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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燈夜行

黑燈夜行

鼠鼠人 著

  • 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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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5-06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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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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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嘀嗒

黑燈夜行 鼠鼠人 5787 2022-05-06 16:14:57

  煙花三月。

  大衍朝,寧豐縣。

  因地處江南,又有烏江穿城而過,獨特的地理優(yōu)勢,使得寧豐物華天寶、人杰地靈,實為物阜民豐之縣。

  寧豐縣縣學(xué)。

  幾位佩戴緞制文生巾的秀才郎,并齊走出學(xué)堂大門。

  這其中一人,雖也是秀才打扮,但卻顯得與他人格外不同。

  并不是因為他相貌英俊身高八尺形體健壯。

  而是因為他的腰間,配有一把三尺長刀。

  “易兄,我前幾日聽那畫舫老板娘說,近日又有新茶上市,尤其是那個叫玩偶姬的姑娘,面紗一戴,露一半,遮一半,模樣尤為俊俏,此外,此女曲兒唱得可是一流,尤擅吹蕭奏笛,你當(dāng)真不去?”

  “易兄你今日若不與我等前去畫舫暢飲,共賞玩偶姬之技藝,屬實就有些掃興了?!?p>  聽到好友相勸,易錚拱手解釋:“諸位?!?p>  “易某今日實有要事,確無法相陪各位?!?p>  “待得來日閑時,定作東相邀諸位去那烏江畫舫上,聽曲暢飲?!?p>  一友人出聲問道:“易兄,你這究竟是有何事非去不可?”

  “鄰家那嫠婦體疾無康,眼疾尤重,一直以來哺食之吃喝,皆靠鄰里幫襯,可這幾日諸位鄰居都回鄉(xiāng)忙于農(nóng)事,故而一直是易某在幫她?!?p>  “現(xiàn)下快過申時,倘若我去與諸位兄友烏江上暢飲,只怕是她得忍饑挨餓一頓……”

  易錚這話一出,幾位好友都是微微一怔。

  但想起易錚一貫為人,眾人均是迅速反應(yīng)過來。

  “原來如此?!?p>  “既是這樣,我等來日再聚也未嘗不可?!?p>  待易錚拱手告辭后,幾位友人遠遠看向他的背影。

  “易兄這般心腸,我等拍馬不及啊……”

  “易兄年幼喪父喪母,算是食百家米長大,就連讀書考取秀才功名,也幸得鄰里幫助,故而為人才尤其樂善好施,才能有這等心性……”

  ……

  ……

  易錚剛剛回到住處,便在屋內(nèi)米缸盛上幾盅米倒在瓢上,而后大步朝鄰家走去。

  敲響鄰居家門,等了一會后,房門才被從內(nèi)打開。

  雙眼有些混濁的年輕婦人,臉上帶有淺淺微笑,看著面前的易錚。

  “易公子,今日怎么回來這么早?”

  婦人名為孫翠微,年紀(jì)比易錚要大上幾歲,前兩年剛剛嫁到寧豐縣,丈夫便意外離世,這才淪為寡婦。

  因為自幼體弱多病,加之新婚不久便成了寡婦,她的身體更是一天不如一天,又因去年患了眼疾,目力開始不佳,現(xiàn)在只能在家做些簡易活計維持生活。

  “今兒下學(xué)早,翠微姐,今日那賣柴老漢不在,故而沒能買到柴禾,我從家中取了些米,尋思借你家灶火一用?!?p>  雖然易錚說著借灶火的話,但孫翠微很清楚,對方實際上是因為自己臨近傍晚便幾近全盲的目力,想要幫她解決餐食。

  這幾日,易錚都是這么做的。

  前天灶壞了,昨天鍋在修,今天沒柴禾。

  雖然借口非常蹩腳,但易錚的心意,孫翠微的確是感受到了。

  “四處傳聞易公子武藝高強,行俠仗義好打抱不平,雖是秀才功名在身,但畢竟與公子相識之人是少數(shù),更多人,還是錯認(rèn)為公子有勇無謀,對公子智慧了解甚少……”

  “但嫠(lí)家卻知道,公子不僅武藝高強為真,智慧心思,也著實令嫠家感動欽佩?!?p>  “那嫠家就謝過易公子了?!?p>  兩人進屋。

  易錚開始生火做飯,煙氣升騰而出。

  沒多久,生米便煮成熟飯。

  緊接著,兩碗飯和一個小菜,被易錚端上了飯桌。

  “翠微姐,吃飯吧,你眼睛不方便,待會我來幫你將碗洗凈。”

