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影本想問:“皇上為何不現(xiàn)在逐漸削弱韋氏之權(quán)?”但看他說起皇后,眼中竟有驚恐之色,只好閉口不問,暗想:“皇上都是如此,何況一個至今未明確太子身份的李重茂?”他雖未見過李重茂,早就聽說性子懦弱,比李顯更甚。
李清影道:“臣有一紅顏,皇上也見過的,乃是‘藥王’孫思邈的弟子?!幫酢ナ篮?,可稱為‘當(dāng)世第一名醫(yī)’,臣讓他入宮做昭儀娘娘的宮女,趁機隨侍皇上左右,暗中調(diào)查宮中投毒事件?!崩铒@道:“是公孫姑娘是嗎?”李清影點點頭道:“正是!”
李顯道:“既然如此,何不讓她直接入宮,朕封她個女官,更為便利?!崩钋逵暗溃骸叭羲隽斯?,行為多不便,難以調(diào)查此事事。而皇上身邊的宮女需層層選拔,忽然出現(xiàn)一個宮女,難免讓人懷疑,反而不好調(diào)查。上官昭儀只要說當(dāng)年在宮外的下人,現(xiàn)在身體不適,讓她入宮照顧,不會引起皇后的懷疑?!?p> 李顯道:“清影你懷疑皇后?”李清影略微猶豫,點點頭。李顯道:“皇后是霸道了些,野心大了些,但她不會毒害朕的?!崩钋逵暗溃骸俺贾皇怯兴鶓岩?。具體還要先調(diào)查一番?!?p> 李顯道:“嗯!就按你說的做。今晚就讓她進(jìn)來?!甭晕⒁活D道:“清影你就在長安城吧?!崩钋逵暗溃骸笆?!”李顯道:“這就好!”
上官婉兒道:“皇上,您得盡速擺駕離開了?;屎笪匆姷侥?,不久之后便會來尋。到時見到清影就不好了?!崩铒@點點頭道:“朕知你們對皇后又偏見,朕也無法說服你們,既然如此,只好委屈清影了?!币幻嬲f著一面快速起身。不過他身子虛弱,起來的速度并不快,反而喘的更加厲害了。
上官婉兒將床幃拉下,讓李清影鉆入其中。
皇帝從昭儀寢宮離開,床幃拉下來,自然不會有人懷疑。
李顯剛剛擺駕,便聽到外面太監(jiān)扯著嗓子喊:“皇后娘娘駕到。”上官婉兒上前拜見。
不多時,只聽得韋皇后道:“本宮聽聞上官昭儀身有貴恙,特來看望,不知現(xiàn)在如何?”上官婉兒道:“偶然風(fēng)寒,勞皇后用心?!表f皇后道:“我把馮太醫(yī)也請來了,還不給昭儀娘娘瞧病。”
只聽得一個男人道:“是!請娘娘寬坐?!崩钋逵奥犅曇羰质煜ぃ粫r想不起來是誰。不過他沒時間細(xì)想,因為皇后已經(jīng)走到床邊。
他屏住呼吸,莫說是皇后這般沒有武功之人,就是江湖高手不打開床幃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他。
馮太醫(yī)道:“昭儀娘娘只是偶然風(fēng)寒,只要多多休息即可。臣這便開個藥方。”皇后應(yīng)了一聲道:“看來上官昭儀已經(jīng)準(zhǔn)備安歇了?!鄙瞎偻駜旱溃骸盎屎竽锬锏酱?,臣妾已覺得好了許多?!?p> 韋皇后道:“這些天幫皇帝批閱折子,太過疲倦,還是按太醫(yī)的叮囑,好好歇息才是。”上官婉兒道:“多謝皇后娘娘關(guān)心?!?p> 韋皇后拉著上官婉兒,來到床邊,宮女拉開床幃,韋皇后掀起被褥一角,道:“本宮看上官昭儀躺下就離開?!鄙瞎偻駜嚎磳m女拉床幃,驚出一身冷汗,幸虧她宦海沉浮幾十年,早已處變不驚,才沒有被皇后察覺,看李清影已經(jīng)不在床上,心下方安,賠笑道:“臣妾豈敢僭越?”
