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如蘭看他們已經(jīng)一起,與自己無關(guān),自行離開了。
一行人回到寺內(nèi),東瀛也是佛教興盛的國家,先在大殿中拜了。粟田真人連連感慨中土佛法光大,連一座破廟都如此的金碧輝煌。李清影只能暗中覺得好笑
福祿壽等人對附近十分熟悉,李清影讓他安排晚宴。竹櫻去收拾藏經(jīng)閣內(nèi)的武功秘籍。公孫玉和粟田真人隨行的大夫為雙方受傷之人治傷。裴寂陪同照顧。石不逾不愿與東瀛人一起,與李清影簡單作別,離開了。
粟田真人拜了佛,與女兒仙菊苑來到后堂,與李清影敘話。
仙菊苑換了一件深紫色東瀛服飾,乍一看與大唐襦裙有些類似,仔細(xì)看時還保留魏晉時的一些風(fēng)格。
粟田真人道:“多虧了大將軍,小女才得無恙。在下再次拜謝大將軍。”李清影道:“尊使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而已?!?p> 粟田真人道:“小女自幼便于中土文化十分傾慕,這次前來,本想讓她留在奈良。不想她竟與我這個老父親大吵一番,偷走府中令牌偷偷來到中土。幸得遇到大將軍,不然的話不知道會惹出多少禍?zhǔn)聛??!?p> 李清影道:“小姐聰慧過人,識大體。只是初到中原,受人蒙蔽而已?!?p> 粟田真人道:“李將軍年紀(jì)輕輕便得高位,不知李將軍可有婚配?”李清影立刻明白其意,道:“在下尚未婚配,但皇上已經(jīng)賜婚?!彼谔镎嫒藵M臉失望道:“原來如此。李將軍深受皇上喜愛,自是皇上親自賜婚,是在下冒昧了?!?p> 李清影道:“身在朝廷,身不由己。尊使此次前來,必是身負(fù)重任,還當(dāng)以此為重。”粟田真人道:“李將軍提醒的是。這已經(jīng)是在下第三次來大唐天朝,每次前來,感觸都有不同。此次更要多多學(xué)習(xí),多多請教?!?p> 這時福祿壽道:“啟稟晉國公,飯菜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可以用膳了。”李清影道:“好!馬上就來?!比缓髮λ谔镎嫒说溃骸疤焐淹?,尊使可一同前往用膳?!?p> 三人跟隨福祿壽去了偏房用膳,公孫玉也前來陪同,一桌之上只有四人。粟田真人說起天朝盛世,贊嘆不已,盡是贊揚之語。李清影只是作陪,這一切在狄府時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只是那時他只能站著,現(xiàn)在他坐著。
當(dāng)晚粟田真人盡興而歸。第二天一早,福祿壽早就備好了車馬,本想讓仙菊苑坐馬車,但她素來倔強,也要和眾人一同騎馬,馬車上只裝了一一車武功秘籍和東瀛人帶來的禮物。
非只一日,回到神都洛陽,早有禮部官員前來接待。眾人寒暄一番,李清影先行回府。
花蕊和黎道遠出門相迎,此次出門一月有余,府內(nèi)又熱鬧了不少。黎道遠將最近朝中之事說告知。李隆基加封為潞州別架、臨淄王,已經(jīng)離開洛陽。武三思和上官婉兒勾結(jié),與五王爭愈來愈烈。還有就是還于舊都之事已經(jīng)確定,只待良辰吉日便返回舊都。
李清影問道:“則天皇上如何?”黎道遠道:“則天皇上居于深宮,除了皇上,基本不見外人。”李清影沉吟許久道:“黎先生,您覺得五王和武三思結(jié)果如何?”黎道遠道:“五王必死無疑?!崩钋逵包c點頭,他們重奪大唐神器,于當(dāng)今皇帝是功高震主,于則天皇帝是深惡痛絕。無論如何是必死無疑,武三思只是推波助瀾。
李清影道:“這次無功而返。當(dāng)如何與皇上說。”黎道遠道:“將軍并非無功而返,是為了護送日本遣唐使提前回宮,臨行前再見一次皇帝而已?!崩钋逵包c點頭,感覺心緒不寧,匆匆結(jié)束。