  全程在旁邊幫些小忙的孫翠微面露微笑:“易公子,雖說嫠家因患眼疾不久尚未習(xí)慣,用柴的確有些不太放心,唯恐走水。但洗碗之事,卻是還能做的?!?p>  “公子,你先吃著,方才煙熏得有些不適,嫠家去洗洗臉便來?!?p>  易錚應(yīng)了一聲,隨即才拿起筷子,對著大碗米飯狼吞虎咽起來。

  在胎穿來到這個世界之后,他自小便有恐怖飯量,氣力也是大得驚人。

  為此,生前乃是武者的父親,在他年幼時便授他武藝傳他刀法。哪怕后來父親離世,這些東西他也一直沒有落下過。

  盡管大部分時間他都用不到這一身武藝,但本著對武學(xué)的愛好,平時讀書之外的空閑時間,他都花在了練武上。

  因為練武,他的飯量也是一天比一天大,堪稱超級干飯人。

  一碗飯吃完,易錚開始干第二碗。

  可方才說是去洗臉的孫翠微,卻始終不見從里屋出來。

  “翠微姐?你再不來吃,菜都要涼了!”

  喊了一聲后。

  里屋傳來回答。

  “公子先用,我剛剛才打好水?!?p>  易錚并未多想,繼續(xù)干飯。

  等到他第二碗飯都已然見底。

  孫翠微仍未出來。

  易錚正準(zhǔn)備再問一句時,里屋傳來了些許聲響。

  “嘀嗒?!?p>  “嘀嗒。”

  “嘀嗒。”

  水滴不斷跌落在地的聲音,一聲接一聲,猶如前世鐘表走時一般,傳入易錚耳中。

  “翠微姐?”

  “你是不是看不見,把水灑了?”

  “翠微姐?”

  里屋除了“嘀嗒”水聲仍舊不斷響起外,并無任何聲音。

  “翠微姐,我進來了!”

  易錚眉頭逐漸皺起,立刻起身,準(zhǔn)備直入里屋查看情況。

  可等他剛走幾步,還未到里屋門前時,屋里,又傳來了聲響。

  但這一次。

  不是水滴的嘀嗒聲,而是一陣“咕?!甭?。

  “咕嚕咕?!?p>  “咕嚕咕?!?p>  易錚瞬間大驚失色,三步作一步?jīng)_進了里屋。

  幾乎是在他沖入里屋的同時。

  那些“嘀嗒”聲,“咕嚕”聲,都似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年輕婦人正姿態(tài)無比端正地坐在凳上,一頭烏黑長發(fā),完全浸沒在桌上盆中。

  因為距離較遠,又是背對,所以易錚并不能看清具體情況。

  這是在……

  洗發(fā)?

  如若是洗發(fā),方才為何說是洗臉?

  不!

  不對!

  哪有洗頭發(fā)把頭全部淹沒進水里的!

  易錚一步未停,全力沖向?qū)O翠微。

  距離近了后,他才看清楚孫翠微此時的情況。

  對方的腦袋,已經(jīng)完全浸沒在了盛滿清水的盥洗盆內(nèi),脖子位置,有著一道發(fā)紅的掐痕。

  一些細(xì)小氣泡,緩緩從盆底涌出,正發(fā)出細(xì)微的“撲通”聲。

  “撲通?!?p>  “撲通……”

  哪怕后腦勺都已經(jīng)完全被水淹沒,口鼻更是全部浸入水里。

  可孫翠微卻毫無任何反應(yīng)。

  易錚正欲將其扶起,可他的手剛剛接觸到孫翠微肩膀,對方的身子便像是失去支撐一樣,輕輕一碰,便直接栽倒過去。

  “哐當(dāng)”一聲響起。

  盆中清水灑了一地。

  一陣風(fēng)不知從哪兒吹來,閉上了里屋的門,發(fā)出“啪”一聲悶響。

  孫翠微仰面朝天,斜倒在地。

  那雙患有眼疾本就看著混濁嚇人的雙目,此時正瞪得猶如燈籠般大,甚至連眼白都已經(jīng)看不見,盡皆是混濁黑色。

  而她臉上五官歪曲的程度,仿佛是在告訴易錚,她曾經(jīng)歷了何等難以言述的恐怖。

  霎時間。

  “嘩啦”一聲。

  孫翠微已然扭曲歪斜的眼耳口鼻。

  突然不住往外溢出清水。

  順著臉頰。

  順著脖頸。

  緩緩跌落在地。

  “嘀嗒?!?p>  “嘀嗒。”

