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吃虧是福
冬陽國南域,西云州,武象宗。
山下礦場的一間柴房內(nèi),朱善真猛然驚坐起來。他看了看左右,柴房周邊很安靜,大門緊閉,幾塊木板拼成的床邊,有個一尺見方的窗戶,一束傍晚的光線穿透進來正照在朱善真的身上。
光線中飛塵點點,朱善真瞇了瞇酸澀的眼睛,審視起自身。
不過十六七的瘦弱體格,穿著一件舊僧衣。
“這是,穿越成小和尚了?”
朱善真原本在家看著天龍八部,誰知睡了一覺,醒來就在這了。
他摸了摸腦袋,果然,頭上光溜溜的。
剛想起身打盆水照一照樣子,下一刻便被一股記憶潮水差點再度沖昏過去。
等記憶融合,朱善真身上已經(jīng)浸滿了冷汗。
他喘著粗氣,眼睜睜看著房頂,總算弄清了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
原來,他是西云州萬法寺的小僧,數(shù)月前下山途中,恰好遇上武象宗外出抓捕兵奴。
他雖自小修行萬法寺的武藝,但終究沒能逃過追捕。
被抓后,體內(nèi)種上了武象宗的靈法,共生訣。
隨后便給丟在宗門山下的奴營礦場。
再調(diào)養(yǎng)幾日就要綁定玄兵,正式成為兵奴。
武象宗是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魔門,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抓人練兵,據(jù)說用此法煉制出來的玄兵,帶有兵奴殘存的兇殘意識,威力遠(yuǎn)勝同階。
但等玄兵練成之后,基本也就意味著兵奴血肉消亡。
用人命供養(yǎng)玄兵,這種做法人神共憤,所以長久以來不乏名門正派對其討伐。但武象宗愣是憑借著硬實力,以及玄兵交易構(gòu)筑成的關(guān)系網(wǎng),在一次次的討伐中屹立不倒。
加上冬陽國國力衰弱,蜷縮北方。
使得武象宗日漸猖獗,成為西云州難以撼動的存在。
剛被抓的時候,原主還有逃跑的念頭,可身體被種上了共生訣,無論逃到哪都躲不過武象宗的探查。
貿(mào)然逃跑,說不定還會因此連累養(yǎng)育自己的萬法寺。
萬法寺曾經(jīng)風(fēng)光過,號稱收錄天下萬法。
可那是數(shù)百年前的武道時代。
如今這些已經(jīng)過時了。
打磨肉身的武功絕學(xué)對付一般人或許尚可。
但凡對方是步入靈感境的靈修,便毫無勝算可言。
別看朱善真清瘦,他自小修煉金鐘罩,也練過一指金剛法,肌肉的爆發(fā)力很強,但可惜,武象宗是修靈宗門,二者不在同一維度。
所以,無論主觀,還是客觀因素,朱善真都逃不了。
再者,朱善真是出家人,人如其名,性情隨和。
即便學(xué)武,也不輕易對人施展。
別人看他是愣頭愣腦的出家人,逗弄他,他也不惱,任憑風(fēng)吹過。
可能就是他這種不爭不搶的性格與奴營的其他人格格不入,才招來了橫禍吧。
朱善真之所以會昏迷,就是被人戲弄間戳中雙眼。
哪怕已經(jīng)過去許久,此刻朱善真回想起來,那種疼痛依然刻骨銘心。他吐了一口氣,用手觸摸眼皮,“記憶中,原主昏死過去時,好像觀想到了血色中有黑線蠕動,那是什么?”
朱善真一時半會想不明白,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認(rèn)。
他雖然練過金鐘罩,并且已經(jīng)突破到第二關(guān),尋常拳腳打在身上已經(jīng)沒有痛感。
但一雙眼睛是軟肋,得小心保護。
休息了一陣,身體總算是輕松了許多,朱善真一個挺身,重新坐起來,對著窗外思考著今后。
原主是個和尚,與人為善,但他卻不是這樣一個性格。
如果是他被人挑釁戳中雙眼,他一定會當(dāng)場把對方的眼珠子挖出來。
再者,武象宗這個鬼地方也應(yīng)該盡快逃離才是。
朱善真不想自己的血肉變成玄兵的養(yǎng)料。
可眼下他卻無能為力,別說逃出武象宗,就是這個綿延數(shù)里地的礦場奴營,他都未必能闖出去。
即便僥幸逃出,這深入骨髓的共生訣,也會時刻暴露他的蹤跡。
朱善真看著左手腕上的一抹紅葉印記,嘆息搖頭。
莫名其妙穿越,又遇上這樣一個死局,實在太難了。
而就在朱善真一籌莫展時,他的眼前竟然匯聚起一團紫氣。
紫氣變幻,最終形成了一段文字:
朱善真
福運:27/100
【常言道吃虧是福,在你遭受損失,或?qū)е虏挥淇斓慕Y(jié)局或情況時,你會從對方身上收獲福運點數(shù)?!?p> 【消耗福運點數(shù)(10點),可進行一次祈愿,獲神魔力量。】
“這是我的金手指?”