韋皇后道:“你我姐妹,比親姐妹還親,哪有高低貴賤之分?快躺下!”隨即道:“還不快給昭儀娘娘寬衣?!睅讉€宮女急忙趕上,幫上官婉兒將衣服脫了。她雖然不知道李清影去了哪里,但沒有見到他,自然是逃走了,便不擔(dān)心別的,坦然躺在床上,宮女把輩子蓋上。
韋皇后道:“妹妹好好歇息,姐姐就不打擾了。晚些時候太醫(yī)把藥煎好送來?!鄙瞎偻駜旱溃骸岸嘀x皇后娘娘。”
隨著太監(jiān)的“擺駕”之聲,轎子緩緩遠(yuǎn)去。
上官婉兒長舒一口氣,身子猛地一松,卻摸到李清影的手,剛要驚呼,猛地想起外面還有別人,急忙捂住嘴。李清影低聲道:“上官娘娘,非常抱歉?!鄙瞎偻駜旱溃骸澳隳敲创蟮纳碜?,在被子里怎么沒有突起?”李清影道:“我用內(nèi)力將床板壓斷了。”
上官婉兒不知當(dāng)哭還是當(dāng)笑,饒是她平日素來穩(wěn)重,這時也失了分寸,道:“現(xiàn)在外面全是宮女太監(jiān),怎么辦?”李清影道:“我讓玉兒在你舊府邸旁邊等著?!闭f完,便從床頭鉆出去。此處只有一個小縫隙,宮女站在此處都覺得狹窄,李清影一個大男人竟然鉆過去了。
上官婉兒道:“來人,水?!迸赃厡m女應(yīng)道:“是!”李清影趁著宮女倒水,快速從身后閃出,輕輕推開窗邊一個縫隙,倏地竄出,用壁虎游墻的功夫爬上屋頂。俯下身子,沿著屋頂從一個宮到另一個宮。雖是光潔的琉璃瓦,他卻如履平地。
到了皇宮城墻附近,墻上布滿皇宮守衛(wèi)往返巡邏。李清影發(fā)出麻雀的叫聲。不多時,一人從宮中走出,正是他曾經(jīng)的下屬黃成。
李清影換了侍衛(wèi)的衣衫,和黃成一同走出皇宮。
在原來的侯府旁邊,找到了公孫玉。和兩年前相比,有些微微發(fā)福,更加的圓潤。公孫玉道:“事情順利嗎?皇帝讓你離開嗎?”
李清影嘆口氣道:“我們走不了了?;实壑卸玖恕!惫珜O玉吃了一驚道:“中毒了?”李清影點點頭,將白天的事情告知公孫玉。
公孫玉道:“皇后有這么大的膽子?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崩钋逵暗溃骸半m然和皇上說只是有可能,不過我覺得可能性很大?!?p> 公孫玉嘆口氣道:“我就知道沒這么容易離開?!彪S即嗔笑道:“還好我把孩子托給了如意。不然看你怎么辦?!崩钋逵包c點頭道:“希望快點結(jié)束吧?!?p> 公孫玉道:“我進(jìn)了宮,你呢?”李清影道:“我為你造勢。”公孫玉道:“造勢?”李清影道:“皇后有謀逆之心已是必然,只是如何操作,我還不清楚。但現(xiàn)在她最依仗的就是胡五。我先去殺了胡五,斷其一翼,敲山震虎?!惫珜O玉道:“好!”
李清影道:“宮中不比江湖,有上官婉兒維護(hù),別人不會把你怎樣。只要小心皇后和安樂公主。在她二人面前要懂得隱藏自己?!惫珜O玉道:“這個我曉得,我是去調(diào)查投毒案,應(yīng)該花不了多長時間。”李清影嘆道:“但愿吧?!?p> 二人尋了附近的小客棧住下,之后公孫玉化了妝,細(xì)長的柳葉眉畫的十分粗獷,臉上點了七八個黑痣,直到李清影都看不出來了,這才來到上官婉兒曾經(jīng)的府邸旁邊。
下午申時,便有人將她帶入宮中。
李清影回到客棧,一直休息到半夜三更。換上夜行衣,從客棧窗戶鉆出,躍上屋頂。
他聽聞圣旨之后便和公孫玉直接到了京城,這幾日已將桓國公府勘察過幾次,知道這幾個人住在何處。
兩年前,他和公孫玉從恒山離開,與竹櫻等人在洛陽匯合,用偷梁換柱之計,用泰山上的賬目將府中的武功秘籍全部置換出來。
這兩年來,二人本想云游四海,結(jié)果發(fā)覺公孫玉竟然已經(jīng)懷孕。失去兩個孩子的李清影不敢怠慢,便想回泰山。但公孫玉思念江南,故而又去了太湖藝韻。
藝韻上現(xiàn)在只有銀魚一人,其他人或去了京城,或去了泰山,他們來了之后,又多了福祿壽和花蕊?;ㄈ镒杂走M(jìn)宮,最遠(yuǎn)的距離就是從洛陽到長安,這次行走千里,除了大開眼界,感觸更深的是疲累不堪。
在藝韻李清影一面照顧公孫玉,一面潛心研究武學(xué)。
