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道:“我看尊夫人尚未完全康復,還需兄弟好生照料,我就不打擾你二人了。”說著便拱手離開。李清影看他意味深長的笑容,心中大概有了計較。
李清影回到白牡丹的小屋,說道:“他走了?!卑啄档柕溃骸耙凉樱F(xiàn)在該怎么辦?我們一定要離開這里,我們得回中原?!?p> 李清影看她神情真切,若非自己早已知道真相,真的懷疑自己是失憶了,道:“現(xiàn)在先跟著他們走吧,且看且說?!卑啄档c點頭,神色黯然,說道:“也只好如此了?!彪S即又道:“伊公子,錢財乃身外之物,我……我……我愿意和你一起不是因為錢。如果你真的想起來寶藏在哪兒,就告訴他們吧,免得我們客死他鄉(xiāng)?!?p> 李清影覺得好笑,剛剛說和自己私奔是為了寶藏,現(xiàn)在錢財又成了身外之物,不知道哪句是真心的。
她話音剛落,只聽白紗在門外說道:“伊公子,王先生讓我把您的床鋪抱來?!卑啄档ふf話時本來已經(jīng)面色緋紅,這時更是紅到了耳根,快速躺下,把臉別過去,蓋好被子,不再看李清影。李清影暗想:“女子害羞,也不過如此吧。”道:“好!你進來吧?!?p> 白紗款款走進,還抱著李清影的床褥,放到白牡丹的床腳。李清影說道:“好了,白紗你先出去吧,我們還有些事情要說?!?p> 白紗看白牡丹面色潮紅,忍不住噗嗤一笑,白牡丹臉上紅暈瞬間消失,眉頭微微皺起。白紗渾然不覺,笑著說道:“好的,公子有需要就叫我?!?p> 白紗剛剛走出,白牡丹便怒氣沖天的說道:“你怎么讓她把你的被子抱了過來!我們還沒有成親,你……”說著一腳將李清影的床被踢下床腳。不想她全身濕透,被救之后便只穿一件白紗換洗的貼身之物,修長潔白的玉腿也露了出來。
白牡丹驚呼一聲,忙把自己蓋住,雙頰瞬間變得通紅,眼淚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轉(zhuǎn)。
李清影道:“你放心把,我不會碰你的?!闭f著將自己的床被放到白牡丹床上,白牡丹正要發(fā)問,李清影淡淡的說道:“如果你能在他們敲門的一瞬間把其他地方的被子放到你的床上,我就把它搬走。”白牡丹聰明明白了李清影的意思,只好無奈地說道:“那你晚上不能在床上睡?!?p> 李清影說道:“既然我們私奔至此,想來過去感情是極好的。不如就以天地為媒,大海為證,正式成親吧?!边@句話顯然超出了她的計劃,神色微微一變,低著頭道:“這個……這個也不是不行……我考慮考慮?!崩钋逵暗溃骸昂茫∧懵紤],我出去溜達溜達?!?p> 李清影走出船艙,發(fā)現(xiàn)白紗正站在門口,見他出來,言笑晏晏。李清影問道:“白紗,你是哪里人?怎么也跟著上船遠洋。”白紗搖搖頭道:“我不想說?!崩钋逵翱此裆鋈?,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柔聲說道:“抱歉,我只是隨口問問?!卑准啌u搖頭說道:“與公子無關(guān),是白紗自己命苦?!?p> 李清影靈機一動,作勢要前抱抱她以示安慰,隨即后退一步忍住了。白紗顯然看到了這個動作,一言不發(fā)。
二人在船舷之上站了許久,白紗忽然低聲對李清影說道:“伊公子,可不可以把我?guī)Щ刂型??”李清影愣了一下,低聲說道:“可以?!卑准啽牬笱劬粗钋逵?,李清影微笑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的來歷,但你一定不是普通人,不用問原因?!?p> 白紗眼中含淚,低聲說道:“你衣服內(nèi)的王爺令牌被掌門發(fā)現(xiàn)了。”李清影臉色微微一變,道:“這么說來我自己的記憶沒錯,是他們故意讓我產(chǎn)生錯覺,覺得自己記錯了?!卑准喌溃骸皼]錯,他們擔心你胡亂說個地方,所以這下此計想從你口中套出寶藏的下落?!崩钋逵暗溃骸八麄儜撘膊桓逸p易對一個朝廷大員如何。當然這個朝廷大員意外死在海上另說?!?p> 這時正好有個人有意無意走過,李清影看他模樣,大胡子布滿臉龐,面色微黃,眼神有意無意的看向這邊!
待他走遠,白紗道:“給你喝的那些藥里有慢性毒藥,我……”李清影道:“沒關(guān)系,我百毒不侵?!卑准喥娴溃骸罢娴模窟@怎么做到的?”