朱善真呆愣片刻,旋即高興起來。
金手指的作用不難理解。
唯一讓朱善真好奇的是,這所謂的神魔,究竟是何物?
這個世界有沒落的江湖門派,有興盛的靈修圣地。
天地靈氣充沛,靈獸、儺獸藏于野。
但從未見過神魔顯靈。
以前的人們心中還有個篤信,可現(xiàn)在,一個個靈修強大得猶如神魔,那些神魔的廟宇早就失去了香火。
朱善真琢磨不透其中路數(shù)。
看了看現(xiàn)有的福運點數(shù),27點,于是產(chǎn)生了試一試的念頭。
不過也就在這時,柴房的門被推開。
一名面容冷峭的少女端著一盆水走進來,她瞥了一眼已經(jīng)醒來的朱善真,面無表情道:“還以為你熬不過來了呢……你也真弱,怎么被碰一下眼睛,就快不行了呢?”
“阿彌陀佛,此番多謝沐姑娘相救?!?p> 朱善真學(xué)著原主的性格說話,嗓音澄凈,叫人聽了如沐春風(fēng)。
這奴營中的兵奴,也并非都是大兇大惡之徒。
眼前的沐寧芳性格孤僻,但卻是個有著惻隱之心的良善之人。
雖然兩人僅是點頭之交,連朋友都算不上。
但朱善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睛。
這次也多虧了沐寧芳,在他受傷后將他背到這里。
沐寧芳搖頭。
她并不需要朱善真的感謝。
她家里是走鏢的。常年跟著父親走鏢,對自己的眼力同樣自信。
在她看來,朱善真不應(yīng)該這么弱。
不說能打得過戳傷他眼睛的人,但至少可以不受欺負(fù)。
可現(xiàn)實是,朱善真像個麻瓜,任憑對方逗弄笑罵。
沐寧芳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才施以援手,要說內(nèi)心的感受,她討厭朱善真這種呆頭呆腦的性格更多一點。
真是一個笨蛋和尚啊!
沐寧芳怒其不爭。
不過僅此而已,非親非故的,很快她便恢復(fù)了冰冷的神色。
“看樣子你挺過來了,洗把臉,去伙房吃點東西,然后好好想想怎么在這種環(huán)境下活下去吧?!?p> “雖然你醒了,但欺負(fù)你的人不會只欺負(fù)你一次?!?p> 武象宗精于管理,為了轉(zhuǎn)移矛盾,他們不會提供足夠份額的補食,以此來分化兵奴內(nèi)部的團結(jié)。
斗得再兇,哪怕死幾個人,武象宗也是不管的,因為情緒飽滿的兵奴,更適合成為玄兵的養(yǎng)料。
沐寧芳將水盆放下,離開的時候在門口回望了朱善真一眼,但不再多說,轉(zhuǎn)身離開。
等柴房外的腳步聲淡了,朱善真才釋然一笑。
他沒有因為沐寧芳冷淡的態(tài)度而不高興。沐寧芳說得對,眼下最要緊的是補充體力,然后思考如何在奴營中活下去。
之前朱善真對現(xiàn)實的一切束手無策,但現(xiàn)在有了金手指,情況又有不同。
朱善真將臉湊到水盆上方。
透過有些渾濁的水面,他看到了一張稚氣未脫的少年臉龐。
即便沒有頭發(fā),也依然帥氣俊俏,一雙明亮的眼眸仿佛能看穿塵世的污濁,寧靜淡然。
“今后你就是我了。”
微微一笑,雙手伸入水中,舀著水往臉上一潑。
水中鏡像支離破碎,仿佛隨著水珠與朱善真徹底融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