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神秘的少年
在瓢潑大雨中，少年慢慢地轉(zhuǎn)過身。
這一回，與少年只有幾步之遙莉莉絲，終于看清楚了他的模樣。
他有一雙垂眼，此刻望著地面，天生就容易讓旁人覺得天真無邪。
然而，當(dāng)他一點一點地抬起眼，露出長長的睫毛下那雙紅色眼瞳時，他的天真就混合上一種詭異和危險。
他的唇邊應(yīng)該有顆黑痣……莉莉絲記得。不過在黑夜的雨中，并不明顯。
少年忽然走向莉莉絲，拉近兩人的距離。
“你……”
他的聲音，明明像他的人一樣纖細，在大雨中卻奇異般地清晰。
“你……”他站在莉莉絲身前，專注地注視著莉莉絲綠色的眼底深處。
他的眼珠一錯不錯，臉頰上布滿了雨水。
——或許是淚水。莉莉絲也不知道為什么，竟然有這樣的推測。
少年胸前別著的胸針吸引了她的目光。胸針上的寶石被雕刻成了花朵的形狀。
“不要……”他說，“不要。不要查。”
“什么？”莉莉絲慢了半拍，才反應(yīng)過來?！澳阒牢以谧鍪裁矗俊?p> 少年沒有回答。他再次垂下眼，微微側(cè)過頭，望向教堂。
莉莉絲等了半晌，少年也沒有再回話。
莉莉絲好奇地問。
“你是什么人？在這里做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比起害怕，她更加好奇。
少年還是沒有回答。
雨水把莉莉絲澆透了，她冷得打了個寒顫。
少年忽然開口說。
“雨天，很冷?？旎厝??！?p> 他把手中的帽子遞給莉莉絲。
“戴上?！?p> 莉莉絲這才發(fā)現(xiàn)，少年說話的習(xí)慣很奇怪。
莉莉絲搖了搖頭。拒絕了少年的帽子。
她雖然很想問出少年的身份，但看現(xiàn)在這種情況，也沒有結(jié)果。
既然他來教堂找過布萊特神父告解，她不如到時候向神父詢問。
“我很快就到家了?！?p> 少年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表情依然帶著一種超脫世界的空白。但他也沒有強迫莉莉絲收下帽子，而是默默地重新捏著帽子，手垂在腿側(cè)。
“那……再見了？”
莉莉絲說。
少年點點頭，然后徹底轉(zhuǎn)過身，又重新面朝著教堂。
教堂……他到底在看什么呢？
冰冷的雨落在身上，莉莉絲又打了個寒顫。這回，她也沒心思多想，匆匆往家的方向趕了。
在她離開之后，少年偏過頭，眼珠一錯不錯地看向她離開的方向。
“莉莉絲……”少年在雨中對自己說。
這時候，雨中夾雜著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少年沒有在意，直到亞當(dāng)站在他面前，擋住了他望向莉莉絲方向的視線。
亞當(dāng)看向少年，少年卻沒有看向他。接著，少年越過他，一聲不吭地沿著反方向離開了。
望著少年的背影，亞當(dāng)總覺得有點熟悉。而少年身上的氣味，混合著雨水的腥氣，他仿佛在哪里聞過……
他終于想起來了——這是那個拯救莉莉絲的旅行者，身上清冷的植物氣味。
亞當(dāng)猛地抬起頭，想追上那個少年，卻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的視野空空如也。
短短一瞬間，那少年便消失了。
是拐進哪個小巷了嗎？亞當(dāng)冒著雨搜尋，卻再也沒有尋覓到少年的一絲蹤跡。
***
終于到家了。
一進到室內(nèi)，莉莉絲感覺到擁有遮風(fēng)避雨之處的美好。
她本來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發(fā)現(xiàn)亞當(dāng)竟然不在家。
她先點燃了蠟燭，看了搖籃中的孩子——還是那樣一無所知地酣睡著。
莉莉絲對這一切也漸漸麻木了。她從原來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期待孩子睜開眼睛，到現(xiàn)在習(xí)慣了期待變成美麗的愿景。
莉莉絲褪去濕透的衣物，一邊用干布擦拭著身體，一邊回想著今天收集到的線索。
雨中的神秘少年最先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還有他語焉不詳?shù)脑捳Z。
“不要。不要查?！?p> 少年的身形和聲音都那樣纖細，聲音能在大雨中都清晰可辨。也是奇怪……
不要查……不，她是一定要查的。不管少年是出于什么原因，說出了這樣的話。
明天向布萊特神父問問少年的事吧。
莉莉絲擦干了身體和頭發(fā)，換上襯裙，走向廚房。
莉莉絲注意到新增添的食材?？磥?，亞當(dāng)回來過了。
疲憊至極的莉莉絲也沒有精力再去烹飪了，她拿出一塊干面包，就著腌菜，很快就填飽了肚子。
接著，她吹熄蠟燭，親吻孩子的臉頰，躺在床上。幾乎是身體剛粘床上，她就睡著了。
在夢中，她又遇見了那個少年?？瞻椎?、超脫人世的表情，紅色的與眾不同的眼睛，還有胸前花朵形狀的綠色胸針。
***
亞當(dāng)裹挾著一身水氣，輕輕地走進家。
莉莉絲已經(jīng)回來了。他能聞到空氣中妻子的氣味。
妻子喜歡使用香水。這是她貴族出身遺留下來的習(xí)慣。而亞當(dāng)也一直縱容著她的種種類似習(xí)慣。盡管與他格格不入。
亞當(dāng)緩慢而細致地擦干身體，換上睡衣，背對莉莉絲睡下了。
雨夜中那個少年紅色的眼睛出現(xiàn)在他閉上眼后的黑暗之中。
那個少年究竟是誰，又與莉莉絲說了什么？
亞當(dāng)控制不住地想著，將那個少年與那位旅者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雖然那位旅者被包裹在濃霧之中，亞當(dāng)甚至不知道他的身形，樣貌。
惟一聽過的，就是他的聲音。還有胸前隔著霧也在發(fā)著光的……
等等，那光，好像是和少年的胸針一般的綠色……
亞當(dāng)不安地睜開眼睛。莉莉絲規(guī)律的呼吸響在他耳邊，他卻是再也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