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這本書,暉潔醒來,你轉(zhuǎn)交給她。”
魏彥吾將這本書遞給了文月,對她說道。
“您要去了嗎,魏?”
文月已經(jīng)知道魏彥吾要去做什么了,可她只是接過魏彥吾遞來的厚重書籍,隨后將懷里的赤霄劍遞給了魏彥吾。
“文月,說真的,我魏彥吾對不起你?!?p> 魏彥吾接過赤霄,對文月說道,語氣罕見地變得顫抖。
“說什么呢,魏,我是你的妻子,愛你是我的本能,不是我的需求?!?p> 文月?lián)е簭┪嵴f道,在他的耳側(cè)留下一個吻。
魏彥吾輕輕撥開文月,轉(zhuǎn)身朝外走去。
文月對著魏彥吾的背影喊道:
“我等你回來,魏,我等龍門的龍回來,我等我的丈夫回來。”
魏彥吾的身體抖了抖,最終還是沒有回頭再看一眼——他生怕自己回頭再看一眼,自己可能就無法走出這道門了。
……
魏彥吾從自己的大廈出來,輕裝上陣,只是他的身份已經(jīng)不再是龍門執(zhí)政官魏彥吾,而是荒野的游民,魏彥吾。
龍門的一切布局他無比熟悉,他繞開所有尚有人煙的地方,龍門所有的陰影為他結(jié)成一條通往光明的道路。
但或許光明的本質(zhì),是燒死飛蛾的火。
魏彥吾走到了一條巷道上。
這條巷道平時都處于被管控的狀態(tài),對外宣稱為一條廢棄的街道下方有著龍門城的電纜,但實際上這條巷道是一條隱蔽的出城通道。
現(xiàn)在這條巷道上空無一人,只有颯颯的寒風(fēng)吹落兩旁的樹葉,似乎在為魏彥吾送行,魏彥吾一路行走,直至盡頭。
啊,糾正一下,現(xiàn)在不止它們了。
呼咻咻——
魏彥吾的眼前,突然掀起了一片黃沙。
“……”
自己止住了腳步,任由那片黃沙中走出一個手執(zhí)拐杖的老邁身影。
魏彥吾看著他,說道:
“我不該在這里見到你,舸瑞?!?p> 鼠王沒有在意魏彥吾有些意外的神情,說道:
“像幾十年前一樣,某些人啊,在焦躁的時候,容易犯傻,而且只會在這里溜達,但是今天似乎不一樣,魏彥吾,你要出城?”
魏彥吾直接說道: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鼠王笑著說道:
“我當(dāng)然知道,魏彥吾,這可多虧了那個年輕時和你一模一樣的侄女,簡直和你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p> 魏彥吾凝神說道:
“舸瑞,你不是來這里散步的,即使是,你也不該在此時浪費我的時間。”
鼠王回答道:
“怎么?和老朋友敘敘舊,也算是浪費時間嗎?”
“你還真的當(dāng)我是朋友嗎?魏彥吾?”
“如果是,那就答應(yīng)我……”
魏彥吾打斷道:
“不可能,我不會答應(yīng)你任何事?!?p> 鼠王握著手杖的手突然發(fā)緊,腳下無聲地掀起道道黃沙。
“那就動手,你今天哪也去不了?!?p> 魏彥吾的手指上泛著赤紅的光芒,對鼠王說道:
“林舸瑞,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鼠王立刻回應(yīng)道:
“哈,這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你已經(jīng)居高臨下太久了,魏彥吾,都快斷了人氣兒了,下來吹吹風(fēng),對你有好處?!?p> 魏彥吾以針尖對麥芒:
“可別閃了腰,老東西?!?p> 鼠王嘴角咧起一抹笑容:
“哈哈,‘老東西’,彼此彼此?!?p> 轟隆!
兩個人的身形都原地一炸,雙方朝著彼此沖了過去。
【黃沙和風(fēng)塵凝結(jié)為堅硬的利刃,對撞向魏彥吾指尖的鋒芒?!?p> 呯啷——
“……??!”
