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求救的信號
胡忠海點點頭，將水杯放到桌子上，熱切地注視著羅修明。
“不能。”羅修明搖了搖頭道：“振聲這類武器屬于卡斯特族的標志性武器。人類與卡斯特族不同，難道要反進化一次，回到樹上嗎？”
“不懂！”胡忠海對于科學知識的坦誠要是能分一半用于對待身邊人，或許也不至于讓羅修明對他深惡痛絕。
“蝙蝠靠回聲，果蠅有復眼，振聲實際是卡斯特族進化出的一種攻擊武器，翼牛獸能用，但是食尸獸，地甲獸就用不了。這就是進化。你要想用，你先變成牛，我們再討論接下來的話題。對了，你們是否搜尋了母艦遺骸，有沒有找到冷冰？”羅修明依舊一心二用，邊玩邊說。
胡忠海抿著嘴，沉下頭，細語道：“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聲波振幅閾值與頻率問題，沒想到是這樣的。對了，那個搜尋工作目前進展不大?！?p> 羅修明戛然而止，湊到羅穎跟前，跪在地上雙手撐著身軀對著羅穎說道：“猴子，你和陳阿姨玩一會兒，爸爸有點事，好嗎？”
“好！”羅穎乖巧地點點頭，拿起公仔朝羅修明比劃道：“嗷嗚，我的大恐龍把爸爸打敗了！”
羅修明起身往沙發(fā)上一靠，雙臂環(huán)抱，雙腿交叉順勢搭在了茶幾上，冷俊的面龐上，眼中的余光狠狠盯著胡忠海，冰冷刺骨的聲音落在他的耳旁：“冷冰是致命的滅星級武器，具有不可逆的特性。別說衛(wèi)蘭，就算更高等級的主系文明也不敢小覷它的威力。你最好祈禱能找到它，并保證它并未在衛(wèi)蘭激活?！?p> “母艦墜入深海，致使整個衛(wèi)蘭的海平面平均升高了兩米，深海搜尋和打撈也并非那么容易。”胡忠海解釋道。
“那是你們的問題，我只是實話實說，至于怎么做，如何做，那是你們的事。”羅修明說得云淡風輕，頓了頓又反問了一句：“胡忠海，你連自己的星球都沒玩明白，你上太空玩?zhèn)€錘子？”
胡忠海尷尬地咳了咳，剛想轉(zhuǎn)移話題，卻被羅修明一一攔了回去：“謝謝你照顧小猴子，但我絕不會因此原諒你，以后有空你可以隨時來看她，前提是她愿意見你。有什么問題需要問我，我會繼續(xù)知無不言，前提是不要碰我在乎的每一個人。別把時間浪費在一些沒意義的事情上，現(xiàn)在起假定冷冰已經(jīng)激活，衛(wèi)蘭也許只有二三十年生命，在這之前，你們必須搞明白星際移民技術(shù)。最后，核心的問題不是重建家園，也不是防御或者提升武器技術(shù)，而是生存。不管冷冰亦或星際文明，生存下去，衛(wèi)蘭才有希望?！?p> 胡忠海看著眼前這個羅修明，他話里的每一個字都烙印在自己的骨髓里，讓自己既不想反駁，也打從心底敬佩，更說不出為何會如此相信他。
送走了胡忠海，羅修明抱著羅穎和陳慕雪一起漫步在了龍城的街頭，看上去告別了硝煙與戰(zhàn)火的城市，蕭條與落寞的背后別有一番安詳與從容。
偶有路人遇見，無不羨慕這“一家子”的幸福，又或?qū)α_修明莫名的肅然起敬，遠遠停下腳步，駐足致以敬意。
好不容易在供應點換到合身的衣物，看著周圍物資分配人員驚嘆的目光，陳慕雪心中略微竊喜。
“?！保惸窖┦謾C里傳來周波的簡訊：今晚K市自殺小隊聚聚，有重大新聞宣布！
“他又要顯擺自己的財富了?！标惸窖⒑営嵾f給鏡子前一身紅白相間運動休閑服的羅修明，嘆口氣說道。
