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米利都 (2)
店內(nèi)，數(shù)根燭火一齊燃燒，將室內(nèi)照得锃亮。
“——路易斯的味覺有問題？”
停下手中的刀叉，莉莉絲問。
“嗯。”涼子點了點頭，“在一次追捕女巫任務中，他被女巫囚禁過。后來，他就幾乎喪失了味覺，也不再吃紅肉了。
“他惟一還食用的動物肉質(zhì)，便是魚了。只可惜，他再也嘗不到清淡可口的味道了。每次為他烹飪，我都會叫廚師放很多香料?！?p> ——怪不得。
如同拔云見日，在莉莉絲腦中，一直橫亙的疑問全部得到了解答。
味道苦澀奇特的千屈菜餅，外鄉(xiāng)人無法接受的希納酸魚，路易斯面不改色的吃下，甚至，他十分喜愛酸魚的強烈味道。
原來，他被女巫囚禁過，并因此喪失了味覺。
*****
再晚一些時，路易斯來了。
月光旅店已經(jīng)打烊，并沒有其他客人。大家就圍坐在旅店一隅，暢所欲言。
涼子為路易斯準備了特制版“鮮魚”，香料多到都要溢出盤子了，別人看來都連連搖頭。
“唔嗯，好吃?！?p> 路易斯餓極了，三下五除二，一半魚肉就消失在了他的肚子中。
他這才緩了一口氣，恢復了平時的優(yōu)雅。
“我這邊收獲還不錯，抓到了不少潛逃的原俱樂部成員。你們呢，見到凱瑟琳的父親了嗎？”
莉莉絲搖搖頭，說明了情況。
“嗯……或許，這樣也好?！甭芬姿箤⒆詈笠黄~肉消滅后，放下刀叉，說，“你讓我打聽的福利院，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明天，直接報我的名字，就有人接待你們?！?p> 路易斯用手帕擦去嘴上的醬料，“蜂蠟的事，我也找人去辦了。很快就好?！?p> 莉莉絲真誠地道了謝。
“下次再來希納，想吃幾次酸魚，都管夠?！?p> 路易斯大笑著答應。
——等這邊事情辦完，他自然是還要去希納的。
***
次日上午。微風輕拂。福利院外。
“請進，請進?！?p> 福利院的嬤嬤非常熱情，甚至有些謙卑。
在這時，莉莉絲才體會到，路易斯在米利都的地位。
“我來這里是……詢問戴娜的情況?！?p> 隨著嬤嬤在福利院穿行，有些孩子怯怯地注視著他們，亞當招招手，將準備好的糖果塞到孩子們的手里。
“哦，戴娜！”嬤嬤想了想，道，“她真是一個非常活潑可愛的孩子，雖然有點愛調(diào)皮搗蛋。但見到她，沒有不喜歡她的。后來，她也很幸運，被一位貴族老爺收養(yǎng)了呢！”
“這么一想，我很久沒再聽過她的消息了……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還好吧？為什么突然要打聽她……？難道——”
嬤嬤問道。
“——她挺好的。”
莉莉絲說。
“很快就到了我們的相識紀念日，恰好，我有機會來到她的故鄉(xiāng)，想為她準備驚喜禮物。”
莉莉絲說。
“哦，是這樣呀?！眿邒哌€是覺得奇怪，但她也不敢多問。
“對了，那位……收養(yǎng)戴娜的貴族老爺，目前在哪兒？”
“唉，這想想就實在太不幸了，那個貴族老爺，上個月剛剛去世。好像是得了什么病……戴娜很傷心吧，在葬禮上都沒有露面。”
“……”莉莉絲沒有回答。
嬤嬤觀察著莉莉絲冰冷的神色，內(nèi)心有點害怕。忽然想到什么，趕緊說道：
“哦，對了，如果想了解戴娜，不如去問問阿爾娃。她和戴娜最要好了?！?p> *****
最終，按照嬤嬤的指示，正午時，莉莉絲、亞當來到了東邊的小石屋外。
阿爾娃打開門，見到兩位陌生人，露出猶疑的神色。
“——你們是？”
阿爾娃的相貌平平無奇，但她的膚色十分白皙，就像剛剛落下的新雪。
“我是莉莉絲，這是我的丈夫，亞當?！?p> 阿爾娃的表情變了，露出些許親切。
“原來你就是莉莉絲，這么看來，和戴娜描述的簡直一模一樣。怪不得剛見面，我就有種熟悉感。戴娜也回米利都了嗎？”
阿爾娃向莉莉絲身后看去。
“——她、她有事不能來?！?p> 莉莉絲說?！拔仪『檬芙烫盟校瑏砻桌疾少彿湎?，就想在這里給她買點東西回去。不過，我是第一次來米利都……”
第一句謊言出口后，后面的謊言也變得順理成章。
“啊，原來是這樣。所以，不知道給她買點什么，對嗎？”
阿爾娃笑道，“她呀，最喜歡米利都的黏黏糕，你帶點回去，她一定很開心。”
她請莉莉絲、亞當來到室內(nèi)。
這是一間溫馨的房間?？吹贸鰜恚柾薜纳詈芨皇?p> 按照福利院的嬤嬤所說，她的丈夫是一位官員。
在貴族和自由派權力交鋒的時期，官員格外受到追捧。
“話說，戴娜和d交往的怎么樣啦？”
阿爾娃一邊用輕松的語氣問道，一邊將茶點端上桌子。
“d還沒有求婚呢？說實在的，我實在不明白，用雛菊項鏈求婚是什么意思——這難道是希納特有的傳統(tǒng)嗎？”
雛菊……項鏈……
等等——
“是什么樣的雛菊項鏈？”
莉莉絲突然問。
“不知道耶，總之是雛菊項鏈——啊，怎么，有什么問題嗎？”
莉莉絲的表情嚇了阿爾娃一跳。
“——不、沒、沒什么。我只是有點驚訝，因為戴娜都沒有告訴我，d會用雛菊項鏈求婚?！?p> 莉莉絲笑了一下。
阿爾娃也沒多想，“對，她的戀人真是神秘啊。果然，她也沒跟你多說吧。我也是，除了知道她的戀人叫d，還有要用雛菊項鏈跟她求婚——這還是因為她讓我做好準備，隨時可能去參加她的婚禮，才肯告訴我?！?p> 莉莉絲的骨頭都是冰冷的。但她勉強自己微笑。
“話說，我一直好奇，戴娜的……戀人，為什么縮寫是d？”
“對吧，果然是會好奇的??！我問起過，她說，d來自于拉丁文的deus maris，是海之神的意思?！?p> 阿爾娃嘆了口氣，“就是欺負我，不懂拉丁文……她總是喜歡讀些我不懂的文學……幸好，我們之間通信只需要信使口述就可以了。不過，自從希納爆發(fā)污血癥，連信使都不愿意過去了?！?p> ……
她還在說些什么，莉莉絲卻全然無法聽到。
雛菊項鏈……
Deus maris.
海神……
一切都像一個巨大的黑洞。
在恍惚之中，莉莉絲仿佛聽到惡魔的嘲笑。
——兇手，就在咫尺之遙。
莉莉絲，從來沒有懷疑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