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冰卿一回頭,看見呂愛莎笑著站在主任辦公室的門口,她覺得這笑容,是近期以來最讓自己開心的畫面了。
她一下子跑過去,也不怕愛莎嫌棄她一身的灰,伸出雙臂緊緊的抱著她,聞著她頭發(fā)上的香味。
“小愛莎,你怎么來了?你是看到我掛在熱搜上了嗎?”
呂愛莎也伸出雙手抱了抱她,兩個人一分開,呂愛莎就開始打噴嚏,被灰塵嗆得夠嗆!
兩個人開始一起整理歸納她的辦公室,忙乎了一下午,最后一箱終于搞完了。
“大功告成!謝謝你小愛莎!你可真是個小天使!”
“主任,上次我不辭而別,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愛莎,我也曾經(jīng)年輕過,我為愛情而做出的事情,比你還要瘋狂百倍。我可以理解的。那我問你,你決定好了?要留下嗎?”
“嗯,我都處理好了,而且我畢業(yè)了,我需要這份工作!”
“不,愛莎,是我需要你,我感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來幫我,上次是,這次還是,我欣賞你,我在你身上看見了我曾經(jīng)的樣子!”
胡冰卿向愛莎伸出手:“歡迎你加入致遠!呂愛莎!”
愛莎也伸出手,握了握,兩個人一起笑著!
呂愛莎的到來,讓她感覺自己的壓力小了一些,她就可以讓愛莎接替江南,擔(dān)任自己的律師助理。
這樣江南就既可以獨立辦案,也可以對顧新誠有交代!
兩個人在夢想附近的飯店吃完飯,愛莎開著車往中海一號走。
“主任,這個熱搜需要干預(yù)嗎?”
“算了,已經(jīng)這樣了,自生自滅吧!你幫我捋捋思路!”
胡冰卿講事情說了一遍,但也沒說錄音筆的事情。
“我的看法跟你差不多,李婷婷可能不是自殺,她已經(jīng)預(yù)感到自己會死了,只是不知道是當(dāng)晚,你的出現(xiàn)我覺得也不是巧合,是顧新誠引你去的,一石二鳥?!?p> “我從李婷婷的口氣中感覺,孩子應(yīng)該是顧新誠的,難道是孩子死了,牽連母親?”
“也有可能李婷婷真的恨你,是為了陷害你,自己跳樓了呢,我感覺她可勇猛了,啥事都干得出來!”
“她是勇猛,但是她不傻啊!我不值得她為我付出生命??!大好的青春年華,我覺得她不是自殺。”
“自殺他殺都要有證據(jù),等警察通報吧!”
胡冰卿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從包里拿出手機接了起來。
“喂,旎旎。哦?老江?好!我馬上來!”
“愛莎,去潤雨小區(qū),要快!”
呂愛莎將胡冰卿的車停在一輛救護車的后側(cè)。
胡冰卿跑下車,跑進公寓,跑進電梯,她緊張而焦急在電梯里來回走動。
呂愛莎伸出手握著她冰冷的拳頭。
電梯門一打開,胡冰卿就聽見了劉旖旎撕心裂肺的喊聲。
“小??!啊…小小,你快睜開眼,你看看媽媽,是媽媽啊,媽媽帶你回家了,媽媽抱著你呢,啊!小小,我的小寶貝!啊...”
胡冰卿看見劉旖旎跪在走廊里,懷里抱著穿粉紅色裙子的小小。
那個不到四歲的小女孩整個后腦勺都是血,那不是粉紅色的裙子,是被血水染成的粉紅色。
邱曉晨蹲坐在墻角雙手捂著臉,嗚嗚的哭著,旁邊靠墻站著一個清瘦的女人,也跟著默默的哭泣。
劉旖旎的身后站著懷孕的裴紫陽,一手扶著腰,一只手擦著眼淚。
那周圍還有兩個醫(yī)生和幾個警察,老江看見胡冰卿,趕緊走過來,兩個人握了握手。
“老胡,你來了!”
