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吧，莫明的頭腦不止有第二人格的可能性。”趕往機場的車上，文磊先生還在思索他遇到的這位能力奇特的小兄弟。
世間能力千千萬，要說奇特每一位都獨一無二，但莫明值得讓他這種心靈能力者反復(fù)回味。
墨茗看著窗外，沒理他。
文磊先生無奈道：“下一句話你繼續(xù)裝沒聽見?。核拇竽X是一片出奇肥沃的土壤，他的意識生長在其中就像一畝地中的一株幼苗，隔壁再長出來幾十株幼苗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過幾十株幼苗能長，幾十株參天大樹便撐不下。而這些幼苗，可不一定是‘人格’?！?p> 墨茗略微動彈一下，回過頭來，注目自己的老上級。
“人格、邏輯、譫妄、幻覺、精神寄托、理想異化后變成的‘狂熱’、解構(gòu)一切后變成的‘虛無’。和人類演化史有關(guān)的所有正面負面產(chǎn)物，什么都能長?！蔽睦谙壬粩偸?，“到時候提前成材的產(chǎn)物，就會擠壓他的本人格，不到死絕不停止，就是這樣?！?p> 墨茗低頭思索。
“他的‘可能性’太過龐大，面對他一人，我就像看到了一整個校園的嗷嗷待哺的青春期小伙子小姑娘?！蔽睦谙壬谱?，更像在回味什么饕餮美味。
他轉(zhuǎn)頭對身邊人道：“對不對??？”
文磊先生身邊還坐著一位身著休閑裝的女子，披散的金色直發(fā)引人注目。只不過她扣了頂鴨舌帽，還戴著墨鏡，美麗稍微掩蓋。但她白皙挺直的鼻梁和紅潤的嘴唇依舊美得令人過眼難忘。
文磊指了指身邊的女子，女人“啊”一聲醒來，文磊先生和顏悅色道：“對不對?。俊?p> 禮服女/繃帶女/休閑裝女/尼古拉耶芙娜一臉茫然，道：“啊，對，沒錯?！?p> “好了你繼續(xù)睡吧?！蔽睦谟种噶酥福^一歪又睡著了。
“怎么做？”墨茗不動聲色問。
“什么怎么做？”文磊先生故作茫然，隨后道，“哦！你是說莫明他接下來該怎么做，才不會觸動什么奇怪的可能性而變成什么滅絕人性的天才，或者成為虛無本身的恐怖能力者是吧？”
墨茗實在不想和這位讀心大師多廢什么話，她刀鋒般的直接風(fēng)格也是長期面對“讀心術(shù)”的潛在精神壓力逼迫成這樣的。
文磊先生笑道：“哺育他現(xiàn)在的人格啊！我在夢里和他說了，超凡的大腦，得有配套的意志和見識，否則會失控。他肯定也會不斷學(xué)習(xí)新知識，利用自己的超凡特質(zhì)，在自己的人格旁邊，種下一粒名為‘理性’的種子，把它變成完整框架來武裝自己的人格。此外，還有‘社會學(xué)’這樣的東西吧?！?p> 他的聲音變得冷肅：“但是，這還不夠！他可能會以為自己有理性科學(xué)框架和社會學(xué)框架保護，就能填滿自己的大腦，但這完全不夠，遠遠不夠！有太多待發(fā)掘的空白土壤，可以生長奇怪的東西，成材的速度也許遠超理性和社會學(xué)，到時，便是他的死期！”
“……”墨茗盯著他。
“好了好了，我可是你的老上級，別拿這眼神盯著，毛毛的?！蔽睦谙壬呛切Φ?，“真正的解決方案有兩種，一是我定期尋訪，找到怪異的苗頭并掐滅……”
“刪除人格的事情，做一次就夠了?！蹦⒅淅涞馈?p> 文磊先生舉手投降：“啊好好，那就第二種，加快他自己意識的茁壯。這種開發(fā)程度的大腦還是有點可能被完全掌控的，但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把自己‘占滿’。這需要非常多的知識經(jīng)歷和思考，一旦成長速度放慢，他的異變概率就會提高?！?p> 墨茗微垂頭顱思考，隨后揚起頭來：“我以后出任務(wù)，把他叫上。”
“你確定？他會同意嗎？”文磊先生露出得逞的笑容。
“報我的名，他一定會來?！蹦崎_目光。
“鳴梁。鳴梁！醒醒。”文磊先生樂呵呵地叫醒對面仰面朝天，睡得流口水的朋克青年，“把D1077號，叫莫明的小子放到墨茗的戰(zhàn)術(shù)小隊里，哪個墨茗？還能有第三個莫明不成？對，就他。編外人員，對，程序通過，她剛剛同意了。呵呵?！?p> 墨茗看著窗外車流不息。
