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振聲與冷冰
“等等，你剛才提到兩件武器，振聲是什么？冷冰又是什么？”胡忠海像一個孩子，充滿好奇地望著羅修明，希望得到他的解答。
羅修明認真審視著這位不負責(zé)任的父親，唇角微微動了一下，本是話到嘴邊，卻喉結(jié)一滯，生生咽回了肚里。
胡忠海癟著嘴，雙手合十不停揉搓著手掌，哀求道：“求求你，告訴我，可以嗎？”
羅修明皺起眉頭，起身站在桌邊，食指依然敲擊著桌面，半響才嘆口氣答道：“共振是最基本的物理現(xiàn)象之一。我們用共振原理來發(fā)現(xiàn)疾病，甚至利用共振來消滅結(jié)石?？ㄋ固刈逵霉舱裰谱魑淦鳎奶彩菍儆谡駝?，我們靠它生存，反之亦然。至于冷冰，它的體積不大，只有一個成人拳頭大小，但它能吸收熱能，一般有生命的星球內(nèi)部星核都有熱能，而它能將星核慢速冷卻，一旦讓它接觸了衛(wèi)蘭的星核，最多三十年，伴隨星核冷卻衛(wèi)蘭將逐漸失去磁場，至于后果就是變成一顆沒有生命的死星?！?p> 胡忠海徹底癱坐在地上，之前守衛(wèi)者的勝利，曾讓他覺得外星文明不過如此，而此刻羅修明的描述，徹底澆滅了他爭霸太空的雄心壯志。
羅修明搖了搖頭，嘆口氣道：“衛(wèi)蘭本來可以茍下去。如果你沒有急于所謂天盾計劃的實施，數(shù)百年之后，或許衛(wèi)蘭真的可以有邁向宇宙的能力，做為先驅(qū)你只是走得太急，這次是真的扯淡（蛋）了?！?p> “哈哈，數(shù)百年？數(shù)百年之后你我都成枯骨了！”胡忠海突然發(fā)出怪異的笑聲。
“瘋子！”羅修明鄙夷地望了他一眼，不屑一顧地說：“所有已知文明里，但凡能進入星際戰(zhàn)爭領(lǐng)域的文明，無一列外都是在對外探索前，先發(fā)展了移民技術(shù)的文明?？ㄋ固刈逅悴簧隙鄠ゴ蟮奈拿?，但他們的移民技術(shù)，遠在衛(wèi)蘭之上。單憑這一點，你就輸了。你最先定義了一個錯誤的理念，就是急于尋找新的文明和更高級的智慧。下水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怎么游泳。就算你搞明白多維宇宙的奧秘，打通了位面壁障，實現(xiàn)了空間跳躍，掌握了時間非衡法則，那又如何？你只有一個衛(wèi)蘭，而高等級外星文明，從來不會只有一個單一載體做為生命傳承。所以，在宇宙生命進化過程中，你輸在了起點。生存法則才是步入星際文明第一法則?！?p> “這些理論都來源于你那奇怪的夢境？”高慧蘭偏著頭，不可置信地望著羅修明，右手往身后腰間的手槍摸去。
羅修明嘆口氣，抬手解開纏在頭上的紗布，卻不見他頭上手術(shù)留下的傷口，只有剃掉頭發(fā)后光潔的頭皮。
“自從昨天醒過來，很多東西莫名的出現(xiàn)在我的大腦，像是一直以來就存在于我的意識里。我所說的都是我知道的，沒有隱瞞，也沒有惡意。”羅修明異常冷靜地說。
高慧蘭并未放松警惕，按下了桌上的警報器，將陷入癡狂的胡忠海護在了自己身后。同時本能的將槍口對準(zhǔn)了羅修明：“從現(xiàn)在起，你必須接受我的監(jiān)控，就算上廁所也必須有人跟著。”
羅修明淡笑著坐回到椅子上，右手食指依舊輕輕敲擊著桌面。
門被推開，士兵張張沖了進來：“報告，長官，你該到指揮室看一下這個。”
高慧蘭收起槍，厲聲命令道：“送胡博士走，把這小子和他女兒找人給我看起來?！?p> ……
星空中的云層像是被巨大的的物體擠壓一般，青紫色的光芒在其中不斷翻涌，緩緩壓下。
云層中隱約可見的金屬物體漸漸清晰，類似一個巨大的三角體星艦，通體赤紅，縱橫交錯的金色閃光好似符篆一般若隱若現(xiàn)。
卡斯特族的母艦，終于降臨了衛(wèi)蘭，這也預(yù)示著新一輪的激戰(zhàn)將很快拉開帷幕。
