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蕭三公子
一輛寶馬華蓋行車緩緩駛過京都街引起了好一陣騷亂,街上女子紛紛側(cè)目想一睹車上那位翩翩公子的俊顏。
不多時,車馬停至一高門大戶前,只見那門口的兩個石獅子甚是威嚴(yán)。
車上之人挑過錦簾一躍而下,隨意斂了斂冰蘭色外衣,抬頭看到“蕭寧王府”四個燙金大字不覺一笑,府外守門小廝見到來者趕忙迎了上去。
那人輕車熟路地穿過花園亭榭,徑直來到了俯息軒。
悄然屏退小廝,他放輕了腳步躡著進(jìn)了書舍,卻只聽得里面?zhèn)鱽硪痪洹岸啻罅耍窟€玩這招”
里面的人剛說完,這人便泄了氣,兩步閃了進(jìn)去,無奈地笑道“不論多大我覺得有意思那便有意思,尤其對你這個木頭疙瘩,我就覺得特別有意思”
檀木桌前那人一襲白衣緞帶,犀木花紋外罩寬袍,銀冠高束,桌上香爐被透過窗柩的日光照著,那桌前端站著的頎長身形周圍紫煙裊裊,骨節(jié)分明的手里正執(zhí)一支上好狼豪。
聚精會神之際,薄唇緊抿,下頜線條如一筆勾成,側(cè)面看去英挺的鼻梁如精雕細(xì)琢一般,濃密的睫毛遮住了黑瞳似云海帶霧。
趙繼覺得他已是人間少有的俊美公子,可偏偏有人比他還生得……漂亮?
那人聞此緊繃的下頜突然就松了口,失笑道“不過是對你不解風(fēng)情了些,又總是拆穿你那些低劣的把戲,至于每次都喊作木頭疙瘩嗎?”
趙繼面對這個木頭疙瘩很是無語,轉(zhuǎn)身靠在桌前兩個胳膊胸前一疊,“那是有一些不解風(fēng)情嗎?是非常好嗎?非常?。∧慵炔幌参医心隳绢^疙瘩,那你看我叫你‘月下玉郎’如何?”
街上人人稱他月下玉郎,到底何意,問及也是笑而不答,此時趙繼如此說來,便是懷了調(diào)笑他的心思。
伏案之人頭也未抬仍執(zhí)筆勾勒著,“話說小趙將軍也是御前領(lǐng)命之人,一軍之統(tǒng)帥,怎地如此氣量?你若喜歡便如此叫吧,學(xué)那街上女子倒也極像”
“你……我就這等氣量,怎么?蕭三公子不服?”說罷,趙繼轉(zhuǎn)到案前這才看清蕭知羿筆下繪著的畫。
“呦,三公子怎么畫上蒙山浣紗圖了?這是想哪家姑娘了?沒想到啊,月下玉郎也會思春?”
蕭知羿平靜如水,像是聽?wèi)T了這調(diào)笑之語,搖了搖頭,手下始終未停。
只剩最后一筆,輕輕一描后他便放下狼豪,取下畫欣賞一番,這才回頭慢條斯理地回道。
“前些時日,眠兒領(lǐng)命回京出任了京都執(zhí)金吾,督轄京都十二街肆市。她歸來后我便帶她逛了一圈,見她相中了……”
沒等蕭知羿說完,趙繼放下了手中把玩的玄武黑紋玉石,再看向蕭知羿時已是瞠目結(jié)舌,“什……什么?你說什么?蕭眠回來了?”
