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夜走黃村
“頭好痛!”
王海洋被一陣急促汽車鳴笛聲驚醒,迷迷糊糊睜開眼,抬頭一看人傻了。
幾點繁星,殘月高懸,自己躺在一尺寬的大橋邊,身邊一輛接著一輛的大車呼嘯而過。
清冷夜風(fēng)吹過。
王海洋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緩了緩心神,起身扶著橋欄桿打量著周圍。
周圍沒有路燈,大橋下烏漆麻黑什么也看不清,唯一光亮就是微弱月光和過橋車的燈光。
“這是哪兒?”
“師父和師兄們呢?”
“這玩笑有點開過了,車壓身上就重開了??!”
王海洋抱怨著掀開大褂衣襟,掏出了褲兜里的小米19pro,準(zhǔn)備打電話問問怎么回事。
“我靠,誰把我手機格式化了,電量就剩百分之九,玩的也太絕了吧!”
王海洋是直嘬牙花子,這會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了,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太過分了,我的1T學(xué)習(xí)資料,絕版麻豆老師們,哎……”
王海洋心在滴血,可琢磨著光站在這也不是個事,準(zhǔn)備攔輛出租車回德蕓社,可等半天一輛出租車都沒看見,橋上跑的全是大貨車。
就在沮喪時,忽聽得身后有人嘆氣。
“哎,萬家燈火天下之大,哪是我存身之處,偌大的京城就沒有我郭德剛一碗飯吃嘛!”
“誰?”
王海洋猛地一回頭。
“咦?”
好奇怪,我幻聽了?也沒人啊……
王海洋撓了撓頭,詫異的工夫,無意間視線往下。
沒幻聽,確實是來人了,剛才橋上沒過車,光線不好,來的人個頭還稍微矮了點。
對立而站的是一個小黑胖子,梳著一個中分,往身上瞧穿的很老土,肥大西服褲配著一有些掉色的褐色皮夾克,離近了看臉上還有兩行淚痕。
“這……”
“師父,您這是準(zhǔn)備拍什么電影,怎么還戴了個假發(fā)套?”
王海洋樂了,太認識眼前這個人了,正是自己的授業(yè)恩師,不過除了發(fā)型不一樣,皮膚好像也嫩了不少。
師傅?
什么拍電影?
這大半夜的哪來一說相聲的?
大半夜突然碰上一人,郭德剛先是一驚,穩(wěn)了穩(wěn)心神,見對面站了個穿大褂的,沒想到在這鳥不拉屎的地兒還能碰上同行。
說相聲的哪有好人啊,大半夜這是要干嘛?該不會是劫道吧?
劫我算你倒霉了,我就兩塊多錢,還全買包子吃了。
郭德剛起了防備心,但出于禮貌,還是抱拳回應(yīng):“您辛苦,我沒聽明白您說什么?!?p> 有道是見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和同行這么打招呼沒問題,和徒弟這么打招呼太生分了。
怎么突然不認識我了,裝的?
也不像裝不認識,師父演技是眾所周知啊。
王海洋先是一愣,又掃了眼周圍,覺得周圍伸手不見五指不像是在拍電影,再說演出完都是吃宵夜,不會突然拍什么電影,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最后得出來一結(jié)論。
可能是穿越了。
王海洋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想,抱拳打聽道:“您也辛苦,跟您打聽一下,這地方是哪兒?”
郭德剛拍了拍橋欄桿,回道:“這地兒是西紅門??!”
干了!
猜想的沒錯,真是穿越了。
這應(yīng)該是1995年,師父第三次進京城,被評劇團拖欠工資,末班車沒趕上,夜走黃村,西紅門大橋落淚。
作為德蕓弟子,師父的事還是在網(wǎng)上了解一些的,對,僅限于網(wǎng)上,不會和學(xué)員們沒事閑的講老歷史,以前的事兒樣樣清楚,那得是曾經(jīng)住師父家里的餅哥和欒哥他們。
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和師父說自己穿越了?
九十年代好像還沒穿越這詞呢,坦白后得被當(dāng)成精神病啊,直接印象分扣沒。
眼下身無分文,沒地方住,就一快沒電了的手機,這會人還用bb機呢,手機沒電之后等于磚頭。
知道房價的事兒,沒錢買房子,炒股不會,記彩票更是天方夜譚,唯一印象深刻就是14年德意志7比1桑巴,但時間也太遠了點。
抄的話,不看小說,就算看完記住個大概情節(jié),靠故事梗概寫出幾百萬字小說也絕非易事。
抄歌曲和電影就算可以,那得是在一定條件下,雙截棍這種爆款歌當(dāng)初還被嫌棄呢,沒有機遇才華等于狗屎,現(xiàn)階段是別想了。
說相聲還算湊合,學(xué)的晚基本功一般般,貫口被高老板夸過,十塊錢能聽三段。
空手道不錯,大學(xué)里擔(dān)任空手道社社長,人送外號斷水流,可俗話說得好,大英雄手中槍翻江倒海擋不住饑寒窮三個字,這玩意不頂飯吃。
思來想去,目前得先跟著師父解決住的問題,也不能睡大街啊。
怎么才能讓師父收留自己呢?
再者說,師徒如父子,穿越一次,絕不能看著師父落魄不管。
王海洋靈機一動,有主意了:“跟您打聽一下,蒲黃榆附近是不是有個小評劇團?”
“是有一個?!?p> 郭德剛聽完心里咯噔一下,點點頭。
王海洋戲精附體,激動地一拍大腿:“太好了,再往前走走就到了吧?”
“哪兒啊!”
郭德剛蹙眉搖頭道:“西紅門離蒲黃榆二十多里路呢!”
“二十多里路?這么遠?”
一陣冷風(fēng)吹過,王海洋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大橋,想著師父從蒲黃榆一步一步走到這,鼻子忽的一酸。
郭德剛點點頭,心想可不遠嘛,走的我都身輕如燕了,大概輕功就是這么練成的,不過見同行大半夜要去自己唱戲的地兒,有點好奇:“大半夜您不休息,去那干嘛???”
“哎!”
王海洋就等這句話呢,長嘆一聲,傾訴道:“在這偏僻的地兒和您遇見也是緣分,也不怕您笑話,我家是西北的,從小特愛聽相聲,夢想就是干這行,您看見我這身行頭了嗎,我特來這拜師學(xué)藝,可師父沒找著,錢花沒了。”
“真可謂是孤身一人流落京城,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錐之地,身無分文舉目無親,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我都嘗遍了?!?p> “聽人介紹,說蒲黃榆有個小評劇團,秦腔我從小耳濡目染,都是戲曲,我想去那混一口飯吃,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收留我,我一天沒吃飯了,這會看誰都像烙餅?!?p> “哎!”
郭德剛長嘆一聲,三次進京太理解這種感受了,同時在他談吐間也聽出了口才和幽默。
“聽我一句勸,千萬別去,你去那混飯吃你會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