  ……

  ……

  寧豐縣,縣獄。

  一處獨立于各牢房的單獨隔間。

  除了進出小門,隔間四處均密不透風(fēng),墻上更是掛滿了刑具。

  “易相公,你雖有功名在身,但茲事體大,我們能做的,也只是不給你上枷。”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神色頗為悲觀的捕頭方肅。

  易錚表情如常,出聲問道:“方捕頭,請問調(diào)查何時結(jié)束?我什么時候能出去?”

  方肅聽到這話,臉色突然一頓,隨即強作出笑容:“易相公,此事老爺已經(jīng)吩咐過了,會讓訊檢司的大人詳查,應(yīng)該很快就會還你清白。”

  “我……”

  “我們會盡力的。”

  明顯從方肅口中聽出悲觀情緒后,易錚知道,目前他的處境似乎非常不容樂觀。

  兩天前,案發(fā)當(dāng)時,他剛剛確定孫翠微死亡,正不知如何是好時,恰巧有捕快巡街路過。

  因為當(dāng)時周遭鄰居都不在,加之他承認(rèn)確實沒在屋內(nèi)看到其他人。

  作為唯一在場之人,他直接被幾個捕快帶到了縣衙。

  而在仵作得出驗尸結(jié)果,由縣老爺初步審過后,他便以疑犯的身份,來了這縣獄。

  按照現(xiàn)在這個情況來看,易錚認(rèn)為自己的最終結(jié)果,恐怕只能是秋后問斬。

  跟方肅又講了幾句之后,對方將他禮貌請到一處單人牢房,叮囑獄卒好生招待,隨后離開了縣獄。

  牢房之中。

  易錚心情相當(dāng)復(fù)雜。

  孫翠微就那么莫名其妙死掉了。

  淹死在一盆水中。

  一盆用來洗臉的水中……

  別說在這個世界活了二十年,哪怕是把前世數(shù)十載經(jīng)歷加起來。

  他也從未見過這樣離譜之事。

  屬于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孫翠微沒有自殺的動機,而她也絕不可能用這種方式達到自殺目的。

  這就像是人無法靠憋氣來自殺一樣。

  若是孫翠微是用這種方式自殺,一旦她處于瀕死狀態(tài),作為人的求生本能會瞬間凌駕一切——

  她只會直接抬頭或是一手打翻那個水盆。

  “翠微姐死后表情極為駭人,分明是經(jīng)受莫大恐懼才會有的模樣,但此前我沒有聽到除了水聲之外的任何聲音。”

  “明明極度恐懼,但整個過程卻平靜得嚇人?!?p>  “不合常理之事,只可能是更不合常理之原因?!?p>  “當(dāng)時屋里明明只有我跟她兩人,這既然不可能是自殺,那就只能是……”

  “它殺?!?p>  “一種我看不見的東西?!?p>  “殺了她?!?p>  得出這個結(jié)論后,易錚并未生出任何恐懼感,哪怕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這個世界有疑似鬼怪這等超自然存在。

  前世他是烏維氏病患者,患有此病之人,其杏仁核組織和常人不同,所以無法感知恐懼。

  這一世由于醫(yī)療條件受限,他并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病,可這二十年下來,他依舊不知曉何為恐懼。

  然而此時的易錚,雖然不感恐懼,但在他平靜的神情里,卻流露出了些許憤怒。

  “翠微姐,不能就這么白死?!?p>  “但現(xiàn)在這么等下去,別說為她復(fù)仇,我自己也是自身難保?!?p>  盡管現(xiàn)在仍是疑犯身份,但在易錚看來,如果現(xiàn)在什么都不做,被定罪是大概率會發(fā)生的事情。

  他必須離開縣獄,也必須在被定罪之前找出真兇。

  如此一來,既能復(fù)仇,也能洗脫自己的嫌疑。

  一番深思熟慮后,易錚下定了決心。

  “不能這樣坐以待斃?!?p>  “我需要……”