“怎么回事?老江!”
“劉旖旎有些崩潰,她不相信女兒已經(jīng)死了,不讓醫(yī)生把尸體拉走,僵在這里,我就想著給你打個電話,想想辦法!”
“小小怎么死的?”胡冰卿瞪大雙眼,不敢相信!
“昨天中午,邱曉晨私自帶走她女兒,也不讓劉旖旎聯(lián)系,我們排查監(jiān)控得知他把女兒帶到莊文華的家里?!?p> “莊文華?”
“第三者。
今天早上莊文華早起上班,關(guān)門聲吵醒了小女孩,我們查了電梯監(jiān)控,她自己打開房門,走進了電梯。
正好頂樓30層有人叫電梯,她跟著上到了頂樓,大家都著急上班,也沒有人注意她,她翻越圍欄,從30層沒關(guān)的窗戶掉了下去。
她掉在20層外掛空調(diào)的樓臺上,后腦勺先磕在臺上,然后又跌落在18層外掛空調(diào)的鐵架子上。
法醫(yī)也已經(jīng)檢查過了,當(dāng)場死亡!你去勸勸劉旖旎,逝者已矣,這已經(jīng)兩個小時了,天氣這么熱,不太好!”
“謝謝了,老江,我去試試!”
江所長,擺了擺手,帶著一隊警察,走開了。
胡冰卿做了三個深呼吸,呂愛莎接過她手里的包,她慢慢的朝著劉旖旎走了過去。
“旎旎,旎旎,我是二姐?!?p> 劉旖旎抱著孩子,把頭埋在孩子的肩膀,滿身,滿臉,滿手,都是孩子的血。
她跪在劉旖旎的旁邊,伸出手撫摸著悲傷欲絕的旎旎,在劉旖旎的背上輕輕的拍著。
“旎旎,小小已經(jīng)去了,她在天上看著自己的媽媽如此的悲傷,她也會悲傷不已,不肯離開的,不肯去她應(yīng)該去的極樂世界。
小小會一直活在你的心里,你是知道的,她很愛你很愛你,她會用另一種方式與你共生,她只是厭倦了這個世界。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有些人注定是你人生中的過客,她是命運安排的人,在注定的時間向你走來,給你帶來歡樂,她也會在注定的時間離開,給你留下悲傷。
旎旎,我們都失去了最親的人,那是因為他們都太好了,他們都是天使,或許是老天爺知道他們的美好和善良,怕他們在這個骯臟惡心的世界受苦。
旎旎,我知道我說什么也無法與你共情,這世界上沒有人可以與你共情,沒有人會說出真正讓你覺得受到安慰的話。
你只有自己堅強,才能把小小的在人間的那份遺憾繼續(xù)下去,你還有一個女兒呢!旎旎,她也才只有11歲,比起已經(jīng)逝去的小小,一一她現(xiàn)在更需要媽媽!”
劉旖旎抬起頭看著她,沙啞的嗓子擠出一句話:“二姐…”
她看著旎旎憔悴不堪的臉,一陣酸楚涌上心頭,隨即伸出手一把摟住劉旖旎,她抬起頭看著前方,眼淚不禁的流淌下來。
劉旖旎的雙臂輕輕松開,將小小輕輕的放在地上黑色的尸體袋里。
這個悲傷欲絕的母親,用手輕輕撫摸著小小閉著眼睛的小臉蛋,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小女孩的臉上,然后低著頭在小小的額頭上親了親,慢慢的拉上了拉鏈。
劉旖旎眼睜睜的看著,兩個醫(yī)生將自己的寶貝女兒抬走,然后倒在胡冰卿的懷里嗚咽著。
胡冰卿和裴紫陽一起攙扶起雙腿不停顫抖的劉旖旎,三個人一起走進電梯間,然后乘坐電梯來到了樓下。
“裴女士,我?guī)泝x館了,你這大著肚子也不方便去,你住哪里?我讓人送你???”
