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魔相
所有人都被血光散發(fā)出來的恐怖氣息給震懾住了。
那已經(jīng)不再是純粹的血光，而更像是一種血色的火焰！
一道道似乎是死于烏金鐵杖的魂魄被煅燒著，發(fā)出滲人的尖嘯。
“我見過烏金鐵杖這種級別的玄兵被煉化成功，也見過一些天才不費吹灰之力就完成了對玄兵的煉化，可從未見過有人能將玄兵壓制到這種地步?！?p> 高臺上的青衣弟子看著那些玄兵上附生著的殘魄被火焰焚燒成精純的能量，不由震撼道。
并且這種震撼之余，還有一股淡淡的恐懼。
“岳管事，這個和尚到底什么來歷？煉化烏金鐵杖這種級別的玄兵，對他竟然沒有的難度。”有弟子扭頭詢問道。
而旁邊的岳林峰也處于一種驚訝的狀態(tài)，久久不能平靜。
過了片刻，他才皺眉道：“在奴營的三個月，并未瞧出有什么特殊。不過要調(diào)查不難。”
“興許是與魔相有關(guān)……”
面紗女子身邊，一個胖胖的青衣弟子輕笑道。
他這話一出，其余人皆是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面紗女子凌厲的眸光也是朝這個胖弟子投去。
后者自覺多嘴了，面色訕訕。
不過卻沒有多少的悔意。
面紗女子低眉，而后緩緩起身，向外走去。
走了幾步，又是朝法臺上看去，雖然朱善真依然處于煉化玄兵的狀態(tài)，但她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結(jié)局。
于是開口道：“若三個月后，他還活著，便讓他來妙清峰一趟?！?p> 岳林峰愣了愣，隨后不敢怠慢，應(yīng)道：“是！”
行禮送走面紗女子一行人后，岳林峰如釋重負(fù)。
再看向朱善真，面色有些嫉妒的哼道：“這都還沒成為正式弟子呢，一只腳就已經(jīng)跨進了內(nèi)門，還真是個好運的小子啊?！?p> 他如何看不出面紗女子話里的深意？只是他當(dāng)外門管事這么長時間，直接從兵奴跨入內(nèi)門的，真是少之又少。
高臺上發(fā)生的一切，對于正在煉化烏金鐵杖的朱善真而言，并不知曉，他此刻正沉浸在一處很玄異的自我空間。
在這片漆黑的空間中，他見到了一張長著獠牙的巨嘴，正是這張嘴吐出了火焰，讓這場綁定儀式變得沒有任何波瀾。
“難道你就是寄居在我身體里的惡鬼？”
站在這張巨口前，朱善真自覺是那么的渺小，猶如蚍蜉對望星河。
倒不是朱善真在怕什么，蚍蜉雖小，亦有撼樹之勇！只是這種卑弱感是與生俱來的，它客觀存在。
朱善真能感受到外界的火焰徹底將烏金鐵杖淬煉了一遍，上面的柳葉紋路都變了模樣，鍍上了一層暗金。
得益于此，這張巨嘴似乎成功吞噬了烏金鐵杖上的殘存意志，心滿意足地舔舐著嘴唇。
朱善真越看越覺得古怪，這些寄居在人身上的惡鬼究竟是什么來歷？為什么別人的是在身外，而他的卻在體內(nèi)？
思索了片刻也沒有找到答案。
他的雙目亦無法在一片虛無中看清對方的全貌。
久而久之，朱善真的腳下慢慢有著液體流淌而過。
這種水流感像是溪流，而他的雙腿站在溪流中，時間越久，越在失去自我，仿佛水中存在神經(jīng)毒素，在順著雙腳向上攀升。
朱善真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意志在產(chǎn)生動搖！
他冥冥之中突然有了一種感應(yīng)，如果自己的意志不夠堅定，很可能會像烏金鐵杖上的殘存意志一樣，被這口巨嘴吞噬殆盡……
一想到這，朱善真一陣激靈，危機感油然而生。
眼前景物變幻，意識成功回到現(xiàn)實。
他周圍的血光已經(jīng)散去，烏金鐵杖安靜得躺在雙腿上。
自己的手臂延伸出一條血色鎖鏈與之相連。
現(xiàn)場很是寂靜，大家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他。
也有驚呼聲，但那是極少數(shù)。
朱善真不理會外界，一手?jǐn)傞_，那烏金鐵杖便像是受到感應(yīng)般，自覺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都說這些玄兵帶有自主意識，即便綁定成功，也會時刻侵蝕著宿主，因此才有了三個月的觀察期。
可朱善真手中的烏金鐵杖卻極為的乖巧。
想來與體內(nèi)的惡鬼吞噬了兵刃上的殘存意志脫不開關(guān)系。
朱善真滿意地掂了掂。
這分量，這材質(zhì)，才算得上稱手的兵器嘛！
站起身，朝岳林峰行了一禮，自若地帶著烏金鐵杖走下法臺。
“沐姑娘，你為什么這么看著小僧？”
朱善真走下法臺，就注意到沐寧芳一臉復(fù)雜地看向自己。
他笑了笑，笑容如春風(fēng)般柔和。
被他這么一問，沐寧芳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好奇就求著人家告訴吧？說到底，兩個人只是尚且聊得來的朋友。
“恭喜，我們都活下來了?！?p> 頓了頓，沐寧芳搖搖頭，祝賀道。
同時也祝賀自己。
除了朱善真，她在奴營沒個說話的人，想要順帶祝賀自己都無從說起。
現(xiàn)在總算可以說了。
“善哉善哉?！敝焐普骐p手合十。