懸停在離地三千米的高空，艦身卻籠罩了半個海域的上空，看著雷達和熱成像，高慧蘭不得不承認羅修明并未夸大其詞，對手能造出這樣的星艦，絕不是衛(wèi)蘭隨便幾年便可趕超的科技。
“安排直升機，送胡博士回基地，另外帶上羅修明，不，還有他女兒?！备呋厶m頓了頓，她猶豫了一下，畢竟帶一個孩子進入基地，這還是第一次。
羅修明抱著被叫醒的羅穎，跟在護送的士兵身后。
羅穎將頭埋在羅修明胸前，撲閃著雙目，擺弄著羅修明的衣領(lǐng)，稚聲問道：“爸爸，我們又要去哪里？是不是我們再也不能回家了？”
羅修明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著說：“爸爸答應(yīng)你，不管發(fā)生什么，爸爸會一直和你在一起。只要我們在一起，家就在。”
艦艙內(nèi)警報燈亮起，艙門一個個打開，劉威衣衫不整的提著褲子沖了出來，差點將羅修明和羅穎撞翻在地。羅修明回頭瞥見艙內(nèi)驚慌失措衣不遮體的劉靜雅。
兩人對視一眼，劉威紅著臉奔向集合點。羅修明則抱緊羅穎快步離開。
小羅穎似是想起什么，嘟噥道：“陳阿姨不和我們一起嗎？”
羅修明邊走邊搖頭道：“她，可能不和我們一起了?！?p> “她挺好的?！绷_穎居然學(xué)著大人嘆口氣道：“哎，就是沒有劉阿姨漂亮?！?p> 羅修明加快了步子，沒有接她的話。直升機已經(jīng)待命，羅修明卻停下腳步，轉(zhuǎn)向身邊的士兵堅決地說道：“告訴你們高長官，我要帶陳慕雪警官一起走?！?p> 不一會兒陳慕雪來到停機坪，巨大的發(fā)動機轟鳴和螺旋槳發(fā)出的聲音蓋過了她的聲音。
“你跟我們一起走！”羅修明湊到她耳邊大聲吼道。
陳慕雪搖了搖頭，也湊到羅修明耳邊大聲道：“我留下比跟著你的作用要大，至少我受過專門的作戰(zhàn)訓(xùn)練。還有，父母只有一個，是他們賦予我們生命，我們沒得選。你該慶幸你有一個偉大的父親?！?p> 羅修明一愣，還想再說什么，陳慕雪卻低下頭吻在了羅穎的額頭上，隨后在羅穎耳邊說道：“聽爸爸的話，等長大了做一個勇敢的人。”
看著她決絕地轉(zhuǎn)身，羅修明原本想拉住她的手，僵在了半空。
一路上祖孫三人都一言不發(fā)，外面的世界被恐怖籠罩，機艙里的世界則被壓抑覆蓋。
胡忠海幾次故意做鬼臉逗小羅穎發(fā)笑，但一遇上羅修明凌厲的目光，又尷尬地轉(zhuǎn)向一邊。
“你這樣對孩子不好?！焙液Ｔ囂街蚱平┚?。
羅修明不理會他，將羅穎往懷里抱了抱，小家伙經(jīng)過一連串的折騰，已經(jīng)沒了那股鬧騰的精神頭，歪著頭，面色有些蒼白，無力地說道：“爸爸，我肚子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胡忠海急了，蒼老的手掌一把扶在了孩子的額頭：“怎么這么燙？發(fā)燒了！”
說完，胡忠?；琶γ撓伦约旱陌状蠊雍屠锩娴耐馓滓黄鹋诹_穎身上安慰道：“沒事啊孩子，爺爺在，我們很快就到了?！?p> 羅修明沒有拒絕他，腦海中一直回蕩著陳慕雪臨別前那句話，心卻漸漸軟了下去。
到了基地，胡忠海安排了醫(yī)護給小羅穎看病，羅修明則一直默默守在羅穎身邊。當(dāng)然，他身后還跟著兩名士兵，這是奉命看守他的。
打了退燒針，掛上點滴，羅穎慢慢睡去，過去的48小時對于一個孩子而言，實在太過疲于奔命。羅修明甚至都沒機會和她好好溝通發(fā)生的這一切。對于孩子來說，這一切究竟意味著什么，也許誰也無從得知。
……
卡斯特族的母艦的底部，巨大的艙門緩緩開啟，淡黃色的光芒灑向海面，一架架小型三角體戰(zhàn)機和一顆顆巨蛋緩緩魚貫而出，迅速的布滿了天空，很快便形成不計其數(shù)黑壓壓的一大片。
臨近五點，小型三角體戰(zhàn)機的機身開始順時針翻轉(zhuǎn)起來，而且旋轉(zhuǎn)的速度越來越快，當(dāng)五點的鐘聲響起，這些戰(zhàn)機如電光火石一般飛速前進，飛往世界各地。