陽謀是文磊身上最令人討厭的點。
墨茗從敬重到不安，再到排斥，最后恨不得打一頓，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秦嶺基地里其他人也大多如此。
奈何打不過。他就喜歡“我就喜歡你想捶我又捶不過的樣子”。
但這次……
哎。墨茗輕輕嘆了口氣。
……
夢中。
“你的夢境有‘這不是真的’的面對外界變化的抗拒，既然有這點當(dāng)背景，那么潛意識深處也在抗拒我們CEPO咯？”風(fēng)衣男人樂呵呵笑道，“所以就不提這事兒了，免得傷感情。但看在我們秦嶺基地墨茗的份上，你要遇到城管挖你，也不要輕易同意嗷！”
莫明一臉無語，文磊先生這都在說啥跟啥啊……
“好了，這個還你。”風(fēng)衣男人扔來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莫明一看，是自己的手機。
“里面有我們的聯(lián)系方式，還有一些你想要了解的知識?！蔽睦谛Φ?，“《超乎》也不是不可以用，就是上面裝逼和抖機靈的有點太多了，獲得正經(jīng)知識還是得看看（此處刪除）材料?！?p> “哦……好的，謝謝你?！蹦魃瞪档懒酥x，才忽然反應(yīng)過來，迷惑道：
“夢里還能偷手機？”
“不要在意細節(jié)！少年！”男人哈哈大笑，莫明悚然發(fā)現(xiàn)周圍的一切都倏忽消散，變成一片白茫茫無天無地?zé)o邊無際的白盒世界。
他走上前來，大力拍莫明的肩膀：“好好成長！以后還會再見面的?？刹灰屇?！現(xiàn)在……”
男人再用力一推莫明的肩膀，莫明瞬間與他咫尺天涯，因為他口吐一字：
“請！”
莫明猛地坐起。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醫(yī)務(wù)室。
我是怎么在這兒的……我睡前在……
對，張宇紹，我拜托張宇紹用我的身體去找墨茗……
就是說墨茗把我丟在這兒的？
他下意識去摸脖子，那里有一道被狙擊步槍子彈風(fēng)壓拉出的傷口，此刻皮膚光滑無比，沒有絲毫損傷。
莫明怔然。
還是說……我做了一場大夢？夢里，我……戰(zhàn)斗，我搏殺，我……跟著一個少女的腳步……
“嗡！”
振動吸引了莫明的目光，他看到病床枕邊，屏幕上彈窗：
“基地歡迎你，新的能力者。這里是秦嶺基地，請打開APP查看?！?p> 里面有很多選項，“CEPO數(shù)據(jù)庫[E級]”、“九級制分類”、“‘星漢’搜索引擎[E級]”等等。
最后一個則是“聯(lián)系我們”。
莫明點開，卻跳出一個提醒：“抱歉，您留檔但未加入CEPO，使用更多功能，請查閱‘CEPO人員條例’?！?p> 底下是“查閱”和“取消”。
莫明點下取消。
夠了，真的足夠了。
忽然，屏幕上跳出一條信息：
“莫明，不久后我們會再見面的?！?p> 莫明不自覺微笑。
他摁滅手機，按在胸口，長長呼氣。
響徹校園的下課鈴響了，莫明看到，教學(xué)樓漸漸涌出同學(xué)們，沒有任何受傷或是遭受震撼的表情，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莫明披衣離開醫(yī)務(wù)室，冬日的陽光從烏云后露頭，暖暖灑在身上，是這幾天難得的好天氣。
謝謝你，謝謝你帶我了解了這個世界。
莫明自語。
而現(xiàn)在的我，只想知道，這新世界的洪流，能把我?guī)蚝畏健?p> 他忽然恍惚了一下。
眼前的世界有些幻覺似的抖動，好像有人在喊叫什么話語，但四顧無人。同時，他的心里有種煩悶感泛出，仿佛忘記了什么東西。
大腦響應(yīng)需求，開始檢索。但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他用力搖了搖腦袋，睜開時，世界又恢復(fù)了正常。
他聳了聳肩，繼續(xù)往教室趕去。
【卷一·末日指令·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