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套房子,我和我的家人徹底決裂了。
我叫顧盼男,從小生活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我的人生從我的名字開始,就注定是不平等的。
我有個小我兩歲的弟弟,從小到大,我都讓著他,好吃的讓他先吃,好玩的也從來沒有我的份。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受寵的孩子,所以也習(xí)慣了不爭不搶,因為我知道,爭也沒用,爭到頭破血流也只會被說一句活該。
我這實在不算精彩的人生轉(zhuǎn)眼到了二十六歲,在這一年,我的家里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家里的老房子要拆遷了。
老房子位于城郊,位置并不算多優(yōu)越,但是環(huán)境很好,山清水秀的,也算是當(dāng)代年輕人向往的一處凈土了。隨著網(wǎng)上話題“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被炒熱之后,旅游業(yè)成為了眾人眼中的香餑餑。就連我們這個不算發(fā)達的南方小城也跟著掀起了一股旅游業(yè)狂潮,許多人都來這里投資,想要分一杯羹。
知道家里要拆遷的那天,我特意趕了回去。
媽媽高興瘋了,抓著弟弟的手說了好一會兒話,大致是說以后他就可以有自己的房子了,孩子上學(xué)也有著落了。
對了,早早就有人爆出了消息,拆遷戶會分到的房子,是位于鎮(zhèn)上一個很好的位置,附近幼兒園小學(xué)中學(xué)都有,孩子上學(xué)十分方便。
弟弟剛結(jié)婚兩年,弟媳懷孕五個月了。
我知道他們自然是高興的,只是我沒什么興趣聽他們說那些規(guī)劃,就只是安靜的站在門口。
等到媽媽終于發(fā)現(xiàn)我的時候,我已經(jīng)快被太陽曬暈了。
現(xiàn)在還是夏天,媽媽和弟弟站在屋檐下,我一個人站在門口,被太陽暴曬著。
可能會有人說我傻,但我從小就不習(xí)慣和他們多親近。
媽媽把我拉進來,看著我好一會兒,問,“你怎么回來了?”
我感覺頭有些暈,去客廳里倒了杯水喝。
一杯水下肚,總算是有了些力氣,我這才重新走出來。
媽媽和弟弟此刻正在等我,看模樣有些緊張。
我當(dāng)然知道他們緊張什么,只是沒有說破。
等到我走到眼前,媽媽率先開口了。
“盼盼,今天也不是周末,也不是什么節(jié)日,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我也不和他們兜圈子,直截了當(dāng)?shù)亻_口。
“媽,我聽說了,老房子要拆遷了,開發(fā)商會按照人頭每個人分一套鎮(zhèn)上的房子。我來就是和你們說一聲,我是這個家的女兒,這房子得有我的一份?!?p> 媽媽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像是沒想到我會這么直接,顯然還沒準備好說辭來搪塞我。
弟弟此刻也躲閃著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熱得不行,說完就直接離開了。
從家里到我租的房子有一段不近的距離,坐公交車需要半個小時,公交車開了空調(diào),我找了個最后面的位置,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公交車開一會兒停一會兒,我睡得也并不安穩(wěn)。
我做了個夢,夢到了小時候的場景,夢到媽媽指著我的鼻子說,早知道第二胎會有我弟弟,就應(yīng)該把我打了。
那時候的我站在廚房的灶臺前瑟瑟發(fā)抖,不停地反省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
直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我沒有做錯什么,是他們的心,一開始就是偏的。
不知過了多久,廣播播放終點站到了,我也終于醒了過來。
我下了車,快步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直到我站在出租屋前,剛要拿出鑰匙開門,卻意外看到了一個人。
男人個子很高,臉上沒什么表情,看見我時十分自然的接過了我的包。
我遲疑的退后了一步,輕聲開口:“你怎么來了?”
他沒回答,只是拿過了我的鑰匙去開門。
等到門開了,他率先走了進去,把我的包掛上之后,坐在那個我花了一百塊錢淘來的二手小沙發(fā)上。
我看著他,他穿著一身名貴的西裝,舉手投足間也是矜貴的氣息,就那么委屈巴巴的窩在我那個小沙發(fā)上。
我有點想笑,卻笑不出來。
就在上周,我剛被他家的保姆轟出來。
從小的處境造就了我超強的自尊心,此刻看到他,心里的那層保護機制也建立起來了。
“陸景明,你家里人不是讓你和我分手嗎,你還來干什么?我這樣家庭的女孩配不上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p> 男人不說話,只是慢慢站起了身。
我沒有抬頭,因為我不敢看他。
我面對他始終是自卑的。
以前他是我的上司,我覺得自己努力工作拼命賺錢總有追上他的一天。
直到后來去了他的家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和他簡直是云泥之別。
因為自卑,我發(fā)短信和他提了分手,然后把他拉黑了。
直到今天,他站在我面前,我還是沒辦法忘記他母親對我的羞辱。
我那么努力想要藏起來的傷疤,被她一點一點揭開,她把那些難聽的詞匯往我身上砸的時候,我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姑娘,你年紀也不小了,怎么還做灰姑娘嫁入豪門的美夢啊,我勸你啊,還是識相一點,盡早離開我們家景明,也省得我動手了。聽說你還有一個弟弟是吧,他結(jié)婚你還給了錢的,是不是以后他生孩子了你還要幫忙的呀?哎喲,扶弟魔可要不得的喲,你還是快點離開吧。”
那一天,我穿著自以為最大方得體的裙子,臉上是自以為最討喜的笑容,卻被她的話全部砸了個稀碎。
那時候陸景明被他的爸爸叫到了樓上,我孤立無援,整個人羞憤的想要立刻死去。
等他下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離開了。
是被他家的保姆推搡著離開的。
自那天后,我們就再未見過面了。
此刻他坐在我面前,我只要一看見他就會想起他母親對我的羞辱,我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如坐針氈,希望他能盡快走。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了。
“那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替我母親向你說聲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周到,讓你受了委屈,對不起?!?p> 我聽著他對我道歉,卻根本笑不出來。
也許我應(yīng)該感謝他的媽媽,讓我強迫自己從那個夢中醒來了。
我想要裝作十分平靜的模樣說些早就過去了的謊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說不出來。
他走過來,握住我的手,第一次把姿態(tài)放的這樣低。
“我家那邊我去解決,能不能不分手?”
有那么一刻,我承認我動容了。
他對我太好了,好到我甚至忘記了,我在父母的眼里,就是個不該出生的存在。
可是我又想,如果我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了呢?
那我是不是也不算那么糟糕了,也算有了一點底氣。
我心中升騰起一絲希望,剛要開口回應(yīng)他,手機忽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