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手持黑夜長刀，稍稍調(diào)息，緩步而上。
“終局，已來……”
不穩(wěn)定的幻境波動起來，似在戰(zhàn)栗。彼得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后化身一道真正的金光從遠處奔襲而來，手中穩(wěn)穩(wěn)提著那把長刀，刀尖正對著目標——聚成體的幻型。
光軌在剎那間展現(xiàn)。緊握著的光明怒號著刺入唯一的幻型，隨后整個空間開始難以維持原先的狀態(tài)，以光芒刺入的幻型為中心扭曲起來，形成一道空間漩渦。
聚成體正在消弭，這片已經(jīng)承載了大量意識與情感力量的幻境正在逐步崩潰。
裂痕開始產(chǎn)生。
空間的破碎導致光線的錯位，給人以視覺上的斷層感，一道道漆黑的立體裂縫逐步出現(xiàn)，幻境中布滿了未知的碎片，緊接著整個空間開始顫抖、崩壞。那些裂痕逐漸擴張，將這片空間撕成七零八落的碎塊，在劇烈的震動中，碎塊從原位脫落、錯位，隨后——
隨著聚成體的終結(jié)，幻境終于徹底破碎。
但在碎裂的那一瞬，已經(jīng)不成樣子的幻型卻微微一收縮，在下一瞬，一道灰光撲面而來，洶涌澎湃的意識和情感濃縮著一個有一個扭曲的部分力量，聚成為一片茫眼灰燼浪潮，壓抑著的能量終于脫離了聚成狀態(tài)，離散的力量引發(fā)了一次大沖擊，彼得立刻橫刀格擋，卻還是直接被頂飛了出去！
灰霧彌漫，彼得只覺微風攜著雜亂無章的意識，凌亂地拍在自己的渾身上下，周遭除了風聲一片寂靜。
自己的速度似乎接近了灰色爆炸膨脹的速度，現(xiàn)在他即將于灰霧達到相對靜止。
他靜靜地飄在灰霧中，難辨上下。
幻境破碎后，現(xiàn)實似乎需要一會兒后才能顯現(xiàn)。
他就徜徉在這片灰霧中……
“砰！”
一聲轟隆巨響，彼得眉頭一皺——后背撞破了什么堅硬的東西。定睛一看，他整個人半躺半坐地摔在了自己撞出來的碎石瓦塊之上，周圍的灰霧漸漸散去。
彼得看清了周遭的狀況。
聚成體已經(jīng)不見蹤影，徹底灰飛煙滅，而剛才那次大沖擊似乎在現(xiàn)實中也存在，周圍的液罐和管道被震蕩地破損了七七八八，現(xiàn)實中的自己也被擊飛到了角落里，撞碎了一個墻角。
“Andres？”彼得確認道。
“我在，彼得先生，您擺脫異常狀態(tài)了？”
“嗯。”
“請問，您為何不展現(xiàn)E.G.O以直接擺脫該狀態(tài)？這應(yīng)當是更好的選擇?！盇ndres問道。
彼得聳了聳肩：“那可能會傷到西門。我和她的交易中有保護她不受傷這條?！?p> “不，彼得先生，我的護盾應(yīng)該能支撐住的。”
“這不是怕意外嘛……現(xiàn)在什么情況？”說著，彼得一邊爬起來。
“不明個體已經(jīng)確認消失，該地下設(shè)施中，除了那位保護對象，已經(jīng)沒有活性個體?！?p> “很好。”
迅速起身，彼得走出了剛才那片碎裂之處，抬頭一看。護盾完好無損，但是西門卻雙手抱頭，蜷起身子瑟瑟發(fā)抖?？磥砭鄢审w介入了她的精神，將她困在了幻境之中。盡管聚成體已經(jīng)消亡，可是意識和情感卻留在了她的腦中。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西門會有意識迷失甚至扭曲的風險。
“解除她的護盾吧，Andres，另外，你有沒有辦法讓她醒過來？”走上前兩步，彼得看著西門雙眼圓睜，卻面色驚恐，說不出話來，于是問道。
“是，彼得先生，但我沒有能力讓她清醒過來。她的精神被外力介入，繼而被困在了幻境中。如果您想讓她清醒過來，您也可以嘗試介入她的精神。”Andres說道。
彼得點了點頭，他的左手生起兩份光，緩緩摸向了西門的額頭。
……
幾分鐘后，西門終于徹底清醒了過來。彼得費了一番功夫才向她解釋清楚，聚成體已經(jīng)被消滅了。西門自然是少不了一番震驚與感謝。
“太好了……真是太嚇人了！跟做夢似的。雖說扭曲見了不少，這還是我第一次直面聚成體……總之還是非常感謝黑晝先生，這么信守承諾。”西門一手扶著腦袋，心有余悸。
“說起來，你還知道什么關(guān)于聚成體的信息么？以及彼岸花哪里來的這么多扭曲？”彼得問道。這種不明不白的家伙他從來沒見過，也沒碰到過在成為不完整的光之子后依舊可以造成自己幻境的東西。
西門怔了一下，耍了個小聰明：“黑晝閣下，我很感激您對我的保護——不如，您繼續(xù)護送我回家？我就把我知道的全盤托出?！?p> “你家在哪里。”
西門似乎靦腆地笑了一下：“您這么厲害，甚至輕松戰(zhàn)勝了這么多扭曲騎士后還擊潰了聚成體，50公里的路，應(yīng)該不會很費事的吧？”
“如果你想在樓之間飛來飛去的話。而且今天不行，你得在Egoist團的控制區(qū)周圍找個地方住下。那里應(yīng)該有旅館。”彼得扁了扁嘴。