鼠王退后,他身后右側(cè)的大麾和披風(fēng)已經(jīng)齊齊被切開。
“居然用手指就可以使出赤霄的劍術(shù)?!魏彥吾,你……”
魏彥吾將指尖的紅芒散去,對鼠王說道:
“林舸瑞,你老了,老得連自己究竟現(xiàn)在要去做什么都不知道了?!?p> 鼠王敲了敲手中的手杖,對魏彥吾說道:
“哈哈,也許吧,魏彥吾,看來我今天無論如何也無法阻擋你了。”
魏彥吾立刻說道:
“那就讓開,我們倆剛剛交手的那一招已經(jīng)掀翻了一片地皮,這里是龍門,我不想再因為這種較量讓龍門多添傷痕?!?p> 而這一次,鼠王極其嚴(yán)肅且認真地說道:
“魏彥吾,我不想來勸你,但是你要是出了這座城,你很可能會一去不回?!?p> 魏彥吾說道:
“不勞您費心,老東西,陳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從我的手里接過龍門的擔(dān)子,我也給陳寫了足足一整本的書籍,不懂的地方她都可以直接查閱?!?p> “而且文月也在,影衛(wèi)們也在,林舸瑞你也在,陳有你們的輔佐,龍門翻不了,只會變得越來越好?!?p> 鼠王注視著魏彥吾,說道:
“這和平時你對陳的評價大相徑庭,你就真的這么放心地把龍門托付給陳?你指望一群感染者加上一個青年警官就能成事?”
魏彥吾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青年警官指的是陳的年齡和身份,卻并不能代表其實力和閱歷?!?p> 鼠王大笑一聲,說道:
“哈,可盡管去欺騙你自己吧,魏彥吾,每次你撒謊你臉上右側(cè)的胡須都會顫兩下,但是今天甚至連顫了三下?!?p> 鼠王神色再次回歸嚴(yán)肅,說道:
“魏彥吾,你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告訴我?。 ?p> “如果你不告訴我,我會認為眼前的這個魏彥吾是被某些別有用心之徒假扮的,那老朽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你留在這里!!”
魏彥吾無言良久,最后,他還是把自己上身的衣袍卸去,讓身后那一片扭曲蜿蜒的源石結(jié)晶暴露在鼠王的眼中。
“……”
這一次輪到鼠王沉默了。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彥吾?”
鼠王再次開口,語氣變得十分的低落。
“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只是那個時候陳暉潔還稚嫩,龍門又處于高速發(fā)展的時期,我屁股在辦公室一坐一天可能就是將近二十個小時?!?p>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染病的,舸瑞,我們一起去貧民窟清理感染者惡徒,或者在龍門的邊境線上驅(qū)逐那些危險的感染者罪犯,指不定哪次就染上了呢?”
魏彥吾對鼠王說道,語氣并沒有多少低落,只是平淡地敘述一個殘酷的事實——
魏彥吾,是感染者。
“魏彥吾,我上次和你說過,羅德島的醫(yī)療體系非常成熟,尤其是對于感染者來說,你為什么不去羅德島治療一段時間?”
