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眠放學回來了啊，來，吃水果?！崩杳邒寢寣⒐P往黎眠的方向上推了推，“張媽，再洗點草莓送過來，可以準備晚飯了?！?p> “媽，我今天作業(yè)有點多，我先上樓寫作業(yè)了?！崩杳咄炖锶藥讉€草莓，就想往樓上走。
“今天晚上早點睡覺啊，作業(yè)寫不完也不用寫了。對了，出國的事情你考慮的怎么樣？”
黎眠抬起的腳一下子頓住，又輕輕地落到地上，他說道：“媽媽，我不想出國，待在國內(nèi)挺好的。”
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的黎爸爸冷哼一聲，說：“你就這么一根筋吧。國外資源比國內(nèi)好，不管是讀書，還是醫(yī)療。國外有頂尖的醫(yī)療技術(shù)，去國外配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健康的心臟，這還不是為了你好？”
話音剛落，一時間空氣有些凝滯，黎媽媽出聲打圓場：“沒事啊，那小眠就在國內(nèi)好好玩，放松一下心情，媽媽尊重你的選擇?！?p> “媽，我想出去透透氣?！?p> “去吧去吧，”黎媽媽笑著揮揮手，“早點回家啊?！?p> “好的，媽媽?！?p> 離開了那美麗的囚籠，黎眠那種快要無法呼吸的感覺也減輕了不少。
這次出來沒有目的地，再加上黎眠剛來這個城市沒多久，對這個城市不熟悉，也不認路，就這么漫無目的地走著。
走著走著，遠遠地看見一片藍色的湖，湖前坐著一個女孩。趁著月光和燈光明亮，黎眠也沒覺得害怕，走近了一看——溫夢在看著湖面無聲地流淚。
人如果傷心到極致，哭都無法發(fā)出聲音。也許是因為聲音太蒼白，無法表達內(nèi)心的悲哀。
也許人都不希望別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不管嘴上怎么說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心里總是忍不住想了又想。
黎眠沒有再靠近，只是離得遠遠的，靜靜地守著她，以防她想不開跳湖。
好在溫夢只是坐了一會兒，就離開這了。黎眠看著溫夢走上平坦的大道，自己也放心地離開了這里。
夜色漸濃，即使小路上的路燈亮著，中間也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黎眠很不喜歡夜晚那種寂靜又驅(qū)不散的黑暗，更不喜歡夜晚走在有很多岔路的小路上。
黎眠總覺得小路的形狀像一張巨型的網(wǎng)，總有陽光照不到的角落。
黎眠打開手機導航，從距離最短的路走出了小巷，來到了大路上。
馬路上的車呼嘯而過，而黎眠慢悠悠地走。
路過一條小吃街，一個白色照明燈發(fā)出的光刺得黎眠有些睜不開眼，用手擋了擋，繼續(xù)往前走。
一個賣熟食的小吃攤，打著暖黃色地照明燈，周圍飄著很濃的肉香味。旋轉(zhuǎn)的小電扇葉上掛著一根布條——用來驅(qū)趕蒼蠅。
“小伙子，來點什么？”挺著啤酒肚的小攤老板，咧開嘴露出一口大黃牙。
黎眠剛想回答，卻發(fā)現(xiàn)老板正看向自己的身后——一個攬著女孩子腰，流里流氣的中二病少年。兩個人看著也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中二病少年嘴里叼著煙，說：“老板，給我來十五塊錢的雞大腿，我請我女朋友吃?！?p> 劣質(zhì)煙的氣味有些刺鼻，黎眠被嗆得小聲咳嗽起來，又繼續(xù)往前走。
前面是燒烤攤，老板光著膀子，嘴里咬著煙，滿頭大汗。他一手拿著大蒲扇扇著風，一手給烤串翻面。
攤子后的幾個小方桌旁坐滿了人。
一桌旁是各個穿著樸素、滿眼疲倦的人，聽著那個戴著高仿表、一臉得意的人高談闊論。那人偶爾講到要帶這些兄弟發(fā)家致富，除了他以外的一桌子人都站起來給他敬酒、說些恭維話。
一桌旁是一家四口，穿著也算體面，只點了幾樣菜，家長只是嘗了一兩串做做樣子，兩個孩子在那大快朵頤?？粗⒆映缘酶吲d，家長們在那講起來家長里短，最后不忘提起自己小時候過得苦日子，讓小孩子好好學習。
“媽媽，那是什么？”
“那是燒烤?！?p> “好香啊，我好想吃。”
那個小孩坐在三輪車后斗里，后斗里還擺滿了空瓶子、易拉罐等可回收的廢品。
他媽媽在前面蹬著人力三輪車，穿著算不上體面，摸了摸比臉還干凈的口袋，說：“兒子，等咱們把廢品賣了，賺來錢，媽給你做啊。外面賣的東西太貴了……”
母子倆漸漸遠去。
黎眠繼續(xù)往前走，看到眾生百態(tài)，看到社會底層的人間煙火氣——每個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地帶著疲憊，在生活中忙里偷閑、苦中作樂好像成為了一項必備技能。
大家好像都很忙，忙著賺錢，忙著去賺錢，忙得有些喘不過氣。
黎眠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估計黎爸爸的氣也消了。他站在路旁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上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