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群青自知也勸不動余振生,就指著他無奈的笑笑:“還是你蔫主意正,你跟哥說是不是還因為別的原因?”他朝院子里挑了挑眉,余振生望著張群青便咧嘴一笑:“我又不是胡二?!?p> 這一舉雙關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便更多了幾分少年老成的意味,一來他對張芳沒想法,二來張記這院子里也沒他看不順眼的人。
崔衛(wèi)哼著曲背著手邁著方步走出院門,二十大幾的小伙倒像是四五十歲的老管家,一回頭見張群青和余振生在胡同里,就呦呵一聲:“你們這是還沒聊完呢?啥結果啊?”
“聊完了,崔哥您出去啊?!庇嗾裆鷨柕馈?p> “可不是,這內掌柜吩咐要辦的事多著呢,要去找王裁縫,還有金店金師傅,還有扎彩燈的劉掌柜,估計這一家的親事能張羅小半街的生意呢?!?p> “這么麻煩啊,那您忙著!我先回去了?!庇嗾裆f著轉身溜回了院子。
“怎么樣?他跟誰?”看著余振生進了院子,崔衛(wèi)扭頭一雙彎眼笑瞇瞇的看著張群青。
“跟我爹,這小子蔫主意挺正,當初我爹那么不待見他,他還愿意留在老店??戳诉€是我爹會用人??!”張群青搖搖頭。
“這跟你爹會不會用人關系不大,主要是你想找的這幾個人不對。我就不說了,劉福來了也有三年,家里遭了那么大事,要換砸別的掌柜做事,人家恐怕生怕惹事上身,說不定連他的伙計也不保。就沖你爹對劉福這事,就得讓人高看一眼;至于栓子和振生,栓子是挺懂人情世故,只要別沾了雷鈺的事就不會一根筋。振生嘛,說實話,這孩子我覺得我是看不懂。至少,他心里的道道比我多?!贝扌l(wèi)說完拍了拍張群青:“胡二的工錢我已經算好了,你領人走吧!”
余振生回到院子,栓子拍打著人力車的車墊,見余振生回來了就把車墊不好拉著他急切的問:“振生哥,你要跟著誰?。俊?p> “都是一家子,跟誰不一樣?!庇嗾裆α诵Γ退麄兊姆块g走去。
“哎哎哎!”栓子急忙拉著余振生神秘的問:“你咋不問問我跟著誰呢?”
“你肯定不會跟大公子走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栓子瞪著大眼一臉驚喜的問道。
余振生看看坐在廊下的摘菜的孫嬸,又瞧瞧栓子:“你會舍得你干娘?”
栓子嘿嘿的笑了笑,就拉著余振生在他耳邊說道:“其實我還不喜歡胡二,他哥那事兒又不怪劉福大哥,還有啊他沒出息,明明喜歡芳小姐連正眼都不敢看人家。你看他每次看芳小姐的樣兒。”
栓子學起胡二的樣子,低著頭斜著眼偷偷看人,原本胡二也沒那么夸張被他一學倒多了幾分猥瑣的樣子。
兩個少年不知愁都笑了起來,內院傳來嚴彩娥和張春明的說話聲以及張春明朝院子走的腳步聲,栓子忙一捂嘴指了指那車。
“家里這么多事都忙不過來,你還去?。 眹啦识鸨г怪?。
“你看著安排吧,我去去就回!”張春明的人和聲音一同出了內院,栓子拉著車,余振生幫他放著斜板。
“每次都是去去就回,也不知道哪次回了!”嚴彩娥放下竹簾,小聲嘟囔著氣哼哼的回了房間。
張春明出了院子,坐上車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就叫住了準備拉起車的栓子,“等下!”他回頭對正在撤板子的余振生說道:“振生,你去接張芳!”
我?余振生一愣.
“對,你去!栓子,去芙蓉街!”
好嘞!栓子應著拉起人力車輕松的小跑起來。余振生瞧瞧院子里的自行車,一臉的不情愿。
房間的桌上放著幾匹布料,嚴彩娥用手摸了摸,拿起一塊披在身上試試,對著鏡子仔細的揉了揉眼角細細皺紋輕輕的嘆了口氣。
又聽崔衛(wèi)在院中問:“內掌柜,王裁縫來了?!?p> “請王師傅進了吧!”