鼠王對魏彥吾說道。
魏彥吾聞言的語氣變得激烈起來:
“林舸瑞,你怕是真的老糊涂了,龍門這個樣子,你讓我這個時候去治療?哈,那倒不如直接讓魏彥吾這個人死了好,還省得那么痛苦?!?p> 鼠王無言了一會兒,說道:
“聽著,作為你的朋友,以魏彥吾和林舸瑞的身份來說,我無論如何也不希望你出城,你若是死了,我會很寂寞的。”
“而作為龍門明面和暗面的首領(lǐng),以魏長官和鼠王的身份來說,我同樣也不希望你出城,陳再怎么說接過龍門的擔(dān)子還為時尚早,龍門可不是玩具,誰都玩得動的,彥吾。”
這時,魏彥吾的語氣變得極不穩(wěn)定,猶如某種遠古生物的咆哮:
“可我沒有時間了,舸瑞!我【龍門粗口】的沒有時間了?。 ?p> “如果陳不能接過我的擔(dān)子,那就讓文月接,文月接不下,舸瑞,你來接,龍門被我?guī)У饺绱说夭?,若是有人想要把它弄翻還沒那么容易?。 ?p> 鼠王凝視著魏彥吾,說道:
“你已經(jīng)精神紊亂了,彥吾。”
魏彥吾也同樣凝視著鼠王,說道:
“拜托了,舸瑞,放我過去,我不想在這里繼續(xù)拖延下去,龍門危在旦夕?!?p> 鼠王嘆息了一聲,最終還是讓開了道路,說道:
“唉……那你一定要回來,吾友?!?p> “龍門里的林舸瑞少不了魏彥吾,龍門中的鼠王也少不了魏長官?!?p> “大炎也少不了,魏公?!?p> 而鼠王話音剛落,從遠方,七八名黑蓑在黑蓑隊長的帶領(lǐng)下速掠到他們眼前。
“魏公,您是龍門的柱!不可去!龍門不可一日無柱!”
他們齊齊單膝跪地,口中懇切地說道。
魏彥吾沉默了,他轉(zhuǎn)身,也將背后的源石結(jié)晶暴露給這些他的老伙計們。
“魏公……您……”
黑蓑們齊齊緘口無言。
“我沒幾個月好活了,老伙計們,龍門的老柱也該換新了?!?p> 魏彥吾對他們說道。
“魏公不可!”
黑蓑隊長急切地說道:
“陳警司年紀(jì)尚輕,閱歷尚淺,恐難當(dāng)此大任!”
魏彥吾的語氣斬釘截鐵:
“我意已決?!?p> 隨后,他將身后的赤霄抽出,隨后往空中一放!
呼啦!
赤霄居然穩(wěn)定地平躺在了半空中,而魏彥吾則踩上了赤霄,整個人站立在赤霄之上。
“——彥吾,這是大炎禁軍才會的招式,你……??。 ?p> 鼠王的瞳孔驟然一縮,對魏彥吾說道。
“老伙計,誰都有點過去不想提起的經(jīng)歷,我也不認為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p> 魏彥吾踩著赤霄,逐漸升空:
“去了,舸瑞,如果我還能回來的話……你家里那瓶藏了快一百年的老陳釀記得也別吝嗇了?!?p> 鼠王仰起頭,看著魏彥吾,回答道:
“哈,魏彥吾,你倒是想得美,那瓶我可是打算陳暉潔或者林雨霞結(jié)婚的時候拿出來的?!?p> “但,破例讓你先淺嘗一杯,倒也不是不行。”
半空中的魏彥吾說道:
“那可就一言為定了,‘老東西’?!?p> 咻!!
魏彥吾的身形和腳下的赤霄驟然加速,化為一道緋紅的殘影,掠過天際,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唉……彥吾,終究是勸不動你……只希望你平安了……”
嘩啦啦啦——
鼠王的腳下無聲地泛起黃沙的旋風(fēng),隨后整個人的身形如同溶解般消失了。
“去支援魏公!”
而隨著黑蓑隊長的一聲令下,其他黑蓑也一同朝著城外奔去。
……
而似乎在一切都平息之后,在巷道的后方,趕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我們還是來晚了一步……”
凱爾??粗h方逐漸消失的緋紅殘影的拖尾,自言自語道。
“醫(yī)生,魏長官他……”
阿米婭驚訝地說道,眼神中閃過不可置信的神色。
“……”
凱爾希沉默了一下,撥開了肩膀上別著的源石通訊機。
嘀——
信號接通。
“凱爾希,你通訊的時間來的剛剛好,我剛剛處理完羅德島上個月還結(jié)下的一批棘手的活計,羅德島又有了一大筆的資金補充。”
里面?zhèn)鱽硪粋€溫暖的男聲。
“你有新任務(wù)了,Mise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