大赦，改年號為‘正平’?！笔捳陆K于得償所愿，讓長子蕭見理做太子，任命侯景為丞相，并把女兒嫁給他，而且將家中財寶全部拿出來，資助軍需。

　　孔子云：“名不正，則言不順?！睋碛辛嘶实?，侯景和蕭衍就不是叛軍和政府軍之爭，而是正統(tǒng)之爭。誰是正統(tǒng)？名義上當(dāng)然是蕭衍，不過歷史不相信名義，只相信成敗，如果侯景最后取得天下，掌控了話語權(quán)，他就是正統(tǒng)。因為，得天下者得民心。

　　有了皇帝，侯景也改變了策略，開始轉(zhuǎn)頭進攻東府城，因為這里有大量的糧食。下屬盧暉略帶領(lǐng)兩千人去攻打蕭推，因為賀琛指揮有方，盧暉略打了三天，依然沒有拿下。初四，侯景親自帶兵進攻，萬箭齊發(fā)，石塊亂飛，城內(nèi)有人受不了這種猛烈的攻擊，帶著侯景登入城墻，拿下了東府城。

　　這一戰(zhàn)，革命軍傷亡很重，侯景很生氣，更生氣的是盧暉略，就是這東府城害得他在老大面前丟人現(xiàn)眼?！氨R將軍，這三千俘虜你看著辦吧，別讓我失望。”侯景沒好氣地說。盧暉略心領(lǐng)神會，他下令把蕭推在內(nèi)的三千守軍全部屠殺。

　　刀就要砍到賀琛頭上時，王偉叫停了，他對侯景說，賀琛是個人才，需要留下來建設(shè)新國家。侯景正要過來好言相勸，賀琛直接拒絕了：“陛下不聽我的勸諫，才讓你這反賊有機可乘。但我生是大梁人，死是大梁鬼，絕對不投降?！闭f完，閉上了眼睛。

　　“好，你有種，老子成全你。”侯景被激怒了，親自把賀琛給宰了。

　　侯景讓盧暉略把尸體堆積在臺城下，以此恐嚇臺城守軍。侯景對城頭喊道：“你們不投降，這就是下場?！背抢锏氖勘寄憫?zhàn)心驚，議論紛紛，他們知道，侯景不只是說說而已，一定能說到做到。

　　“蕭衍已死了，你們還在為誰而守城？趕緊投降吧。”侯景突發(fā)奇想，來了這么一招。謠言的威力是巨大的，因為它作用于人的情緒，而非理智，恐懼的情緒很快蔓延開來，守軍喪失了斗志。羊侃也著急了，說了很多安慰士兵的話也沒用。

　　“既然羊?qū)④娬f陛下還活著，那為什么我們一直沒看到陛下？”江子一壯著膽子反問道。江子一在長江南岸戰(zhàn)敗回到朝廷后，蕭衍責(zé)怪他。江子一跪拜道：“我以身許國，常擔(dān)心不能為國盡忠而死，當(dāng)時我的下屬都逃跑了，我一個人怎么能迎戰(zhàn)侯景？如果侯景竟能攻打到臺城來，我會粉身碎骨保衛(wèi)陛下，我不死在皇宮前面，也會死在皇宮后面。”蕭衍也沒太放在心上，比起投敵的蕭正德、失地被殺的蕭泰等人，江子一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江子一沒說大話，在臺城保衛(wèi)戰(zhàn)期間，他一直堅守在第一線，沒有絲毫退縮。但他很久沒有看到皇帝了，他也產(chǎn)生了懷疑和動搖，所以，江子一這還真把羊侃問住了。一方面，蕭衍已85歲，身體病了，出入不方便；另一方面，國內(nèi)幾十年沒發(fā)生過戰(zhàn)爭，蕭衍早就失去了年輕時候事必躬親的銳氣。羊侃急忙向蕭綱建議，讓老頭子出來安撫守軍的情緒，不然臺城遲早要崩潰。

　　初五，在蕭綱的再三要求下，蕭衍才強撐著病體，到各個城門巡視，還拉著一線士兵的手噓寒問暖，蕭衍的聲音很微弱，骨瘦如柴，仿佛一經(jīng)觸碰就會癱倒在地，化成血水。在大司馬門，江子一看到皇帝顫顫巍巍的身影，不禁熱淚盈眶，嚎啕大哭起來，所有士兵跟著一起哭。是呀，皇帝都這樣了，我們還有什么理由不奮斗下去？

　　在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江子一向蕭綱啟奏，要求與弟弟尚書左丞江子四、東宮主帥江子五一起，開門出戰(zhàn)侯景。臺城士兵能自守就不錯了，出去作戰(zhàn)幾乎就是找死，蕭綱并不答應(yīng)，但江氏三兄弟堅決請戰(zhàn)，最終他還是同意了。

　　11月18，江子一帶著一百多人打開承明門，出戰(zhàn)侯景。直到他來到侯景的軍營前面，依然沒有人搭理他，因為侯景根本看不上他這點兵力?！澳銈冞@些亂臣賊子，為何不出來迎戰(zhàn)？”江子一大叫道。

　　“既然你找死，那就成全你吧?！焙罹氨凰车貌荒蜔团沙鲵T兵去夾擊江子一。“來得好！”江子一也不管身后的士兵，自己一個人拿著長槊就沖向敵人陣營。這種行為無疑就是找死，革命軍亂刀砍中了江子一的肩膀，他求仁得仁，當(dāng)場被砍死。

　　士兵們看主帥都死了，紛紛要求撤兵，江子四、江子五怒斥道：“咱哥都死了，我們還有什么臉面回去？”兩位兄弟脫下盔甲，拿著大刀沖向敵人，一個被長矛刺穿胸膛而死，另一個被刺穿脖子而死，一天之內(nèi)，江氏兄弟三次一起殉國。

　　革命戰(zhàn)爭進行到這里，完全超出了侯景的預(yù)料，沒想到臺城這塊硬骨頭如此難啃。頓兵堅城，時間越長，對侯景越不利，一時間，侯景對革命前途產(chǎn)生了迷?！ぁぁぁぁ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