  “越獄?!?p>  ……

  ……

  縣衙里。

  幾名衣著不凡的官差,正在和縣衙捕頭方肅了解孫氏一案的案情。

  將大致情況告知完畢,方肅一邊遞去案宗,一邊皺眉道:“此案最大的疑點,是作案動機?!?p>  “易相公完全沒有殺害孫氏的動機,除此之外,以易相公的為人,我等都無法相信他會是這殺人兇手?!?p>  “剛巧訊檢司諸位大人因事在本縣停留,訊檢司查案手段眾多,還望大人們能查明此案,還易相公一個公道?!?p>  訊檢司數(shù)人中,為首一人接過案宗,跟著笑了起來。

  “方捕頭,我雖官拜訊檢司司使,官至從八品,但卻也是寧豐縣人,關(guān)于易錚此人,在我此前調(diào)去訊檢司之前,便有所聽聞?!?p>  “他的確在縣里名聲非常好,這是事實?!?p>  “可這孫氏一案,各項證據(jù)已然確鑿,有何疑點?”

  “孫氏脖頸處的掐痕,便是那易錚將這孫氏活活按進盆中淹死的證據(jù)?!?p>  “哪怕我等乃訊檢司之人,也不能把那黑的說成白的?!?p>  “方捕頭,你說可對?”

  “依我之見,此案已經(jīng)可以由縣衙定性,兇手便是這易錚,完全不必我等細(xì)查了?!?p>  聽到對方的話,方肅的表情有些僵,但卻仍強扭笑容遞去了一杯茶。

  “周大人,此事……還請您費心,這也是縣尊的意思?!?p>  聽到方肅這話,周徐楷嘆了口氣,接過茶水。

  “也罷,但就算是縣老爺?shù)囊馑迹矣崣z司也無法將黑白顛倒,只能依據(jù)案情還原事實?!?p>  聽到周徐楷的話,想起此刻仍在縣獄中的易錚,方肅心中一嘆。

  按對方這意思,哪怕是訊檢司出馬,恐怕結(jié)果也已然不能變更了……

  周徐楷不知方肅心中所想,端起茶,揭開杯蓋,小抿一口。

  幾滴茶水,順著杯蓋跌落于地。

  “嘀嗒?!?p>  “嘀嗒。”

  因為天色漸晚,關(guān)于訊檢司調(diào)查孫氏一案之事,被周徐楷直接安排到了第二天。

  離開縣衙后,他便和訊檢司幾位下屬,一同去了寧豐縣最大的酒樓,一品閣。

  觥籌交錯之間,并沒有人提及關(guān)于孫氏一案的任何事情。

  在周徐楷等人看來,孫氏一案已經(jīng)是鐵案一樁,此前在縣衙里答應(yīng)那捕頭方肅查案,完全是看在縣老爺?shù)拿孀由稀?p>  酒足飯飽后,幾位下屬起身,準(zhǔn)備離去。

  但周徐楷卻仍舊在坐著喝酒。

  有人勸道:“司使大人,雖然此次前來寧豐的公事已經(jīng)處理完畢,但畢竟那縣老爺要我等查那寡婦一案,雖說明日也只是走個流程,可今夜也著實不適合酩酊大醉……”

  聽到這話,周徐楷搖了搖頭:“無妨?!?p>  “這樣,你等先去樓下,我喝完壺中剩下這些酒便下來?!?p>  聽到周徐楷這樣說,幾位下屬也未多想,很快便下樓離去。

  樓上雅間內(nèi)。

  在來這酒樓之前,周徐楷并未打算喝太多酒,平日里,他也并非好酒貪杯之人。

  可自從喝了這酒樓的第一口酒后,他就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一杯接著一杯。

  菜沒吃幾個,酒卻喝得比其他幾人加起來還多。

  他只是覺得。

  很渴。

  將酒壺中最后一些酒倒入酒盞之中,已是滿面通紅的周徐楷,舉杯一飲而盡。

  搖搖晃晃地起身,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離開雅間下樓時,腳步卻突然頓住。

  “還是好渴……”

  搖了搖空空如也的酒壺,周徐楷面露煩躁。

  扭頭一瞥,剛巧看到這雅間的角落里,有一個盛滿水的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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