“有時候看你像個傻和尚，有時候又不像?！便鍖幏监止镜?。
“是嗎，這說明小僧快得道了?！敝焐普嫘χ貞?yīng)道，“畢竟佛本無相?！?p> “……”
沐寧芳不知道該怎么回。
兩人沉寂片刻，最后一位登臺的文弱少年也完成了綁定儀式。
令人想不到的是，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家伙，竟然挺過來了。
盡管只是成功煉化了最為普通的玄兵，且看起來險象環(huán)生，但能活下來就已經(jīng)值得慶幸了。
現(xiàn)場稍作清理，高臺上的岳林峰讓眾人登上法臺。
朱善真看了看周圍，經(jīng)過一場綁定儀式，原本的一百多人，已經(jīng)銳減到了六七十人的程度。
也不知道三個月后究竟還剩下多少……
即便是朱善真也暗道這種選拔方式真夠苛刻的。
“首先恭喜你們活過了第一階段，有沒有感受到手中玄兵那跳動的脈搏？”岳林峰對著眾人打趣道，“從今日起，你們便不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了，擁有心意相通的玄兵，這會讓你們戰(zhàn)力大增，回去慢慢體悟吧，爭取活過剩下的三個月，因為這樣，你們將正式成為我武象宗的弟子，擁有主宰他人命運的實力與地位。”
如果是兩個月之前，岳林峰對剛被抓的眾人講這些話，一些人可能不會聽進去，甚至義憤填膺。
因為武象宗是魔門啊，誰要助紂為虐？
可現(xiàn)在，大家吃了這么多苦，好不容易熬到這一步，心境多少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他們見識到了武象宗的強大，也深刻體會到了實力和地位的美妙。
那種命運不被自己掌控的絕望正在催促著他們成長。
為什么我要吃這些苦？卻還要替他人著想？
這太吃虧了啊。
高臺上的岳林峰目光掃視著眾人，大家臉上的期待讓他十分滿意。
他笑著點點頭，語氣也緩和了幾分，道：“這些時日你們也累了，我已讓人準(zhǔn)備了足夠分量的酒食，大家今晚便在這好好放松放松吧?！?p> “等明日，我會帶你們?nèi)ブ笕齻€月的居所?！?p> 說到后面，岳林峰的表情頗有些神秘。
后面三個月是與玄兵博弈的關(guān)鍵時期，應(yīng)該不用干苦力了吧？
不少人心里泛起嘀咕。
很快。
一車車酒食被運送過來。
其中還有幾頭宰殺好了的靈獸。
眾人看得垂涎欲滴，累了一天，身心俱憊，肚子早就開始叫了。
二話不說，開始架火燒烤。
那忙碌且歡快的氣氛，將之前法臺上的血腥一掃而空。
朱善真與沐寧芳他們圍坐在一處篝火前，撕下一塊草靈鹿的肉放入嘴中，品嘗滋味般地咀嚼起來。
沐寧芳看朱善真吃肉，有些違和，突然笑出聲。
火光將她的臉頰照得通紅，像是熟透的蘋果，惹得周圍其他少年不由多看了幾眼。
之前在奴營，大家成天擔(dān)驚受怕，卻是沒想到身邊還有個這么好看的姑娘。
沐寧芳不曾在意這些人的目光，她有些好奇地問朱善真：“善真師父，吃肉什么感覺？”
“很不錯的味道，若是自小待的寺廟能吃肉，我應(yīng)該能長得更高大?！?p> 沐寧芳稱呼他為“善真師父”，這明顯是在調(diào)侃，于是朱善真也沒正經(jīng)回答。
不過他的話也不假，這種含有靈力的肉食，營養(yǎng)豐富，對身體的發(fā)育有很幫助。
他這具身體自小修煉硬功，如果能吃肉，不說功夫更深，至少外形不會這么瘦弱。
“補食的確重要，尤其是我們剛綁定了玄兵，需要這玩意保證身體的強大?！绷硪粋?cè)的張?zhí)竭m時宜地加入到了談話中。
他拿著兩塊大肉，夸張地撕咬，茂密的胡子上都沾滿了油腥。
朱善真剛想說話，便聽到對面的人也在暢談。
“你們說明日岳管事會帶我們?nèi)ツ?？?p> “不清楚，不過我們現(xiàn)在還未正式成為武象宗弟子，想來是不可能有武象宗弟子的待遇的?！?p> “嘿嘿，關(guān)于此事，我可是提前打聽過，據(jù)說玄兵綁定成功后，我們要在林中生存三個月，期間可以任意捕殺山中的靈獸……”
這人的話一出，其余人紛紛豎起耳朵湊過來。
“消息保真么？”
“當(dāng)然，我花了大價錢找那幫監(jiān)工問的。”
……
朱善真和沐寧芳面面相覷，這倒符合武象宗一貫的作風(fēng)，不管做什么決定，總之不會讓他們閑下來。
張?zhí)揭贿叧裕贿呅Φ溃骸斑@個安排好，這樣每天都可以有靈獸肉吃了，而且也能盡快熟悉玄兵的用法?！?p> 朱善真點點頭，估計武象宗也有這個用意在里面。
他想著想著，不由又是想到寄居在自己體內(nèi)的惡鬼。
這家伙似乎不是個安定分子，連他的意志都要吞噬，自己按照他的心意選擇烏金鐵杖是不是錯了？
不，如果因為懼怕，而不敢拾取力量，那就因噎廢食了。
要不然干脆連靈修也放棄算了。
既然走上這條路，那就應(yīng)該無所畏懼。
朱善真是個不容易迷惘的人，更何況，這條命本身就是賺的。
他才不管寄居在自己體內(nèi)的惡鬼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果能為己所用，那便用著，如果不能，那就爭取將他抹去。
如果這個惡鬼是個無法抹去的存在，那就一死，事情就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