府內(nèi)自竹櫻走后再無人為護衛(wèi)首領(lǐng),李清影安排福祿壽做了,裴寂和單飛為他的屬下。
第二天一早,李清影先入皇宮點卯,然后轉(zhuǎn)到迎仙宮,來見武則天。剛剛叩拜完畢,便聽到外面?zhèn)鞯溃骸盎噬?、皇后駕到?!崩钋逵盁o奈,只好跪著迎駕。
不多時,皇帝和皇后齊齊進入,向武則天請安了。李顯道:“清影正好在此,現(xiàn)在有個事情和你有關(guān),正要和母皇商議。”
武則天道:“什么事情這么緊急?”李顯道:“倒不是什么緊急的事情,只是有些麻煩而已。”略微停頓,又道:“粟田真人又來中土了?!?p> 武則天想了一下道:“哦,那個東瀛人?!崩铒@道:“正是?!蔽鋭t天道:“他只是貪慕天朝的豪華繁盛,見一面讓禮部招待一下,之后就不必理會了。”
李顯道:“若是以往,必是如此。只是今早與他見面時,他提出一個請求。此事與清影有關(guān),有些為難?!蔽鋭t天道:“什么請求?”李顯道:“粟田真人有一女,正值豆蔻年華。于來神都途中遇險,為清影所救。”
武則天道:“這是好事兒啊,我還尋思清影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原來是為了護送這些東瀛使者。那些惡賊如何了?”李顯道:“已被清影殺盡了?!蔽鋭t天道:“好!這些人丟了天朝顏面,死得好!清影你立了大功?!崩钋逵暗溃骸岸嘀x皇婆婆。”
武則天道:“你說作難是什么意思?”李顯沉吟片刻道:“那女子為清影所救,就為清影傾心,愿嫁與為妻?!?p> 武則天點點頭道:“是告訴他清影已有婚約即可,有何難哉?”韋皇后道:“母皇所言極是。清影于歷城已將婚配之事告知粟田真人。但他說那仙菊苑對清影愛的要死,寧可為妾,也不愿改嫁他人?!?p> 李清影暗自嘆一口氣,韋皇后將山東之事言明,表明自己已經(jīng)接受了皇帝的賜婚。
武則天道:“東瀛不過彈丸小國,蠻夷之邦,若非他身份特殊,也不能嫁與清影為妻,既然他有自知之明,應(yīng)允了便是?!?p> 韋皇后道:“母皇所言極是。只是清影與隱隱之事尚未下詔,哪有先納妾后娶妻的?!蔽鋭t天道:“瞧我這真是老糊涂了,這事兒怎么忘了。你考慮的很周詳,正好清影回來,也是上天注定,擇個吉日下道詔書吧。”
花蕊只是一個小丫頭,連妾也算不上。不過她是武則天賞賜的,也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敢不給她個妾的名分。
韋皇后道:“是!母皇!”看李清影呆在當(dāng)場,一言不發(fā)道:“清影還不快謝恩!”
李清影猶豫許久,終于道:“請皇婆婆和皇上收回成命。臣不能娶武隱隱和仙菊苑?!?p> 三人臉色都是一變。武則天冷冷地道:“你還是要娶那個歌姬?”李清影點點頭道:“外孫與她情投意合,請皇婆婆收回成命?!?p> 韋皇后厲聲喝道:“此事雖未正是下詔,京中大臣都已知曉,且不說君無戲言,就算是皇上大恩,收回成命,母皇的威嚴(yán)何在?皇家的臉面何在?”
李顯也罕見的嚴(yán)肅說道:“清影,此處只有朕等四人,此事到此為止,不可再四處宣揚?!?p> 李清影知道這已經(jīng)是李顯最大限度的爭取,不禁有些動搖,隨即想到從此以后與公孫玉天涯海隔,頓覺人生再無意義,咬牙道:“請則天皇上與皇上收回成命?!?p> 武則天道:“她娼妓出身,給她個妾的名分已是她祖上積德了,此事不必再議?!崩铒@道:“是!”李清影道:“外孫答應(yīng)過她會娶她為妻的?!?p> 武則天大怒道:“李清影!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抗旨不尊!”韋皇后道:“來人吶!把晉國公押下推事院,聽候處置!”