李清影笑而不語,他不知道白紗是真的想走還是在配合他們演雙簧,索性把事情引入玄之而又玄之地,讓他們自己評估。
白紗柔聲道:“伊公子,我去準備你們的晚餐了?!闭f著快步離開。
李清影回到船艙,自己獨坐在椅上思考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情。白牡丹本著少說話少破綻的原則,不與之主動交談,自行躺著裝睡。
下午那個自稱“馬三”的大夫給白牡丹看了,說她身體無恙云云。
送走大夫,李清影問白牡丹道:“你還記得我們是如何逃離的嗎?”白牡丹愣了一下,道:“當然記得!”李清影道:“那你和我說說吧,說不定我能想起來些什么?!?p> 白牡丹道:“你叫伊笑,家里是金陵大戶。我和你自小指腹為婚……”說到這里,臉色微微一紅。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可惜天有不測風云,你們家家道中落,到你這兒時就剩一套祖宅了。我父親覺得你配不上我,就想退婚。我拼命反抗卻被父親關(guān)在家里不讓出來。后來你主動上門退婚,父親這才讓我們見了一面。趁著家里人不備,我們一起跑出來。本來只是想坐船渡江,結(jié)果還沒在金陵待一天就被父親發(fā)現(xiàn)了,只好繼續(xù)出逃,最后一直逃到了海上,然后就遇到了風暴?!?p> 李清影道:“我原來是什么樣的人?為什么會家道中落?我家里還有別人嗎?”白牡丹道:“你是個很善良的人,正因如此,不太會經(jīng)營家中的生意,這才中落?,F(xiàn)在家里只有你一個人了,你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我也不知道。你的父親三年前突發(fā)疾病去世了?!?p> 李清影道:“我們是怎么從你家逃走的?”白牡丹噗嗤一笑道:“你來我們家退婚,并說已經(jīng)賣了祖宅,準備就此離開金陵。父親很開心,留下你一同用晚餐,想著你以后就要離開,讓我也來見了。結(jié)果你把父親灌的酩酊大醉,帶著我偷偷溜了。”
李清影笑道:“我的酒量這么厲害?”白牡丹笑道:“哪有,是我爹高興,你不停的勸他就喝多了,你壓根沒怎么喝?!?p> 李清影道:“后來我們怎么一直逃到海上的?”白牡丹神色一暗道:“我們到了對岸,本來想休息一晚再回去的,結(jié)果我爹第二天一早就派人來找我們。我們家在當?shù)赜行┯绊懀芸炀驼业搅?。我們只好繼續(xù)跑,上了船沿著江水一直往下游滑。爹爹一時沒有找到船,我們才得以逃生。但很快他就雇了一艘大船來追,我們絲毫不敢怠慢,一直劃了一天一夜,筋疲力竭,結(jié)果就遇到了風暴。”
李清影道:“我學過武功?”白牡丹道:“學過一點,不過我不知道你學的高不高?!?p> 李清影道:“我怎么知道隋煬帝的寶藏的?”白牡丹道:“你說是你賣祖宅時在宅子內(nèi)找到的藏寶圖?!崩钋逵暗溃骸澳秦M不是早就被他們搜走了?”白牡丹道:“也有可能是在風暴中被浸壞了?!崩钋逵暗溃骸拔颐靼琢耍麄儼l(fā)現(xiàn)了藏寶圖的殘片,就起了貪心,想讓我畫出全圖。”白牡丹道:“應該是吧。”
李清影嘆口氣道:“就算我恢復了記憶,這藏寶圖又怎么能全記得住呢?”白牡丹道:“我記得你說過這個寶藏已經(jīng)知道在哪兒了。”李清影道:“那你知道嗎?”白牡丹道:“你本來想告訴我的,但一來我對這個沒興趣,二來我們一直在逃跑,就沒機會說。”
李清影暗想:“看來她說的因為寶藏和我跑的這句話是說漏嘴了。”裝作不知,道:“這可太可惜了。”頓了半晌,顯得懊惱不已,道:“我為什么一直記得自己是朝廷的襄汾王呢?”
