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因果
于氏瞥一眼自家夫君驟變的臉色，心底嗤了一聲后，又繼續(xù)說了下去。
“就是四丫頭那里也交待不過去啊，四丫頭幾次都因她差點兒就丟了命，雖說棄尸荒野說得駭人了些，可若昨夜的事有二皇子的手筆，也不是沒這可能?；始业娜诵目啥肌焙谥亍?p> 于氏終是沒敢將那句皇家人心黑的話訴之于口，雖是夫妻二人在屋子里說話，可萬一隔墻有耳呢。
“而且，老爺當(dāng)也瞧出來了，這一樁樁的事里，雖說都是二丫頭心思不善，可你瞧著四丫頭有哪次是真吃了虧的？四丫頭沒收拾二丫頭，不是因為她沒有收拾的手段，而是她不想臟了自己的手。
可若是因咱們的處置不當(dāng)讓二丫頭再生事并落入四丫頭的手里，那個時候可就是四丫頭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了，畢竟機會已經(jīng)三番四次的給過了。
所以，安安穩(wěn)穩(wěn)衣食無憂的守著宗廟，于她已是再好不過了。老爺說呢？”
于氏這番話雖是聽著不甚順耳，可道理就是這么個道理。周二老爺咂了咂嘴后，硬著頭皮回了聲夫人說的是。
他也想看著女兒得個好歸宿，人生圓滿，萬事如意。原本背靠周家，這并不是什么難事，縱是庶出也能挑到像陸家這樣的好人家，可她自己卻生生把一條好好的路給走到了頭。陸家是不可能了，京中這個圈子差不多的人家也都不可能了。只有將人送回族里好好約束一段時間，等她知錯了，悔改了，再在舊都那邊幫她尋一戶好人家嫁了?？捎谑嫌芯湓捳f得很對，且得看嚴了，不能讓她跑回來再生事端。
周二老爺前腳走，于氏后腳就招呼著人收拾行裝起程回府。
周家，春蕪院。
“還是咱們春蕪院好啊，連呼吸都感覺順暢了許多。”半夏在迎春的背上，一進院就滿臉舒爽的深吸了一口氣。
寺里的藥僧治跌打真的很有一手，半夏那條腿已可見的消腫了。
美美的泡了一個熱水澡，給受傷的胳膊重新上了藥，喝了一碗小廚房里趕著做出來的鮮肉小餛飩，周司寧整個人又活過來了。披著半干的頭發(fā)，慵懶的歪在了外間的榻上，隨手就取過了放在邊上的書。
忍冬端著剛做好的點心入屋，說道：“姑娘可要回屋歇一覺？”
周司寧說道：“回程的馬車上睡了一路，現(xiàn)下反而沒什么睡意了，你下去歇會兒吧?！?p> 回程時，周司寧的馬車行得又穩(wěn)又慢，晃晃悠悠的行了小兩個時辰才回到府里。所以她這一覺睡得很是舒坦。
忍冬回道：“婢子在馬車上也歇了一個多時辰，就在這里陪姑娘說說話吧。”
“姑娘，婢子不明白，老太爺怎么沒問您二小姐的事？”
周司寧將手上的書翻了一頁，然后道：“祖父問了，我也答了。你守在外面不都聽見了?！?p> 忍冬詫異的道：“老太爺只是問了一句為什么是陸家九少爺，姑娘您也只答了一句因為他們正在議親，別的什么也沒說啊?！?p> “其實什么都說了，你再好好想想?！币娙潭杂行┿?，周司寧才又說道：“我先說了二皇子的暗衛(wèi)夜襲企圖綁走我被反擒，接著又說了半夜在屋外逮了兩個欲行不軌的僧人，送去了寺里的住持那里，那個時候祖父就什么都明白了?！?p> “他老人家猜出了是周霜安與二皇子串謀，卻又心生妄念的想取而代之，并趁機找了兩個僧人來毀我的清白，也因此被我反手送進了陸九少爺?shù)奈葑印?p> 我不說是不想祖父直面兩個孫女相殘的人間慘事，祖父不問是不能問，也是對我的維護。他若問了，我若據(jù)實答了，祖父該如何自處？周霜安為惡該受懲處，那我呢？
雖說是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沒有錯，可終歸所行之事不夠光明。祖父不知也就罷了，若知你讓他罰是不罰？”
忍冬點頭，瞬間就什么都明白了。罰，姑娘有些委屈定然不服，不罰，這家風(fēng)還要不要了？
“姑娘，那豈不是二太太和二老爺以及陸太太也都有可能瞧破？”
周司寧笑了一下，“他們并不知道暗衛(wèi)和僧人的事情，周霜安那自作聰明的攀咬也不攻自破了，所以我既沒時機也沒動機。
忍冬啊，這世上并不是誰都如祖父一般能敏銳的推算出一切因果，當(dāng)然也不要把人都當(dāng)成了傻子。二太太未必不會從周霜安那激烈的反咬中猜出一二，可那又如何？她周霜安要害我，還不許我還回去？沒這個道理。
至于陸太太，她只是一個外人，知或不知于我又有何干？
其實，這也就是為什么祖父會說那一句，看好陸九少的話了。陸家人品性都不錯，可陸九少也還沒到讓祖父當(dāng)眾夸贊的地步，說白了這也是祖父對我無聲的維護。陸周兩家成了姻親，陸太太就算猜出什么，也就不會出去亂說了?！?p> 忍冬道：“陸太太不知其中細節(jié)甚多，不見得能瞧出什么，就算出去亂說也說不到姑娘的身上，怎么就成……姑娘的意思是，有人能從中猜到因果？”
忍冬瞧著周司寧的神色，話說到一半又倏然懂了。是啊，總有聰明人能憑空臆測到一些，若二皇子再趁機引導(dǎo)一下言論走向，沒準兒就成了姑娘這受害者謀害那無良的二小姐了……
“姑娘，二皇子那……”
周司寧知道忍冬在擔(dān)心什么，勾著唇角說道：“放心，祖父這一狀告下去，不管二皇子認不認，因著那個暗衛(wèi)，短時間內(nèi)皇上都不會讓他出來礙眼了。當(dāng)然，明的不行他可以繼續(xù)玩陰的，可你覺得你家姑爺會讓他蹦跶到我面前？
云歸可不只是來做暗衛(wèi)的，你說是不是啊云歸？”
半晌后，屋頂上傳來一句，“少夫人晚些可以自己問主子，哦，現(xiàn)在就可以問了?！?p> 什么叫現(xiàn)在就可以問了？這可是大白……天。周司寧看著像一陣風(fēng)一樣從外面飄到她面前的人，愕然的張大了嘴巴。
“你，你……”
賀北庭說道：“老帝師讓我來接你入宮?！?p> 哦，是了，那個暗衛(wèi)被擒，為了防止楚煜明狗急跳墻，賀北庭陪著祖父一起入的宮。所以現(xiàn)下他出現(xiàn)在這里也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