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 一
盡管只是離開了不過盞茶都不到的時間，葉白柳回來的時候，躺在雪地里的小九儼然是快要凍僵了的樣子，這天氣，冷的要殺人。
好在葉白柳臨走的時候裹緊了小九一身的衣袍，沒有讓寒風(fēng)完全的侵蝕這個少年。
“壞了！”葉白柳一口咬著跟石頭差不多冷硬的干餅，脫了手套，一邊捏了捏手，讓自己身體里的血液快速流動，把一股新生的暖流從他的心臟和小腹上的神里穴位上緩緩?fù)沂稚线\(yùn)送著。
他拉開小九的衣袍，把溫暖的手掌在小九的胸口上貼緊了一會后，又在他的小腹上貼緊，隔了一會，他又把另一只手按了上來。
好一會過去，葉白柳覺得有汗滴從他的額頭上冒了出來，昏死過去的小九也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發(fā)白的臉色徹底好轉(zhuǎn)，臉蛋有些發(fā)紅，一股熱氣也從他的身體里漸漸冒了出來。
“額……”他胡亂怪叫一聲地醒來，有些渾噩地左右搖了搖頭。
葉白柳也終于徹底松了口氣，還好他跟著老人那里偷學(xué)來的傳氣功夫有用，不然，他大概還要嘗試從季尚那里偷學(xué)來的吹氣之法……，好在不用，不然……，他慶幸起來，終于有功夫吃喝。
“我，”隔了一會，小九似乎認(rèn)清了現(xiàn)狀，“我好像做了一個夢?！?p> 他忽然翻身坐起，“這是哪？哦，我怎么睡過去了？”
葉白柳靠在一塊石頭上，一邊嚼著一塊曬干的肉塊，一邊喝了一口水，“你昏過去了，那口井有問題，我們差點著了道，死在這里?！?p> “啊？”小九反應(yīng)過來，終于想起來了，“對哦，我只是看了一眼，忽然就回到了錢郎，夢到了……蓮兒……”
他笑著訕訕止住了，臉上有些羞怯的樣子沒有說完，而葉白柳也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在意。
“你感覺怎么樣？”葉白柳抬頭往天上看了看，“看來是找不到好地方了，我們今晚大概就要在這里過夜了?！?p> 他把撿回來的口糧往小九的身前丟了過去，“吃一點，今夜可能不好過了?！?p> 一聽到今晚要在這么個鬼地方過夜，本來一身還是燥熱的他脊骨發(fā)亮地打了一個寒戰(zhàn)，這倒不是因為寒冷，他是火煉過的武士，別看還只是十幾歲的年紀(jì)，可是身體強(qiáng)壯，身子遠(yuǎn)比一般的武士耐糙，對于寒冷，他還是有那么一定的抵抗。、
而這股寒冷卻是源自一股恐懼，他只是看了那口蓄滿了水的井一眼就中了招，昏死過去，醒來的時候他覺得身體燥熱，意識到這一定是葉白柳的緣故，不然，他大概就這么凍死在這里了。
他下意識撿了塊發(fā)黃的面餅起來，竟然一口沒有撕碎，硬的厲害，皺了皺眉，這些莫不也是那些青古沁人的東西？可他很快否定，因為口感不一樣，青古沁的干餅雖然硬了點，可是吃到口里后，就會慢慢變軟，像是有點點嚼勁的饅頭?？墒沁@些，吃到口里還是跟持著石頭干草一樣。
但也是救命的東西，他高心還來不及。
“啊……”他長出一口氣，找了地方靠過去，“我有點想念那烤出來，又香又辣的雞肉，煮的發(fā)爛的羊肉，當(dāng)然，牛肉更不用說了，剛出籠的饅頭我覺得我都能吃上一屜?！?p> 他喝了一口葉白柳遞過來的冷水，接著抱怨起來，“沒有甜味的果酒，辣喉嚨的烈酒，連口熱水都沒有……我這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這么倒霉？”
“別的不說，要是能有口熱水多好？”他最后仰天嘆氣地說。
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
葉白柳眼睛都感覺累的快要閉上了，也忽然振作，“怎么了？”他奇怪地問道。
小九舉起手里的水囊，看了看葉白柳，又看了看不遠(yuǎn)處那條小小的水流，“這水……！不會就是那口井里的吧？”
葉白柳愣了愣，也才反應(yīng)過來，心里頭有些吃驚和擔(dān)憂，但很快他就放松下來，“這水，至少沒有問題?！?p> 他們一路跟著走上來，喝的都是這條水流，眼下沒有任何不適。
小九頓了頓，嘴里撕扯著一塊干肉嚼了起來，沒有力氣般地萎靡下去。
天色很快暗袋下來，森林里尤其昏暗，夜色將近。
葉白柳修了口氣，忍住終究還是沒有睡過去，他喊上小九，兩人帶上了刀劍出去，在附近就地?fù)炝诵?，又砍了些木柴回來，打算在這里渡過寒冷的長夜。
葉白柳一陣用力，讓鋼制的長劍變成炭火的顏色，丟進(jìn)木柴堆里，又找了些木柴來壓住，完全包裹了那柄鋼劍。
小九一陣發(fā)呆和吞咽中，感受著恐怖的高溫讓那些發(fā)濕的干柴發(fā)出嘶嘶的聲音，看著白色的濃煙一點一點冒出來，直到壯碩，最后，火焰從那一堆木柴里燒了起來。他不得不感慨這樣奢侈和直接的點火方式。
葉白柳從火堆中抽回長劍，看了看手中因為多次高溫而卷曲發(fā)干的綁皮和夾木之劍柄，嘆了嘆氣，把赤紅色的靈性鋼劍插在地上，讓它隨風(fēng)冷卻。
小九一陣無言和羨慕后，什么也沒有說，沉重的疲憊讓他往后靠了過去，卷成一坨地保暖。
夜里寂靜無聲，只有無盡地風(fēng)在摧磨人的意志，好在不時直吹向這里，幾乎一直到半夜，他們都沒有察覺到林子里有什么不對勁來，即便是白天那口能夠讓人陷入昏迷的井那邊，也沒有奇怪的動靜傳來。
如果不是那陣急匆匆的腳步，葉白柳幾乎不用再守著下半夜。
沙沙沙的腳步聲讓他從半夢半醒之間驚醒，但是他沒有動作，而是仔細(xì)聆聽那股腳步。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雜草叢里奔行一樣，撞的灌木叢和小樹的枝丫互相亂撞，發(fā)出聲響，似乎從那口井那邊傳來。
而葉白柳幾乎就要動手拔劍的時候，那股腳步聲又忽地遠(yuǎn)去了，漸漸沒了聲音。
葉白柳回頭看了看，低低地長吸了口氣，心里抽緊后，又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