白牡丹嘆口氣,幽幽地道:“可能是因為嫉妒吧?!崩钋逵暗溃骸凹刀??為什么嫉妒?”白牡丹道:“襄汾王二十歲出頭就成了晉國公,讓天下為之側(cè)目。后來皇上下詔說其實襄汾王乃是皇室出身,是高宗皇上的外孫,這才堵住天下之口。結(jié)果卻讓你心生妒忌,說是他運氣好?!闭f到此處,瞟一眼李清影,然后才道:“這可能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李清影道:“原來如此,這么說來,我也就是個紈绔子弟?!卑啄档さ溃骸澳阍趺纯梢赃@樣說呢?你待人和善,寒窗苦讀十余年,只為一心考上功名,正因如此,才會對襄汾王有所嫉妒。你常說十年苦讀不如出身優(yōu)渥?!?p> 李清影道:“能得你不離不棄,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什么功名財富就讓他隨風去吧?!闭f著上前緊緊抱著白牡丹。
白牡丹心生厭惡,還是笑著道:“這是我聽到最好聽的一句話?!?p> 李清影忽然道:“我是不是非常喜歡做菜?”白牡丹愣了一下,道:“是?。∽龅姆浅:贸??!崩钋逵包c點頭道:“我似乎想起來一些了?!?p> 夜晚時分,白紗給二人安排好飯菜,白牡丹穿了白紗的衣服,嬌羞不已,雙頰通紅的用了晚餐。
第二天一早,白紗送來早餐,李清影接過,低聲問道:“船上有多少高手?”白紗道:“我不知道?!崩钋逵翱撮T前有人路過,說道:“你去吧?!?p> 用完早餐,李清影說道:“白紗,請王兄來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與王兄溝通一番?!卑准喅粤艘惑@,喃喃的說道:“好,好的?!崩钋逵翱此媛扼@愕,暗想她昨日所言應該不是撒謊。再看一眼白牡丹正低著頭,看不到她的表情如何。
沒多久,王平已然到來,三人坐定,王平大聲笑道:“兄弟有何要事?”李清影說道:“承蒙王兄相救,小弟實在是心中有愧?!蓖跗降溃骸靶值芴蜌饫玻芬姴黄?,拔刀相助,這本身應該的……”
李清影道:“話雖如此,小弟心實不安,昨天與牡丹說了許多,有些想起過去的事情了。所以想做些飯菜來款待王兄及各位救命恩人?!蓖跗叫α诵φf道:“莫非兄弟覺得我們的菜不好吃嗎?”
李清影道:“王兄多心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何況是這救命之恩。小弟身無分文,這寶藏的事兒還一時想不起來。昨日牡丹說我這廚藝還不錯,希望做著做著能想起些什么。”王平沉吟一會兒說道:“如此也好!”李清影忙起身躬身道:“多謝王兄!”
王平起身將李清影扶起,說道:“兄弟有心了。”隨即又說道:“白紗,與兄弟前往船艙廚房,兄弟有任何需求盡量滿足?!卑准啍狂诺溃骸笆牵 崩钋逵暗溃骸澳蔷徒裉熘形?,咱們不見不散!”王平道:“好!不見不散!”
李清影送王平出去,回頭問道:“白紗,這船上有哪些食材?”白紗道:“我們帶的干糧主要是粟米、大餅等,其余都是于途中捕捉的各種魚?!崩钋逵暗溃骸斑@些都是中原常見之物,只有這魚尤其是遠洋之魚比較罕見?!甭约铀妓鞯溃骸昂茫∥覀兙妥鰝€全魚宴!”白紗抿嘴微笑,白牡丹道:“我也去做一份吧!”李清影知她是為了監(jiān)督自己,應道:“也好!”
白紗帶二人走出船艙,白牡丹這幾日第一次出艙,看到久違的陽光與大海,心也為之一寬。
一行人從二樓樓梯走下,到船艙下層入口處,一人伸手攔截,白紗道:“王先生吩咐帶客人去廚房。”那人這才放三人進入。李清影瞥到白牡丹用手勢示意他放行。
樓下不比樓上,潮氣明顯重了許多,腐損之氣撲面而來。白紗領(lǐng)著二人當前而走,李清影則看著兩側(cè)墻壁繡著些許太陽的圖案,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沒有了。
三人走了約一盞茶的時間,這才來到一個門口,只見那門用鐵門封鎖,鐵門被海水侵蝕,早已銹跡斑斑,唯有豎著的把手處擦得明亮,借著滲透出的陽光,顯得異常閃亮。白紗用力拉打門,李清影看這門有將近尺余厚,雖銹跡斑斑卻未發(fā)生巨響,心生懷疑。
白紗當先走進去。李清影回頭看那門,只是尋常的鎖,從內(nèi)側(cè)可以打開,疑慮漸消,這才緩緩走進去,白牡丹一言不發(fā),緊隨其后進入,隨手把門關(guān)上。
李清影進入房間,發(fā)現(xiàn)這里便是廚房,原以為這里面又黑又臭,不想進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里燈火輝煌,比外面明亮許多,雖還有些魚腥味,但比之外部連廊,這里顯然是個天堂。
屋子長四丈有余,寬也有丈余,一側(cè)是灶臺,一半是各類食材處理,上面放著幾把菜刀和一些死魚,一邊是三個火爐,一個火爐上不知道熬著什么,另外兩個火爐被鐵圈蓋著,另一側(cè)通向內(nèi)側(cè),看樣子像是倉庫。
屋內(nèi)共有五人,三男兩女,都身著粗布麻衣,分散的坐在角落吃著早餐,顯然是這里的下人。白紗走向一男子,只見此人身高六尺,皮糙肉厚,見白紗走來,滿臉堆笑,恭敬的低下頭來。白紗雖為下人,卻比他還要高些,加之他低了頭,只到白紗胸口位置。其余四人見狀,也連忙起身,將碗放在一側(cè),起身站在一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