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母女情深(一)
“姑娘糊涂呀……”丫鬟跪在朗月茗跟前,“此時趁陛下太后還沒查出來,去淮陰侯府低頭認錯,只說姑娘一時想差了,本是玩笑來著,未曾想這般后果,求寧三姑娘原諒,說不得此事便能遮掩過去?!?p> 丫鬟苦口婆心勸解。
朗月茗白了的臉色漸漸漲紅,“你竟然這樣勸我,什么遮掩過去,你覺得寧三能幫我遮掩?她最是錙銖必較的性子,哪能輕易幫我遮掩。”
“這也是沒辦法呀?!毖诀叩溃耙慈ジ蛉苏f一聲吧,萬一查到姑娘身上……”
“住口!此事我已經(jīng)叫二哥處理干凈,那個小廝也已經(jīng)處理了,根本無人知曉。你若是出去亂說,我便……我便……”
“奴婢不說,只是姑娘可得想好了?!?p> 丫鬟哭了這半天,并沒勸動朗月茗。
想想自己一介奴身能在小姐房內(nèi)伺候,這兩年也著實得了些便宜,此時才能設(shè)身處地為朗月茗著想。
偏姑娘是個擰巴性子不聽勸,若是東窗事發(fā),只怕自己是以后難有這樣的好日子了。
淮陰侯府這邊雖說不上兵荒馬亂,卻也著實氣氛緊張。
寧寒溪兩手皆傷痕累累,平日騎馬都戴手套,雙手嬌貴的很,此時手心手背卻幾乎沒什么好皮。
左腿似乎也拉傷了筋,初在獵林只覺得疼的發(fā)麻,回了房里才覺這股子疼勁鉆心一般。
而寧夫人最擔心的卻是她下巴處的劃傷。
這處在左側(cè)頜骨直至下巴,是樹枝劃的,不深卻邊緣不齊。
太醫(yī)看了后說,這樣的傷口很難長好,便是來日恢復,也定會留痕。
寧夫人心里沉了沉,看向?qū)幒獏s不見什么慌亂。
“無妨,這世上好藥多著呢,我這就寫信給你父親大哥,聽聞東海珍珠粉敷面最是養(yǎng)顏,讓他們給你帶些來,一定能給耐耐去了這傷。”
還刻意的避開了“疤”這個字眼。
寧寒溪兩手裹得像粽子,臉上也敷了藥粉,換了一身雪白里衣,知止正搓著藥酒給她揉腿。
“嘶……”比起腿上的疼,臉上和手上真算不得什么。
知止在她腿上一搓,她便臉色幾變。
“母親,你先給父親寫信,給我討個止疼的法子可好?!?p> 她咬著后牙槽,一手拉著寧夫人,一手推開知止,“好了好了,待會兒再推。”
額前已經(jīng)見了汗。
寧夫人一雙美眸噙滿了淚,“我的好孩子,母親也不想叫你吃這痛,可……可……”
袁柯立在榻旁,“三妹,這活血化瘀的藥定要現(xiàn)在揉進去推開才見效。不若如此,明日你這腿便要腫了,以后想再恢復起來,事倍功半呀?!?p> 雖然骨頭沒事,這扯了筋也是不小的傷,跟斷了骨無甚區(qū)別。
寧寒溪將錦被一扯,蓋住自己的腿,疼的有些發(fā)困,說話也見虛。
“我知道,可是,太疼了,叫太醫(yī)開個止疼的方子來?!?p> 知恩忙道:“藥已經(jīng)熬上了,馬上就好?!?p> 寧夫人忙擦淚,“莫辭,你派幾個人回府去,叫林嬤嬤從庫房取侯爺?shù)穆樯?,現(xiàn)在就去!等等,還是你跑一趟,不許耽擱,連夜回來?!?p> 莫辭不敢遲疑,忙應了,轉(zhuǎn)身便走。
寧夫人一連的令下,仍是淚雨連連,撫著寧寒溪的手,恨恨道:“叫川兒去查,我倒要瞧瞧,是誰敢在我兒身上下這般手段,查出來我定扒了他的皮!”
房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太后派來燈絨詢問情況,順道送來了一干的補品藥材。
寧夫人道了謝,卻也無暇再顧及說別的。
燈絨往外走的時候,恰看見在院子站著的李奉。
“李公公?!睙艚q福身行禮。
“姑姑,里邊……”李奉是個見人三分笑的奴才,此時臉上卻見不到一絲笑。
燈絨往門口看了一眼,悄聲往外走了一段,李奉弓腰跟上。
待到了人少處,燈絨道:“臉上與手上是皮外傷,腿上卻著實傷筋動骨了。剛才太醫(yī)來看,說是要費些功夫呢?!?p> 李奉心里一驚,“這,奴才可怎么回陛下呢?!?p> 單不說陛下難以安撫淮陰侯府,就是蕭太后那邊都不好交代。
燈絨搖頭,“奴婢要趕緊回去回復太后,公公自便。”
李奉在院內(nèi)深深看了三姑娘的大門,嘆了口氣。
不多時,知恩捧了一碗藥送到榻前。
“姑娘的藥好了,趁熱喝,能止疼呢。”
寧夫人收了帕子,剛要去拿,寧寒溪眼神瞄上知止。
知止忙上前拿了過來,“奴婢來吧,夫人累了一宿,先歇歇。”
寧夫人讓開一些,知止跪在榻前,用湯勺一點點喂給寧寒溪。
藥是燙的,也是苦的,腿上卻還是疼,蝕骨一般。
寧寒溪一手撫在額上,咬著后牙,低聲道:“人多甚煩,叫我靜會兒?!?p> 寧夫人這才發(fā)覺,這屋子里站了不少人。
“都出去都出去,袁柯陳瑤,管好你們自己房里的人,若是透了一言半語出去,別怪母親狠心罰你們。川兒你過來……”
寧佰川本站在門口,離寧寒溪較遠,此時被寧夫人一喚,忙湊過來。
“母親吩咐。”
“你去與陛下說明,溪兒受傷不是意外,此事淮陰侯府斷不能輕饒。另外備好馬車,要最好的,準備回府。”
寧佰川頷首,“母親放心,回來我便與陛下說了此事。馬車是現(xiàn)成的,鋪蓋一應叫瑤兒準備好便是。只是,三妹妹如今怕是不能挪動,還要再等兩天?!?p> 寧寒溪別處倒是無所謂,只這腿上怕是不能搬動。
寧夫人略一沉吟,“你派人將寧遠叫來,別人我都信不過。”
寧遠的父親寧本是跟在淮陰侯身邊的軍醫(yī),在寧家已經(jīng)五十多年。醫(yī)技高超,忠心不二,此時正在東海。
唯一一個兒子寧遠深得其真?zhèn)?,被安排在府里。待過幾年,也是要跟著去東海的。
寧佰川頷首,“是,兒子這就去吩咐。”
安排好這些,房內(nèi)也空了,只留了寧夫人和兩個大丫鬟。
寧寒溪仍歪在榻上,肘下墊了幾個軟枕,一手撐在額前。
剛喝了一碗藥,知止小心拿帕子給她擦唇角。
知恩拿出藥油,“姑娘,太醫(yī)吩咐了……”
“滾出去!”寧寒溪已然沒了耐心,此時房內(nèi)沒了外人,她也懶得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