嚴彩娥的話音落了,崔衛(wèi)就帶著王裁縫走了進來,王裁縫身后跟自己的一兒一女。嚴彩娥見王裁縫的女兒出落的乖致,就拉起笑著問道?!斑@是你家千金吧,都這么大了。”
“張大奶奶您這話說的,您家芳兒多大,我家萍兒就多大。您忘了,咱們兩家可是同時擺的滿月酒呢。”王裁縫笑著把一個箱子放到桌上,打開箱子里面又幾分衣服款式的畫冊,還有剪刀,皮尺,畫粉和紙筆冊子:“張大奶奶這是要給哪位小姐做衣服?小崔說有女眷量身?”
“這不是群青要成親嘛,我打算全家都做兩套新衣?!?p> “那可是要先恭喜張大奶奶了,那就讓小女先給大奶奶量身子?”
“不急!這還有一些布,崔衛(wèi),你們幾個也跟著做套新衣服。”
“行,王振你跟著你崔哥,給他們的身量尺寸都量了吧!”王裁縫對著兒子揮揮手,兒子應著就拿了紙筆跟著崔衛(wèi)出了內院。
栓子出去了,劉福在前柜,崔衛(wèi)看到余振生在院子就把他拉過來:“內掌柜說,留下的都給做新衣,來讓小王裁縫給你量量。”
余振生就聽著小王裁縫一邊給自己量尺寸一邊和崔衛(wèi)聊天。小王裁縫就問起崔衛(wèi):“崔哥,你都說我家那院子價合適,你買了多好?!?p> 崔衛(wèi)一個勁的搖頭:“你也是要成親的人了,你家院子你成親用不是正好?”
“這不是頭些日子剛買了院子,就離著你們掌柜作坊不遠那地兒,不還是正好我家找房,你家掌柜說起的一處。現(xiàn)在手頭緊,那邊也夠住,再說我家那院子一直都租的,當新房還得重新修整,那麻煩可老大了?!?p> “你小子跟哥不說實話,你當我不知道,你家那院子賣不出去還不是因為楊家?”
小王裁縫在本子上記號余振生的尺寸,崔衛(wèi)就站起身來,抬起胳膊讓讓量著。小王裁縫嘿嘿笑了笑,崔衛(wèi)又說道:“你家老爹面子軟,攆不走楊家,就恨不得買主能攆走,這方圓幾里誰不知道楊家有個坐地炮,攆不走的膏藥。但凡你爹有本事請走他家,房子至少能多賣兩成??稍捳f回來,這家也是難,真攆出去這一家住哪?”
“可說不是呢!”小王裁縫嘆了口氣:“要不是白老板也不回來了,小花他娘又要帶著小花再走一步,家里還缺錢誰愿意賣房子啊?!?p> “你說這白老板真的不回來了?”
“人家在北平火了,還回咱這地干嘛?我聽說,前一段他去看望一個朋友,結果跟袁爺?shù)娜藢χ缮狭耍€罵了袁爺,南市他是待不了嘍?!?p> “因為啥!”崔衛(wèi)好奇。
“我是聽說啊,他那朋友腿斷了,袁爺硬塞給了個媳婦,指不定丑成啥樣呢,反正說是他朋友的人和袁爺?shù)娜舜蚱饋砹??!?p> 崔衛(wèi)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小王撇撇嘴又點點頭,好像兩個真的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樣。崔衛(wèi)又嘖嘖的說道:
“一百八十塊置辦那么個小院,在咱這地方還真是不貴?!?p> “當然不貴了,就是地方小點,就三間屋,可是獨門獨院格局啊。崔哥要不您再考慮考慮?”
“不考慮,除非楊家搬走.....”
一百八十塊.....余振生豎起了耳朵,自己手上借給栓子六十塊修車,剩下的還真夠買這個小院,要是自己又這么個小院將來和栓子還是鄰居,而且那樣就可以把爹媽接過來天津。
余振生也聽說,現(xiàn)在鄉(xiāng)下也沒什么學生上私塾。聽著兩個人的對話,余振生還真有些動心,可一想到楊家余振生也覺得頭大。
兩人說著量完就朝前面鋪子去給劉福量體,余振生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到張芳放學了,就推上自行車,朝張芳的中西女中的方向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