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屠龍者 (1)
“羅杰，姐姐問你，安德烈將蜜糖餡餅分給你，你——是不是告訴了費恩夫人？”
莉莉絲聽到自己空洞的聲音。
“莉莉絲姐姐怎么知道？”羅杰有點害羞，身體扭了扭，“其實，因為我嘴上的蜜糖沒擦干凈，被媽媽發(fā)現(xiàn)了……”
“啊啊，不要說這些害羞的事啦！莉莉絲姐姐，艾蓮娜呢？還有，芭芭拉阿姨到哪里去啦？”
羅杰左探右望。
“芭芭拉……有事情要做，讓我先看店。艾蓮娜……不太舒服，你們要么先回去？”
“艾蓮娜怎么了？”羅杰焦急地跳起來，“放心，莉莉絲姐姐，我和安德烈就看一眼，我太擔(dān)心了，看一眼我就走，我一定安安靜靜的……”
——遲早，他都要知道艾蓮娜的情況……羅杰也最好暫時遠(yuǎn)離費恩夫人……
莉莉絲領(lǐng)著羅杰和安德烈，來到芭芭拉的臥室。安娜正在照顧艾蓮娜和小女孩。
還好，此時，她們的狀況都比較穩(wěn)定。
艾蓮娜身上多了許多自殘的傷口，頭上也結(jié)著血痂。昨晚，她在見到母親死亡后，猛然撞向墻壁。
羅杰擔(dān)憂地走過去。
“艾蓮娜，你要快點好起來，到時候捉迷藏時，我就永遠(yuǎn)假裝捉不到你……”
淚水在他的眼眶中滾動著，他輕聲呢喃。
“還有，我?guī)砹诵禄锇?，安德烈，我們可以一起玩兒……就是安德烈很笨，你可不要笑話他哦。?p> “……我沒有很笨?！?p> 安德烈輕聲反駁著，四處一望，注意到另一個女孩。
安娜正在精心的照顧她，剛換了一塊覆蓋在她額頭上的熱毛巾。
“這位妹妹是？”安德烈好奇地問。
羅杰目光轉(zhuǎn)過去，接著，他渾身都僵硬了，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愛、愛麗絲姐姐？”
***
將近傍晚時，天氣依然悶熱得沒有一絲風(fēng)，空氣似乎都停止了流動，讓人覺得無比煩躁和壓抑。
“明明，昨天剛剛下過雨……”
莉莉絲自言自語。
在她面前，有著巫術(shù)、草藥相關(guān)書籍，研究筆記，包括面包坊中魔法陣的相關(guān)研究。
費恩先生蜷縮在墻角，痛苦地用雙手抱著頭，淚水從他的眼角無聲滑落，面前的地板被淚洇濕了一大片。
剛才，就是費恩先生為路易斯、莉莉絲開了門。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接近的腳步聲，接著，門被推開了。
費恩夫人出現(xiàn)在門口，臉龐蒼白。
她去過了面包坊，知道一切都已暴露。
本來，想要提前毀掉這些證據(jù)……
看來，沒機會了。
“……我會怎么樣？”
她問。
莉莉絲注視著她。
那是一張溫婉而無害的面孔。眼角淡淡的魚尾紋也無法損傷她的秀雅和風(fēng)韻。
那些美味的食物，親切的問候，擔(dān)憂的提醒……莉莉絲實在無法將她與貓尾草俱樂部聯(lián)系在一起，更無法將她與邪惡巫術(shù)聯(lián)系在一起。
更何況，那個在巫術(shù)中被殘害的女孩，那個叫愛麗絲的女孩……
——是費恩夫人的女兒。
“為什么？”
莉莉絲質(zhì)問道。
“為什么你會這么做？”
費恩夫人沒有回答。
費恩先生抬起頭，通紅的雙目瞪著費恩夫人，他慢慢地從角落中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費恩夫人面前。
他的面孔因為痛苦而扭曲，顯得那平凡的面孔更加丑陋。
“為什么？愛麗絲，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們的女兒？”
“我們的女兒？不。她不是。”
費恩夫人冷淡道。
“她是不該降生的孩子。如今，也終于找到了她活著的意義?！?p> 費恩先生再也忍不住，狠狠地甩了她一把掌。
聲音回蕩在房間之中，費恩夫人踉蹌倒地，嘴唇滲出血來。
費恩夫人捂著臉頰，不怒反笑。
“這還是你第一次打我。雖然我看你忠厚老實，才選擇了你……但，你這么喜歡養(yǎng)別人的孩子嗎？”
費恩先生痛苦的淚水似乎永無止息。
“你怎么能這么說？當(dāng)年，你帶著愛麗絲嫁給我時，我向你發(fā)過誓，對愛麗絲，我將視如己出……
“不，我們發(fā)誓一起愛護(hù)她……就算后面有了羅杰，也不能破壞我們的誓言……后來，你說，愛麗絲走失了……那段日子，對于我，對于羅杰，是那么的灰暗……”
費恩先生崩潰了，他捂住臉蹲下，蜷縮起身體，再也無法繼續(xù)說下去，也無法再看一眼他的妻子——他的珍寶，他的夢魘。
費恩夫人憐憫地望著費恩先生。
“——愛麗絲，是我母親的第二個情人，強迫我后生下的?！?p> 她的聲音冷淡而平靜。
“我以為我能愛她?；蛘哒f，我希望我能愛她。但是，我高估自己了。隨著她越長越大，每次看到她，我都會想起那個男人，想起我的母親?！?p> 費恩先生怔住了，他緩緩抬起頭，神情凝固。
“我終于還是無法愛她，終于還是無法不憎恨她。”
費恩夫人想到了遙遠(yuǎn)的過往。
“從母親與她的情人的噩夢脫離之后——是的，我讓他們永遠(yuǎn)都不能再傷害我了。在那之后，我就加入了貓尾草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