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憎恨之心
血月前夕。清晨。
莉莉絲帶著裝著晶核的包裹，來到村莊是西北角。
等了一會，一個披著斗篷、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出現(xiàn)了。他用亞麻布料遮著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平平無奇的眼睛。
他謹慎地環(huán)視了一周，接著，將目光落在樹下的莉莉絲身上。
莉莉絲也披著斗篷，只露出一雙綠色的眼睛。
“老規(guī)矩?！?p> 他走上前，低聲說。
“——不行?！崩蚶蚪z說，“這次的晶核有幾個很特別。”
她將包裹中的晶核示意給他看。
在數(shù)個透明的晶核之中，有幾個晶核帶著淡淡的紅色。
男子眼光微微一動。
“……成交。這些按照雙倍的價格收。”
***
莉莉絲翹著嘴角，手里拿著一個漂亮的木盒子。
這里面是剛從芭芭拉那里買來的項鏈。
她回到家，發(fā)現(xiàn)銀和戴娜坐在桌邊，似乎正在討論著法術(shù)，見她回來，兩人停下談話，向她看過來。
“莉莉絲，我好餓?！?p> 戴娜笑著說，一點也不像是在抱怨。
“抱歉啦，我這就做飯?！?p> 莉莉絲將禮物放好，走進廚房。
銀紅色的眼睛注視著莉莉絲，直到她走進廚房。
莉莉絲忙乎完了之后，天色將晚，很快，血月之夜即將降臨。
然而，與以前的血月帶來的絕望不同，有了銀的保護，希納村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出過事了。
今夜，估計也會是平靜的一夜。
莉莉絲將一道道菜肴擺上桌，蔬菜沙拉，肉羹，甜點，牛排，滿滿的一桌美食，散發(fā)著濃郁的香味。
在戴娜沒有受傷之前，最擅長料理的其實是她。之后，莉莉絲就開始做飯了。
“好香哦?！?p> 燭光之下，戴娜棕色的眼睛帶著盈盈笑意。
“想我最開始教你做飯的時候，你做的粥將銀都咸壞了呢。”
銀也輕輕地微笑了。
當時，他第一次與莉莉絲和戴娜吃飯，那一口粥讓他第一次明白，還有如此黑暗的料理。
“喂，”莉莉絲有些不好意思，但又笑開了，“確實，而且，當時銀的表情竟然能一點變化都沒有，你也不愿意傷我心，我還以為自己做的東西很好吃，勸你們多吃……”
三人都微笑起來，在銀臉上的微笑，就像是冰層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陽光。
***
“——！”
我……睡著了？
莉莉絲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何時，趴在餐桌上。桌上杯盤狼藉。
在她的記憶中，大家一起吃完飯……
她怎么就睡著了呢？銀和戴娜，去哪里了呢？
銀應(yīng)該是去巡視了，戴娜應(yīng)該是在休息吧……
對了，禮物還沒有送給戴娜！
莉莉絲找到禮物，走到戴娜的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睡著了嗎……”
紅色的月光從窗戶照進走廊，不知道為什么，莉莉絲總有不安的感覺。
“——戴娜？”
莉莉絲推開門，里面空無一人。
“……戴娜？”
紅月照耀在戴娜的床榻之上。
莉莉絲將手擱上去，被褥早已冰涼。
她轉(zhuǎn)過頭，猛地跑向門，一把推開，向外一望——
不。絕望攫取了莉莉絲的心。
與她所想象的情景完全不同。
希納村內(nèi)，游曳著一個個的喪尸。它們剛剛被血月變成喪尸，還處在最初階段，神智還未完全喪失，有的見到莉莉絲，狼狽地嘶嚎著，僵硬而痛苦地轉(zhuǎn)過身去。
又驚又痛又懼，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流瀉而下。