羅修明瞄了一眼，懶懶說道：“這身衣服…挺不錯，讓他準備一些孩子喜歡吃的?！?p> 陳慕雪收起手機，拉著羅穎站到羅修明身邊，偏頭看著鏡子調(diào)笑道：“好是好，就是和我跟猴子不是特別搭?！?p> “是嗎？”羅修明彎腰抱起猴子，順勢把她攔腰攬在身邊，鄭重的審視一遍，點了點頭：“猴子，你覺得是剛才的西服好，還是現(xiàn)在的好？”
“嘔～你倆當著一個孩子撒狗糧很影響我的食欲！”羅穎撅起嘴故意夸張的做嘔吐狀。
陳慕雪羞得耳根發(fā)紅，羅修明卻不容她掙脫自己，俯身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語：“對，就是這樣，不然高慧蘭會懷疑你是否用心工作。”
陳慕雪仰頭接過小羅穎，白了羅修明一眼，狡黠一笑道：“你就不怕自己戲假情真？”
“說對了！”羅修明松開她，一邊脫掉上衣，一邊說道：“猴子喜歡你，我也喜歡，這就是事實。”
“喂，你開玩笑過了啊，我會生氣的?！标惸窖┭鹧b生氣，抱著羅穎走開：“走，阿姨帶你去看看你的裙子?！?p> “你倆是戲精嗎？”羅穎嘟著嘴，拽著恐龍公仔的兩條腿，稚聲稚氣說道：“我又不會阻止你倆在一起，再說，我就是想阻止，我有那力氣嗎？胳膊擰得過大腿嗎？”
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笑彎了腰，羅修明得意的走進更衣室，留下石化住的陳慕雪站在鏡子旁，抱著羅穎獨自凌亂。
……
卡斯特族最后的求救信號，被剛剛做完一筆倒賣氚的藍星人發(fā)現(xiàn)。
“艦長，截獲了一段卡斯特族的求救信號?！?p> 渾身長滿藍色尖刺的西多夫，正埋頭趴在一堆血紅色的貝卡金屬里翻找著什么，隨口說道：“那些骯臟的蟲子也會求救？他們遇上殺蟲劑了嗎？”
笨頭笨腦的斯多爾，抬著毛茸茸的藍色手臂，撓著頭道：“信號沒有加密，也沒有詳細描述，只提到奴隸二字，貌似是在未登記的星球遭遇了恐怖的襲擊。”
西多夫停下手里活，探出頭，藍色的腦袋上頭蓋骨如同透明的水晶，能清楚看到下面粉嫩的大腦。臉上布滿細密的藍色絨毛，三只眼睛成三角形分布在額頭，烏黑而圓大。臉上沒有鼻子，耳根背后是和魚一般的腮腺，一張一合。嘴巴類似兔唇，共有三片嘴唇，說話時，能看到他那銀色而且細長鋒利的牙齒：“未登記嗎？你確定？這就等于不受任何星際勢力保護，是嗎？我幸運的斯多爾?！?p> 斯多爾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數(shù)據(jù)器，確認無誤后說道：“這個坐標第一次被提及。我想是的，西多夫艦長。”
“好，出發(fā)。我們又要有錢賺了，你趕緊聯(lián)系自由軍，他們不是說開采什么礦石，需要大量的奴隸嗎？問問價格！”說完，西多夫再次埋頭翻找起來。
斯多爾點點頭繼續(xù)說道：“不過我們到達這個坐標應該需要一些時間?！?p> 西多夫沒有抬頭，怪異地笑著說：“嘿嘿，去看看總沒錯，要是不小心撿到寶貝，那也廢不了我們多少能源。”
藍星人——一支亞系文明，其主系文明可追溯到星際聯(lián)盟最高執(zhí)政官朱文所屬的藍云星系，只是作為最早一批離開藍云星系進入星際遷徙的他們，沒有進化出更為偉大的智慧和文明，卻變異出了不一樣的身體發(fā)膚，也就逐漸淪為亞系文明?，F(xiàn)在他們游離于宇宙中，靠掠奪低等文明物資用于交換而賴以生存，是典型的掠食者。
……