“速度太快，根本無法鎖定它們，不論是機動性還是靈活性都遠在我們的戰(zhàn)機之上。”高慧蘭注視著屏幕，向身邊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分析著。
羅修明被兩位士兵押解到了作戰(zhàn)指揮室，站在高慧蘭等人身后，抬頭看著屏幕中一晃而過的卡斯特戰(zhàn)機，嘆了口氣道：“追不上它們的，想想能不能把它們的母艦搞下來吧?！?p> “怎么搞？”西裝男子聞言，饒有興趣的轉(zhuǎn)向羅修明，大方的伸出手。
羅修明將右手在褲腿上擦了擦，才敢去握對方的手，口中不無激動地說：“你比電視里帥多了，雖然我沒把票投給你。”
西裝男子尷尬一笑：“看來我對單身男性缺少吸引力。說說吧，怎么弄？”
高慧蘭忍不住插嘴道：“老板，他的身份不合適介入軍事行動吧?！?p> “噢？”西裝男子笑了笑：“據(jù)我所知如果沒有他這樣身份的人，在過去的48小時里，也包括你，誰都不能準(zhǔn)確提到燃燒彈吧？”
羅修明含蓄地低下頭，第一次被這樣的大人物肯定，內(nèi)心還是有一股莫名的激動和驕傲。
“如何？讓我們這些大人老爺們，看看你的真本事？”西裝男子走到羅修明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羅修明一抿雙唇，搓了搓手，點點頭說道：“無人機掛鋁熱劑手榴彈拉網(wǎng)式攔截?！?p> “我可沒有那么多載彈無人機，能具體些嗎？”
“不一定軍用的，民用的無人機最適合?！?p> “你意思是無人機按懸停高度形成一張站立著的網(wǎng)，把它們的戰(zhàn)機引向特定區(qū)域，等它們自己鉆進這張網(wǎng)里？”
“民用無人機體積小，卡斯特族戰(zhàn)機的激光炮很難在高速運動下迎面鎖定如此小的目標(biāo)。就像我們的戰(zhàn)機懼怕飛鳥群是一個道理。一旦撞上了，就好辦?！绷_修明盡量講得直白，西裝男子聽得聚精會神。
半響，西裝男子轉(zhuǎn)向高慧蘭，摸著下巴道：“你還不去安排人試試？打算等我親自飛上去嗎？”
高慧蘭點點頭退下去安排，西裝男子努著嘴示意羅修明接著說下去。
“天上的暫時只能這樣應(yīng)付一下，地上的比較麻煩，翼牛獸很可能已經(jīng)裝備了它們的武器——振聲。有效射程為800米，但屬于范圍攻擊，最大有效攻擊范圍為15米。也就是說，必須時刻與他們保持815米以上的距離。至于它們自身的飛行速度，我就不解釋了，之前領(lǐng)教過?！?p> 西裝男子點了點頭認真說道：“天上那個大玩意兒，能不能搞下來？”
羅修明哈哈一笑道：“如果不動用核武器，除非你有一艘外星飛船。如果想靠守衛(wèi)者上去，估計它們能把它打成篩子。”
西裝男子默不作聲，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羅修明。
笑容漸漸消失，羅修明的臉頰變得僵硬：“你不會真的有飛船吧？”
西裝男子抬起右手撓了撓頭道：“走，帶你去看看?；蛟S你會有新發(fā)現(xiàn)?！?p> 電梯一直通向地底20層，羅修明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一直流到下巴。
叮，電梯停下。嘩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而后在這個地下空間內(nèi)白色的燈光一一亮起。
銀狐——星際聯(lián)盟最高指揮官的座駕，靜靜懸浮在眼前。
神似狐貍的外觀造型，尾部又有九片蝠翼，正面看去，如同舒展著九尾朝前方奔跑一樣，通體都是銀色。