過去幾年他武功在別人看來已經(jīng)是突飛猛進(jìn),匪夷所思。他偶爾也能想通許多事情。但從未徹底的梳理自己所學(xué)。
整整兩年,他看過的武學(xué)秘籍上千種,每天也有不同的心得感觸。就在公孫玉分娩當(dāng)日,隨著孩子的哭聲響起,他終于將所有的武功融會貫通,達(dá)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現(xiàn)在再看當(dāng)年陳煥的武功,不但有了更深的理解,甚至察覺了他其中的心態(tài)變化。也忽然明白了易筋經(jīng)中的許多道理,似乎一瞬間理解了達(dá)摩祖師當(dāng)年創(chuàng)立這門武學(xué)時的心境。
他將所感創(chuàng)立了一套武功,取名為“萬法生”。這套武學(xué)只有聊聊千余字,卻包羅萬象,從內(nèi)功心法、到拳掌身法,甚至是許多武功器械。但這套武學(xué)沒有一條運氣的法門,沒有一個招式套路,只有對武學(xué)之道的理解和感悟,全靠個人領(lǐng)悟。
他給孩子起名為李思隱,以紀(jì)念慘死的武隱隱。
在島內(nèi)兩年,看著孩子逐漸長大,二人也逐漸想清楚了當(dāng)年不明白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上官婉兒的行為。
但讓她們遺憾的是,他們消失了兩年,李芊兒也消失了兩年。
李清影來到桓國公府。府內(nèi)漆黑一片,只有來來往往巡邏之人點著星星燈火。
整個桓國公府分為前后兩進(jìn),前面主要是天井、會客廳、議事廳等。進(jìn)入后進(jìn),一面是主人的臥室,另一面則是門客、朋友、親戚的住所,這些年被她圈養(yǎng)的“禽獸”也大多在此處。再往后便是后花園。
胡五正好住在三者的一個小房子,周圍一片空曠。此處本來是個涼亭,改造成了他的房間,面朝一片池塘,背對一片草叢。
李清影連著躲過幾個巡衛(wèi),沿著高墻來到小屋附近。
胡五武功高強,周圍如此空曠,便有個風(fēng)吹草動都聽得一清二楚。不過此時,李清影卻聽到了一陣急促的喘息聲。
他連續(xù)有了三個孩子,這個喘息聲他不可能不熟悉。若胡五就此死在床上,可謂滑天下之大稽。只是不知這個倒霉的女人是哪個。
李清影幾個翻身,來到小屋外。只聽的里面的喘息聲更加的強烈的急促。凝氣于右指,輕輕轉(zhuǎn)出一個小洞。湊過去一看。
眼前的一幕讓李清影吃了一驚,那躺在床上的女人赫然是安樂公主李裹兒!胡五已經(jīng)年過六旬,多年修煉內(nèi)功高深,看著并無十分老相,只有兩鬢間有部分白發(fā)。李裹兒荒淫無道,李清影也早有耳聞,聽說兵部侍郎崔湜也與她暗中勾結(jié),這才得到了這個官位。
李清影感覺腹中翻滾,幾欲嘔吐。想起他曾說過想嫁給自己,更覺胸腹難受,如同吃了蒼蠅一般。
寒風(fēng)吹過,李清影略微震靜。凝氣于右手食指,一股真氣激射而出,正中胡五脖頸。這一指霸道非凡,胡五脖頸應(yīng)聲而斷,頭顱滾落一邊。臨死的最后一刻,還死死的盯著李清影的方向。
這個為“愛”背叛朝廷要對李清影報復(fù)的人,最終死在了“愛”的床上。
李裹兒更是嚇了一跳,一聲尖叫響徹云霄。李清影沒有心思也沒有時間欣賞李裹兒的表情,身子如同鬼魅一般,閃躲在墻邊。縱身一躍已經(jīng)跳出這個小院,來到屋頂之上,幾個起落就跳出了桓國公府。
回到客棧,想起剛剛看到的一幕,還是忍不住一陣陣犯惡心??焯炝?xí)r,才覺得有些困倦,睡了過去。
第二天中午時分,李清影才醒來,換了衣裳,做了偽裝,來桓國公府附近來看。國公府一切如常,沒有什么特別的。
胡五悄悄的來到李裹兒身邊做了“貼身”幕僚,最后也悄悄的死亡。唯一的區(qū)別是,昨晚最積極的侍衛(wèi)今天忽然死于非命。
李清影迅游兩圈,沒有察覺什么異常。忽聽得一行輕騎快速奔過,看身上鎧甲是右羽林衛(wèi)之人。他們一般都在宮中,這時卻在街上疾馳而過,想來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