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負用手背擋開挑著他下巴的手,假裝自然地端起了酒杯。凌亂燈光下,他不經(jīng)意皺了一下眉。
艾詩怡湊過來喊道:“害羞了?我看你臉皮挺厚的,不會是想起前任了吧?”
“不聊這些?!?p> “好奇?!?p> 寧負把骰盅扣過來,推向艾詩怡。
篩盅又被推了回來,艾詩怡搖搖頭,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虛點一下,像個精靈般鉆進了人群,片刻,她回來拉起寧負的手,帶著他穿過舞池,昏暗的燈光下有一個不起眼的小門。
走廊很安靜,墻壁的隔音效果很好,燈光是柔和的黃色。再往前走,是籌碼碰撞與撲克翻動的聲音,這里還藏著一個賭場。
艾詩怡拉著寧負找到了一個小桌,要了兩杯蘇打水,說:“會玩德州撲克么?”
“不會,要不比大?。俊?p> “不,比大小純拼運氣,沒有技術含量,我教你德州撲克?!?p> 艾詩怡給寧負講了規(guī)則,每位玩家有兩張手牌,臺面上會發(fā)五張牌,玩家需要從這七張牌中選出五張來構成一個牌組,先比牌型大小,再比牌面大小。
牌型的大小依次為同花順,四條,葫蘆,同花,順子,三條,兩對。
寧負說:“先試試,打個樣。”
艾詩怡打了個響指,一位穿著超短裙露臍裝的美女荷官戴著白色手套,端著籌碼走了過來。
寧負看了自己的兩張手牌,黑桃AK,他扔出一千金幣的籌碼。
艾詩怡說:“這局先教你,不用押注?!?p> “沒事,玩唄,輸了就當交學費?!?p> “那我可不讓你了。”
艾詩怡下了五千。
在臺面上的牌還沒有翻開之前,敢加這么大的注,說明艾詩怡的牌應該不差。她剛剛講過不讓自己了,詐唬的可能性應該很小。
起手牌黑桃AK的勝率很大,但是艾詩怡很可能底牌就是一對。
“五千?算了,不玩了?!睂庁撨x擇棄牌。
接下來的牌局,他們各有輸贏,艾詩怡說:“學得挺快呀。”
“差不多明白規(guī)則了?!?p> “好,我要認真了哈,如果你先輸?shù)袅怂谢I碼,就給我講講前任的故事,怎么樣?”
“要是你輸了呢?”
“任你處置?!?p> “發(fā)牌吧?!?p> 艾詩怡發(fā)現(xiàn)寧負打牌很謹慎,只要自己一下大注,他多半會選擇棄牌。不過在幾局下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贏少輸多,因為只要是寧負看到最后的牌,那就一定是他贏。
寧負在算牌。
艾詩怡的十萬金幣已經(jīng)輸去了將近一半。
這次她的手牌是一對8,臺面上翻出了一張2,一張8,一張K,她三條在手,牌型已成。
都是方片,有同花的可能。這時寧負加注,他面無表情地將一摞籌碼推進底池。
艾詩怡覺得他大概率是拿了兩張方片?;蛘呤种杏幸粡圞,這是現(xiàn)在最大的對子。兩張K的可能性太小了,只有6%左右。
寧負很適合德州撲克,認真起來之后,他就失去了所有表情和多余的動作,甚至一邊的蘇打水都沒有再去碰過。
艾詩怡通常都能感覺到牌桌上每個人細微的變化,從而憑借直覺推斷出他們底牌的點數(shù)甚至花色,但是寧負就像是一個黑洞,自己感覺的觸手伸了過去,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綠色的臺布上,荷官翻開了第四張牌,黑桃A,艾詩怡加注,她要制造出自己有A的假象。
如果寧負拿著一張K,他應該知道自己是大不過A對的,會選擇棄牌,自己小賺一筆。如果寧負跟注甚至反加,就說明他手中一定是同花。
但最后一張牌翻開后,如果是2,8,K,A中任何一張,都會幫艾詩怡做成葫蘆,這樣的概率20%左右,值得賭一把。
寧負反加一倍,艾詩怡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寧負一定是同花,她把大半籌碼投進了底池,決定勝負的一局。
第五張牌,河牌,又是一張2,現(xiàn)在臺面上的牌是2,8,K,A,2。艾詩怡有兩張8,那么她的牌就是三張8,兩張2,葫蘆。
艾詩怡推出了所有籌碼:“All in!”
血液涌向大腦,艾詩怡指尖微微顫抖。她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自己從來不這樣玩牌,直覺才是她的必殺技。但是寧負的謹小慎微不得不讓她也開始計算每一把手牌獲勝的概率,艾詩怡有種被人牽著走的感覺。
自己能算到的,寧負會不會也能算到?那寧負為什么沒有棄牌?他不會真的拿到了一對K,做成了三張K兩張2的葫蘆吧?
6%對20%,自己又在害怕什么呢?
寧負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葫蘆是挺大的?!?p> 艾詩怡說:“你不會是一對K吧?”
寧負搖搖頭,翻開自己的手牌,一對2,四條,艾詩怡愣住了。
最后一張牌出2的概率不過2%,自己贏的概率是20%,寧負為什么要這樣玩?之前他不是一直都在按部就班地計算概率么?
寧負說:“輸了,我們回到起點。贏了,你出局。這不是2%和20%的概率,這是2%和0的概率。我相信河牌?!?p> 艾詩怡癱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吐出四個字:“籌碼優(yōu)勢?!?p> 她忽然又從椅子上彈起來,指著寧負說:“你真的不會玩德州撲克?”
寧負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艾詩怡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上套了,寧負從一開始就在裝。
她喝著蘇打水,問道:“你到底是不想講前任的故事,還是你想處置我?”
寧負說:“都不是,我只想認認真真玩牌?!?p> 他喜歡全神貫注的感覺,當撲克擺上綠色的臺布,他的精力就全部集中在眼前的牌和對面的人身上,每翻開一張牌,他都會盯著艾詩怡的眼,任何視線的游離都被他悉數(shù)捕捉。
寧負注意到艾詩怡從放松到緊張,微動的嘴唇,偶爾一瞬間的失神,她在計算概率,這張A出乎她的意料,加注有詐,障眼法,她想用葫蘆來贏下同花。
謊言與勇氣交織在一起,不分彼此,有概率的計算,也有出乎意料的河牌,就像他一路走來,這就是撲克,這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