推事院是武周時,酷吏來俊臣設(shè)的囚禁要犯的監(jiān)獄,進入之人百余其一。李顯登基后,逐漸荒廢,但并未撤銷。
李清影心如死灰,被破門而入的侍衛(wèi)架著走出迎仙宮,一直拖到麗景門推事院。他腦中渾渾噩噩的,直到聽到鐵鎖鎖上的聲音,才有些精神。
面前一片黑暗,只有一個昏暗的燭火發(fā)出點點星火。他靠在墻邊,坐在一片雜草堆上,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如同在死一般的地獄。
“這次我是真的死定了。”李清影心想。他實在想不出來誰會救他,誰有可能救他。
一直以來他都是為武則天做事,從未真正進入朝廷。加上他常年在外,與文武百官也不是很熟。唯一關(guān)系比較親密的李隆基,現(xiàn)在已經(jīng)去了潞州上任。就算他在,也會勸自己先接下圣旨。
他忍不住嘆口氣,貴為昭儀的上官婉兒一心想治他于死地。武三思知他拒婚,也想殺自己而后快。這次自己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想清楚此節(jié),心下反而放寬了。在地上一趟,先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腹中饑渴,醒了過來,嘆口氣道:“難不成自己最終還要做個餓死鬼?!闭胫还娠埾阄秱鱽?,勾得他肚子里的饞蟲咕咕直叫。不多時,一人在侍衛(wèi)的看守下來到獄中,卻是花蕊。
李清影看她雙目紅腫,顯是哭了許久,看到李清影,強擠微笑道:“將軍,這是我做的,你吃吧?!崩钋逵敖舆^了,道:“對不起你了。”說著,打開飯盒,是一晚碗面條和一整只肥雞。
李清影看著面條,忍不住眼圈一紅,他自幼在河?xùn)|長大,最愛吃的便是面條。端起碗,快速撥弄到口中——反正已經(jīng)沒有生還的希望,索性吃一點。他連吞帶嗦,很快一碗面已經(jīng)見底。抓起一根雞腿,道:“把錢財讓黎先生給府內(nèi)下人分了,讓他們各自去討生活。府內(nèi)還有些財物,你和玉兒能拿多少拿多少,早點離開神都。”
花蕊終于忍不住,眼淚撲簌簌掉下來,道:“我已經(jīng)是你的人了,我還能去哪里?”李清影道:“那就跟著玉兒吧,她是個大氣的人,不會介意的?!被ㄈ锏溃骸拔抑馈7蛉撕芎煤芎玫?。只是……只是……”說著“哇”的哭出來。
李清影把手上的油在身上擦干凈了,握著花蕊的手,以示安慰。
過了一會兒,花蕊才停下來,擦干眼淚道:“將軍,你想吃什么?我晚上給你做?!崩钋逵跋肓艘幌碌溃骸半S便吧。皇上恩典,還讓你們進來,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被ㄈ锏溃骸拔仪蠓蛉俗鲂┙系拿朗辰o你送來?!崩钋逵皣@口氣道:“可惜皇上不會讓她進來的?!?p> 花蕊感覺自己又要落淚,忙把殘羹冷炙收拾了,道:“將軍,我先走了,你要保重。”李清影點點頭道:“生死有命,你們也不用太難過了?!?p> 李清影目送花蕊離開,想躺下繼續(xù)睡覺,但剛剛睡了許久,現(xiàn)在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手頭什么都沒有,想做什么也不可能,不由的心生煩躁。
他坐一會兒、站一會兒,躺一會兒,心中的煩悶無法排解,索性盤膝而坐,開始修行內(nèi)功。這么一來,內(nèi)心的煩躁果然少了許多,便沉心練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又有人進來,李清影睜開眼睛一看,來人竟然是梁王武三思和武隱隱。李清影起身道:“見過梁王,見過武姑娘?!蔽淙伎此谎鄣溃骸澳銈兿日f說話,我去外面看看。”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自武皇登基,女子不再像過去那樣被束縛,反是愈加開放。二人尚未確定婚約,武隱隱也敢來找他,這在過去是絕無可能之事。
武隱隱看他一眼,面露羞澀之色。李清影道:“武姑娘,對不起!”武隱隱道:“你……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么不喜歡我?”李清影道:“情愛之事,很難說清。我也不知道?!蔽潆[隱道:“你是喜歡像玉兒姐姐這樣颯爽英姿的江湖女子是嗎?官家女子,柔柔弱弱,你不喜歡是不是?”
李清影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只好道:“武姑娘,我不想欺騙你。我第一次看到玉兒,便有一種心動的感覺,覺得此生非她不娶。至于為什么,我真的不知道。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吧?!?p> 武隱隱凄然一笑道:“我懂這種感覺,就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感覺?!崩钋逵翱此凵裰欣婊◣в甑臉幼?,也不知道說什么,只好嘆口氣又重復(fù)一遍,道:“武姑娘,對不起?!蔽潆[隱道:“多謝你什么沒有對我隱瞞。”微微斂衽,款款離開。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李清影暗想:“下一個來看自己的是誰呢?上官婉兒?不可能,太湖之事,她與自己已經(jīng)勢同水火,如今則天皇帝尚在,她不敢過于造次。太平公主?過去雙方走的近,是因為他是皇帝和則天皇帝的寵臣,如今他已經(jīng)成了階下囚,她貴為公主如何可能來尋他?!彼B續(xù)排除了幾個人,最后得出結(jié)論,應(yīng)該沒人來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