“嘿嘿，也不是不行……小說里也有這個橋段——”
“夠了，快說吧。我沒心思聽你那些東西。”彼得有些不耐煩了。
西門似乎稍稍失望了一下，沒有迅速切入正題，而是先問道：“您為什么需要知道這么多呢？”
“有人委托我調(diào)查這里，以及……”彼得想起了堇紫淚滴，她可以說是Egoist團和彼岸花糾葛的起源之一，“以及，我希望弄明白我在跟什么戰(zhàn)斗。下次同類型的戰(zhàn)斗時也能有所準備?！?p> “好吧，黑晝先生。您知道長發(fā)公主嗎？”西門問道。
“我親手切開了那個家伙?！?p> “——！”西門倒吸一口涼氣，眼中盡是震驚，“您……您就是干掉了那家伙的……您就是Petra？！”
彼得自然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不、不好意思，抱歉抱歉，Petra是彼岸花給您的代號——您位列我們‘未知高危目標’榜首。”西門的眼神中不由自主流露出兩分膽怯與崇敬。
“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吧。長發(fā)公主，然后呢？”
“……那、那是聚成體養(yǎng)出來的扭曲。而——”
“為什么聚成體能制造扭曲？”彼得打斷了西門的話。
“呃呃，聚成體是意識和情感的糅合產(chǎn)物——至少我收到的信息是這樣——它的行為基本出自本能，失控狀態(tài)下會進行‘捕獵’，就是剝奪別的意識體的意識，介入對方的精神，激發(fā)強烈的情感，并把這兩者作為自己的養(yǎng)分。似乎意志薄弱后，加上過分強烈的情感就會變成扭曲?！?p> “所以這就是你們生產(chǎn)扭曲的方式？”彼得點了點頭，“難怪彼岸花的這些扭曲都沒有什么自主意識?！?p> “對，我們用‘容器’技術(shù)，把本來游蕩或寄生狀態(tài)的聚成體關(guān)在特殊容器中，并讓它穩(wěn)定地剝離實驗對象的意識、生產(chǎn)扭曲，然后容器會將聚成體弄到的情感再提煉出來，作為扭曲的營養(yǎng)液，繼續(xù)培養(yǎng)扭曲。通過這種方式，我們能把一個扭曲養(yǎng)得很大。這就是長發(fā)公主的來源。不過這有個問題，好像是扭曲意志薄弱后，沒法支配這么龐大的情感，最后很多扭曲都因此無法維持自身形態(tài)而崩解了。”
“所以你們搞出了扭曲騎士？”彼得問道。
“對，但不完全對——扭曲騎士的設(shè)想一開始就有：通過人來支配扭曲的行動，從而達到充分發(fā)揮扭曲潛能的目的。人選都早早地找好了，只是難以找到聯(lián)結(jié)人和扭曲的紐帶?！蔽鏖T答道，似乎是涉及了她的“專業(yè)領(lǐng)域”，她變得很興奮，“不過，后來，聽說了E.G.O技術(shù)之后，我們嘗試從扭曲身上提取E.G.O作為人和扭曲共鳴的紐帶，果然成功了，因此有了我們扭曲騎士?！?p> “原來如此……”彼得點了點頭，他的復(fù)仇已經(jīng)完成，東西也弄明白個七七八八了，距離日出還有一段時間，也是時候回去開慶功宴了，“我差不多了解了。那么接下來……你還有什么事情要在這里干嘛？沒有的話，我可以護送你回去了。”
“嘿嘿，黑晝先生，等我找個東西~”
不一會兒，西門就從一個儲存室里翻出來了一根精致的拐杖。
彼得看出那也是一個從扭曲身上提取的E.G.O。但似乎不僅僅是E.G.O而已——一股強烈的扭曲氣息附著其上。
“這是什么？E.G.O？”彼得問道。
“裝著扭曲的E.G.O，彼岸花最新的技術(shù)，可惜以后沒有彼岸花了?！蔽鏖T小有得意地點了點頭，“有了這個，我也就有了些防身的方式咯?！?p> “……希望它別為你帶來災(zāi)厄吧。走吧?！?p> “噢！黑晝先生是要抱著我在樓宇之間翱翔嗎？！”看得出來，西門似乎有些期待。
“嗯，但是……你這副身體真的沒問題么？”
“當然沒問題！我可是坐過山車都沒害怕過的！”西門揚了揚眉毛。她似乎頗為得意。
彼得暗暗搖了搖頭——雖然他不知道過山車是什么，但這巢里來的女孩估計受不了這種機動方式。
兩分鐘后……
“啊啊啊啊——↑↓↑↓↑”（不可名狀的尖叫）
“太快了太快了——啊啊啊——不行了——求求——慢、慢一些——啊——”
“救命啊——放我——不、別放手、別放手——”
狂風呼嘯，凄厲的慘叫劃破夜空。飛快變化的速度讓西門的某個部位像皮球一樣跳來跳去。
彼得單手夾著西門的腰間，把她像個包袱一樣橫著提在腋下。這和女孩想象中，小說里那種公主抱大相徑庭。
“怎么、怎么和小說里——不一樣啊啊啊啊——↑→↑→↑”
在慘叫聲里，不知名的角落中，最后一朵血色的彼岸花最終凋零。
最后一片細長的花瓣緩緩落下，卷曲了起來，為“彼岸花”的故事畫上了句號。
彼岸花落，天將拂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