怎么會這樣？銀呢，銀在哪里？
戴娜……戴娜……戴娜身體還不好，難道……
莉莉絲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讓自己冷靜下來。如今，她最重要的任務(wù)是，趕緊找到戴娜，或者是找到銀。
她盡量放輕呼吸，快速地尋找著。還好，村內(nèi)的喪尸都比較笨拙，有些還存有人性，她并不需要花費時間與他們戰(zhàn)斗。
莉莉絲來到西門，發(fā)現(xiàn)守衛(wèi)已經(jīng)離開，而本來應(yīng)該存在的，屬于銀的織網(wǎng)，也已經(jīng)消失了。
天上紅月如血，地上莉莉絲飛速地奔跑著。
銀……或許會在……
她一直跑到西方森林盡頭。那里，她記得，銀曾經(jīng)說過，那里是圣徒會面之處，有一處圣壇。同時，還有著傳送陣。
希納村發(fā)生了這么嚴重的事，銀很有可能去哪里尋求支援……
穿過一片森林，莉莉絲終于來到了圣壇。
在腥紅的月光之下，莉莉絲遙遙地望見了兩個身影。
她熟悉的身影，一個高挑而纖細，一個瘦弱而優(yōu)雅。
“銀！戴娜！——原來你們在這里——”
莉莉絲臉上的笑容剛顯現(xiàn)就僵在了臉上。
從銀手中曳過的無數(shù)道銀色的流光，穿透了戴娜的胸膛。
戴娜痛苦地痙攣著，血液將銀色的絲線染成了紅色，順著絲線向下滴落著腥紅色的血滴。
“不……”
莉莉絲狂奔上前，幾個起躍之下，卻只見到銀面無表情地將戴娜推入祭壇。
“不——”
她甚至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她撲上去，想要抓住戴娜徒勞伸向她的手，一道銀光閃過，莉莉絲只覺得一陣劇痛，接著，她才發(fā)現(xiàn)，她的右手被那銀色的絲線整個斬斷，遠遠地飛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疼痛后知后覺地侵襲她的每一根神經(jīng)，莉莉絲痛苦地捂著斷腕，跪在地上，仰視著銀。
“為……為什么，銀？為什么？為什么要——戴娜……為什么要……”
淚水淌滿莉莉絲地臉頰。
銀俯視著她，就像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樣。
他的表情是那樣的冰冷，紅色的眼睛比地獄中的魔鬼還讓人戰(zhàn)栗。
“為了封印血月。”
“封印……血月？”
銀說。他的聲音中沒有痛苦，也沒有感情。
“所以，需要獻祭戴娜，以換取更多人幸福生存的世界?！?p> “……更多人幸福生存的世界？”
莉莉絲麻木地重復(fù)著。
“是的。為了更多人的幸福，她必須死?！?p> 銀繼續(xù)說，“三年前，當我第一次見到她，就看到了她的命運。如今，這就是她的命運?！?p> 銀轉(zhuǎn)身看向天空的血月。
“這將是最后一次血月降臨。她的犧牲是值得的?！?p> “可是……憑什么……？”
莉莉絲的雙眼倒映著銀，還有那掛在天際的血月。
“第一次見到她……”
第一次，是她祈求圣徒銀去救戴娜的。
所以，是她，是她將戴娜引向了這樣的命運……？
戴娜渾身是血，胸膛破碎，跌落圣壇的景象再次浮現(xiàn)在莉莉絲面前。
“所以，銀，你救了她，又讓她繼續(xù)活了三年，就是為了在今天，為了更多人的幸福，將她像豬一樣屠宰？！”
眼淚已經(jīng)流干了，憎恨的火焰的莉莉絲的眼中燃燒。斷腕中冒出縷縷黑氣，疼痛也漸漸離開了她的身體。
莉莉絲慢慢地站起來，斷掉的手腕處，開始有新生的芽肉一點點生長起來。
但那芽肉不像是人皮膚和血肉，更像是僵尸的，或者說，更像是野獸的。
銀注視著她，像看一個陌生人。
銀色的絲線出現(xiàn)在他的雙掌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