“是啊,眠兒回京已有三日,只是拜過了王爺和老夫人,你不知也在情理之中”
“那她現(xiàn)在在哪兒?不會在府上吧”
“巧了,今日她正在府上”
“糟了,糟了,你這個木頭疙瘩怎么不早說,你要害死我啊”
見趙繼一臉氣惱慌張,下一刻仿佛就要奪門而出,蕭知羿凝然一笑,手中折扇一收擋住了趙繼的去路。
“怎么還跟以前一樣,她又不會對你做什么”
趙繼聞言哭喪著臉“你又不是不知道,從小到大她都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繼哥哥長繼哥哥短,幼時一句戲言說娶她,哪知她會記掛這么久”
“就連三年前臨走之際,你也是知道的,她給了我隨身所帶的玉佩,那可是先王妃……的遺物”
說到此時,趙繼看了眼蕭知羿的神情,饒是蕭知羿眼神再靜如寒潭,瞬間微蹙的眉頭還是被趙繼納入眼底。
從小一起長大,趙繼知他心意,也未多停留,繼續(xù)講道“此等信物猶如定情,千金之重,當(dāng)時便給你讓你保管,你也不接,等她親自取回還不得重提娶親之事”
蕭知羿踱步坐回了堂中,抿了口茶回道“眠兒送出的心意我怎好擅自替她收回,她若所托非人,我自當(dāng)履行兄長之責(zé),可她中意之人既然是你,那我也就沒什么好干涉的了”
“你看戲看我身上來了啊,你明知我心思不在此處,就算娶妻也誓娶心之所愛”
“我們眠兒有何不好?你怎知兩年未見,你不會對眠兒動心?要我說,你不娶眠兒必會后悔”
“這世人都說蕭三公子最是謙厚溫良,可我看和那市井狡猾之輩簡直無二,算了,不與你爭論這些,實在無聊”說的口干,趙繼也回到堂上將桌上的茶一飲而盡。
“行了,別惱了,眠兒一大早隨老夫人去寺里祈福了”
“蕭知羿,你說你有意思嗎?”趙繼聞言更惱了,作勢又飲了一杯茶。
“有意思,特別有意思”
趙繼知道蕭知羿是一點虧都不吃,這是在討他進(jìn)門時的債呢,正要打趣,蕭知羿又恢復(fù)了泰然模樣。
相識多年,蕭知羿總是習(xí)慣壓著自己的喜怒哀樂,哪怕是最親近的人,看到的也止于表面。
若不是先王妃之死,可能他還是那個想笑就笑,想干就干,說著要勇冠三軍,沙場點兵的三公子。
“好了,說吧,找我何事?”
趙繼回過神來,收起一臉嬉笑“聽聞王上遣劉豐秘密著建寰雀樓以納北陽美女”
蕭知羿未有驚訝,只淡淡回道“嗯,此事略有耳聞”
“如此荒唐之事,劉豐身為內(nèi)侍監(jiān)大總管,日夜守于王上身邊,想來也沒少吹風(fēng)”
“這些年他沒少找由頭往朝中插自己的下臣,偏偏這次令人奇怪,他找的竟是甄家”
“甄家是京都第一商賈大家,斷不可能入朝為官,況且甄家與大皇子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又怎會為劉豐所用,這其中究竟是何情況,還有諸多不明”
“當(dāng)然,盡管此事還有許多不明之處,但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要阻止這禍?zhǔn)隆?p> “此事不難,甄家近日動作想必已暗地傳遍京都”
見蕭知羿說此話時并無尷尬之色,趙繼才回道“是有所耳聞,但覺尷尬這才沒說,不過如此看來你并不在意你和甄府小姐之事”
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細(xì)細(xì)地摩挲著扇柄,“此事未定,在意它作什么”
“且不說蕭王妃與甄府二夫人俗來交好,就說這甄府商賈大家,京都第一號皇商,我們這王上看似糊涂,其中利害還是清楚的很”
“甄府是一定要掌握在王上手中的,甄府這位小姐的親事便是王上拿捏的緊要,所以甄府擇婿,需得是王胄之子,但不在高位,無甚實權(quán),當(dāng)然最好是病弱之人”
“如今王儲未立,甄府如此大的籌碼,幾位皇子雖暗自使勁,可他們都不在王上考慮之中,蕭寧王府雖是異姓封王世代世襲,但在天子腳下,先王妃之死也已將實權(quán)收回,你又是三子,世人皆知,你身體羸弱,素來與王爺不睦,已如棄子”
“所以這門親事從表面上看,你確實比其他任何人都更需要,也更合適”
蕭知羿將折扇合起,面上一派云淡風(fēng)輕,知道趙繼所說不假,但他已非稚兒時期的蕭知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