“不用了,胡律師,我就住這個小區(qū),我老公來了,我就回去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guī)兔o我打電話!”
裴紫陽說著摸了摸劉旖旎的手,轉(zhuǎn)身跟著一個精瘦的男人走了。
呂愛莎打開車門,胡冰卿攙扶著劉旖旎,兩個人坐進汽車后座。
胡冰卿打給喪葬的李經(jīng)理,把一切交給他,三個人來到一一的補習(xí)班,接上一一回到了劉旖旎的公寓。
呂愛莎在樓下隨便買了一些飯食,拎到樓上,跟一一吃起了晚飯。
胡冰卿看著躺在床上的劉旖旎,從包里拿出一粒褪黑素,倒了杯水,讓劉旖旎吃下,坐在旁邊等劉旖旎睡著,之后輕手輕腳的關(guān)上臥室門。
“二姨,我媽媽怎么啦?我妹妹去哪了?”一一吃著漢堡,看著胡冰卿。
胡冰卿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眼神清澈的一一。
“一一,你們班馮老師和另一位老師一會兒會來到這里,他們會告訴你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的。”
“二姨,我猜到了,我妹妹死了,是嗎?”
“你是怎么猜到的?”
“妹妹不見了,媽媽只是著急,但媽媽現(xiàn)在是崩潰了,我想妹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上次奶奶去世,媽媽也是這么哭的,而且比上次哭的還傷心。所以,我覺得妹妹應(yīng)該是出事了。”
一一說著眼淚流了出來,但是卻異常的平靜。
胡冰卿走過去抱了抱一一,兩位老師進門之后和一一坐在沙發(fā)上聊了起來。
她和愛莎走出公寓,她看著漫天的繁星,初秋晚間的涼風(fēng)吹在她白色的襯衫上,她用雙手抱住自己,愛莎雙手插著褲兜站在她的身邊,兩個人一起看著天空。
“愛莎,你失去過親人嗎?”
“目前還沒有?!?p> “那你真是一個幸福的人,或許40歲是一個開始參加葬禮的年紀(jì)?!?p> “主任,那,你走出來了嗎?”
“我?我也不知道,或許我是一個沒有情感的女人吧,不過喜,不溢悲,凡事無所謂,永遠讓自己保持清醒理智,自私自利,以自我為中心,愛莎,我是不是挺可悲的?”胡冰卿說著,自己冷笑了幾聲。
“主任,我也想像你一樣,這樣就沒有什么煩惱了!”
“嗯,煩惱也有啊,只是我不太在意而已。比方說,我就不認識哪個是微波爐,也不知道哪個是蒸烤箱。”
胡冰卿說完,兩個人一起笑了笑。
兩個老師跟邱諾一做完心理溝通之后,胡冰卿讓愛莎開車回去,自己留下來陪伴劉旖旎!
她陪著劉旖旎和一一辦好葬禮,她發(fā)現(xiàn)劉旖旎再也沒有哭過一聲,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二姐,我沒事了,謝謝你,你也不能老是住在我家沙發(fā)上,你的律所也得需要你呢!”
劉旖旎的嗓子沙啞還沒有好。
“你說不需要我,我就會離開,旎旎,你如果覺得你可以,明天我們就一起去律所上班吧,你現(xiàn)在需要讓自己忙碌起來,還有一個女兒需要你養(yǎng)活呢!”
“嗯,我知道,二姐!你快回去吧,明天見!”
胡冰卿走到樓下,看見自己的車停在那里,她笑著走過去,看見愛莎坐在車里瞇著眼睛躺在駕駛座位上。
她輕輕的敲了幾下車窗,愛莎睜開眼打開了門鎖,她坐在副駕駛系上了安全帶!
“主任,江南聯(lián)系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