星際聯(lián)盟負責搜尋逃亡者的第三艦隊巡航編隊，正在一顆黃矮星星環(huán)上補充著能量。
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的中士，推開戰(zhàn)列艦艦長的房門，高亢有力地報告道：“將軍，剛剛接到卡斯特族的求援信號，在一處未標記的星系。我們掃描過那個區(qū)域，發(fā)現(xiàn)了銀狐的蹤跡?！?p> 艦長披著外衣，坐在床邊，將半條殘廢的腿放在床上，遒勁有力的雙臂來回按摩著這條廢腿的根部，沙啞沉悶地嗓音悠悠響起：“上報這一情況，派瞭望者先行追蹤。繼續(xù)充能，接到新的命令之前，暫時不要有其它舉動。”
“將軍，如果新星艦隊也收到這條求救信號，我們這樣處置會不會很被動？”
艦長聳了聳肩，愣了一會，接著低頭，繼續(xù)按摩：“未標記星域不適用聯(lián)盟管控條例。而且這片區(qū)域靠近自由軍與聯(lián)盟的權(quán)屬爭議區(qū)。我們要是冒然闖入，一旦爆發(fā)沖突，后果同樣不堪設(shè)想。按我說的辦吧。如果他真的在那，想必他也不會傻等著我們?nèi)プ?。?p> 中士放下手中的數(shù)據(jù)器，身子微微前傾，確定四下無人才低聲道：“將軍，您相信那些關(guān)于他的指控嗎？”
“相信？中士，希望這是你最后一次說這樣的話?？吹轿疫@條腿嗎？四百六十七年了，與自由軍在甘地那星的遭遇戰(zhàn)，是指揮官把我從廢墟中背出來的。慶幸的是，我只缺了一條腿。這樣的人，不可能犯下任何一項指控。因為他是連生命都可以為普通士兵奉送的人。”艦長停下手，雙目中漸漸浮動起淚光，癡癡地望著自己的腿。
中士一臉狐疑：“抱歉，將軍，我只是不明白，他不怕死，那他為什么要逃亡？”
“很好，你已經(jīng)聞到了這其中最為陰險的味道。他們不僅僅要他手中的權(quán)利，還想要他的命?！迸為L示意他將桌上的酒杯遞給自己。
中士會意地拿起酒杯，還不忘往里面加了兩滴香精，這才遞到艦長手邊，輕聲說道：“將軍，那為什么我們不為他做點什么？畢竟…”
“不！”艦長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面上的肌肉跳動著咆哮道：“你我和他一樣，在神圣的法典面前我們宣過誓永遠不會背叛聯(lián)盟！他最后的命令是忠誠聯(lián)盟，我們必須無條件服從他的命令！你想背叛你自己的誓言和他的命令嗎？”
“可是將軍…”
“沒有可是！自從我活下來起，我就對自己發(fā)誓，我絕不會違背他的命令。既然他要我忠誠于聯(lián)盟，那么就算再死一次，我也絕不會違背。除非他下達新的命令?！迸為L將酒杯重重遞給中士，布滿血絲與淚光的雙眼，死死盯著中士。
中士能感受到他的所有憤怒與不甘：“將軍，也許這也是有人非要他死的原因?！?p> “你只要記住，有他的聯(lián)盟艦隊，永遠是無敵的存在。至于什么新星艦隊，那就是一個笑話。我賭上我的另一條腿，要是自由軍真的進攻楊科爾星系，新星艦隊必然會被打得潰不成軍。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回來！”
說完，艦長示意中士退下后含淚而笑，在淚眼婆娑中他似是再次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