羅修明傻傻立在電梯內(nèi)與銀狐正面相對，卻一步也不敢往前邁。他的雙腿不自覺地顫抖著，搖著頭嘴中呢喃細語道：“不要，不要，送我上去，送我上去，快！我要離開這里！快！”
西裝男子原本以為他會興奮不已，沒料到恰恰相反，似乎把羅修明嚇得有些神志不清。
就在眾人關(guān)上電梯送羅修明上去的同時，銀狐自行啟動了。而羅修明卻似癲癇發(fā)作一般，吐著白沫渾身抽搐著暈厥過去。
進入自動模式的銀狐，如同脫了韁的烈馬，轟一聲，沖破了地下二十多層的鋼筋水泥基地，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巨洞，直飛天際。
剛被身后巨響嚇一跳，扭頭看到憑空離開的銀狐，高慧蘭一臉懵圈：“這幾天真是活見鬼了，外星人都到衛(wèi)蘭來開Patty嗎？”
銀狐的出現(xiàn)自然引起了卡斯特族的注意，看著屏幕中的銀狐，卡斯特族首領(lǐng)如同見了鬼，恨不得自己抱著整艘母艦的反應(yīng)堆直接遁走。
所有衛(wèi)蘭星球之上的卡斯特族，更像是看到了死神一般，瘋狂的涌向母艦，而母艦卻鎖死艙門。不敢多留一分鐘，所有的能量全部轉(zhuǎn)移到了動力系統(tǒng)，此刻，能跑多快就多快。
但它們面對的是銀狐，星際聯(lián)盟中速度最快最先進也是裝備最精良的殲星艦。銀狐是最高指揮官給它的名字，它卻有另一個讓所有外星文明聞風(fēng)喪膽的名字——屠刀！
銀狐的艦首逐漸有氣流旋轉(zhuǎn)，散出一道道刺目的白光，這團白光越來越快越大，迅速形成一把飛速旋轉(zhuǎn)半撐開的蘑菇傘，而后天空中留下一個白色的煙圈，卻是不見了它的蹤影。
卡斯特族的領(lǐng)袖眼中滿是絕望，按下求救信號后，他只得一屁股跌坐在了指揮艙內(nèi)。隨后則是銀狐在他的瞳孔中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最后只得任由它穿身而過，直接洞穿了自己和整艘母艦。
母艦內(nèi)不斷有爆炸傳來，銀狐只是短暫的懸浮后便直透云海，消失在了所有衛(wèi)蘭的電子設(shè)備之上。
巨大的母艦不斷爆炸，崩碎，解體，一塊塊殘片落入海域，掀起一陣陣巨浪，如同海嘯一般。
那些沒來得及趕回母艦的卡斯特族，該是幸運，也是不幸。幸運的是沒有伴隨母艦一起殉葬；不幸的是，它們將承擔(dān)衛(wèi)蘭所有復(fù)仇的怒火。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任誰也沒有料到，所以也沒人在意，就在母艦墜落的前一刻，一顆冷冰，從母艦的尾部墜落入了深海，而后緩緩落在海底，融入地表，最終去往衛(wèi)蘭的地核。
既然自己無法離開衛(wèi)蘭，卡斯特族也不會讓衛(wèi)蘭安然無恙，更不會讓后來者坐收漁利。
“就這？”周波驚掉了下巴。
“結(jié)束了？”李慶磊高高舉著手機拍攝著這一幕，不可思議道：“這就沒了？”
劉靜雅瞪大眼睛仰著頭：“一朵銀色的蘑菇能橫穿它們整個母艦？胡博士造了什么武器這么厲害？為什么現(xiàn)在才用呀?！?p> 遠在陸地的陳慕雪、劉威已經(jīng)加入了新的刀鋒編隊，此時看著遠方天際燃起的烈焰，伴著初升的日光，將整個東方都燒得通紅，無不為之驚嘆不已。
劉威戴起墨鏡，試圖看得更清晰一些：“看，那些落下的燃燒著的碎片，肯定是守衛(wèi)者成功攻擊了卡斯特的母艦造成的?！?p> 陳慕雪點了點頭，卻是在心里想起羅修明父女二人：看吧，你的父親真的不愧是最偉大的科學(xué)家。這一下，衛(wèi)蘭真的有救了。
“有敵人，注意隱蔽！”二人所在小隊的隊長高喊一聲，用手語下達了命令。
陳慕雪迅速往窗后一頓，帥氣而熟練地架起TAC-50，16倍鏡內(nèi)，一只牛頭怪撲騰著翅膀，不安地四處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