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女大不中留
目光所及，之前還一臉從容淡定的徐妙云，此刻竟然是淚眼婆娑，怔怔的站在那里。
這什么情況？難不成被這首詞感動了？朱橚皺了皺眉頭，頗為疑惑。
雖然《蝶戀花》這首詞確實是感人，但對徐妙云這樣一位充滿理性的才女來說，讓其潸然淚下的可能性絕對是微乎其微的。
也就在朱橚疑惑時，徐達突然出聲道：“五皇子殿下不必驚慌，妙云這丫頭可能是想起她娘了！”
“徐伯母？”朱橚一愣。
徐達點了點頭，長嘆了口氣道：“我與妙云她娘乃是在亳州相識，因為情投意合的緣故，所以在相識一個月后便成了婚！”
“成婚后，因為要跟隨陛下四處征戰(zhàn)的緣故，我便將她們娘兩留在了亳州！以策萬全!”
原本我以為這樣就能讓她們娘兩平平安安的，但誰知在我離開她們娘兩后的第三年！
“妙云她娘便因為操勞過度以及過度思念我，身患心疾，臥床不起！”
“得知此消息后，我立馬帶著軍中良醫(yī)快馬加鞭趕回亳州，希望能將她治好！”
“但誰知，當我趕回家時，已經(jīng)回天乏術，妙云她娘只剩了最后一氣！”
“臨終前，她曾讓我對著銅鏡為她梳一次頭！”
講到這里，徐達的眼中已是不自覺泛起了淚光，語氣中更是充滿了懊悔和自責。
朱橚一陣默然，他倒是沒想到被譽為明朝開國第一功臣的徐達背后還有這樣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
稍微沉默了一陣子，他忽然心神一動，看向紫色錦盒道：“那這銅鏡應該是...”
“不錯，這柄銅鏡就是我爹最后一次為我娘梳頭的銅鏡！”徐妙云不知何時回過神，目光悲怮道：“當時娘患病已久，身體無法動彈，爹為了不讓娘受苦。”
“便命我手持著這枚銅鏡站在床前為娘掌鏡，而爹則坐在床邊將娘抱在懷中，用木梳將娘的半白之發(fā)一縷一縷梳好...”
聽到這極具畫面感的描述，朱橚心中也不禁頗為觸動。
徐妙云如今才不過十四五歲，按照這個年齡推算，其母去世時最多不過才二十一二歲。
二十一二歲的妙齡女子，正常來說應當是滿頭青絲。
但當徐達歸來時，其青絲卻已有一半已變成了白發(fā)。
丈夫離去時，滿頭青絲，碧玉年華。
丈夫歸來時，半白之發(fā)，奄奄一息。
這種極具差異的對比，在最后徐達對鏡為其最后一次梳頭時，恐怕是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而這也恰好吻合了《蝶戀花》的最后一句。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
難怪這樣一位才女會突然潸然淚下！朱橚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氣，有些歉意道：“實在不好意思，勾起妙云姑娘的傷心往事了！”
聞言，徐妙云搖了搖頭，聲音輕柔道：“古往今來，評價一首詩詞的好壞，除了對仗意境外，最重要的便是是否能打動人心！”
“而五皇子殿下所作的這首離別詞，不僅對仗工整，意境深遠，更是輕易喚起了妙云心中之事，足可見這詞之非凡！”
“耗費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便作出此等非凡之詞，足以見五皇子才華之橫溢，妙云佩服！”
說完，徐妙云對著朱橚盈盈施了一禮，已示佩服。
聽見一位才女對自己如此心悅誠服，朱橚心中自然非常愉悅的，但表面上他只是淡然一笑道：“只是一時靈感迸發(fā)罷了，妙云姑娘不必如此！”
聞言，徐妙云微微一笑，并未說什么。
能被稱為女諸生，她才學自然不低，因而她知道寫出這樣一首感人肺腑的詩詞佳作來需要多高的文采。
而且正如古人所說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知’。
在沒有真才實學的情況下，就算是偶有靈感也會難以抓住。
所以朱橚這番謙虛言論，她自然不會相信。
看來之前有關五皇子頑劣的傳言都是謠傳，徐妙云在心里暗嘆了一聲，然后道：“爹，太子殿下，妙云先去準備酒菜了！”
說了一聲后，徐妙云便匆匆離開了水榭。
而徐達看著徐妙云離去的背影，則是捋著胡子笑道：“妙云這丫頭在詩詞方面素來自持甚高，很少對人加以顏色！”
“而今卻對五皇子殿下心悅誠服，足以見五皇子殿下文采之了得！”
說這話時，徐達心中也是頗為感慨。
三天前，在他進宮聽到朱元璋要讓朱橚與自己大女兒聯(lián)姻時。
他心中其實是千百個不愿意。
若非關鍵時候，朱元璋拿出那副疆域圖，并言明朱橚已經(jīng)轉了性子，變得敏而好學，他恐怕當場就會拒絕。
后面他雖然也答應了下來，但心中其實也略微有些不適。
因為他覺得朱橚就算是轉了性子，也有點配不上自己那才學甚高又天資聰穎的女兒。
而如今，見到一向自持甚高的女兒都對朱橚心悅誠服以后。
他又怎能不感慨？
連著被夸贊，饒是朱橚臉皮厚，也多多少少有點不好意思，連忙道：“徐叔過獎了，只是碰巧運氣好罷了，算不得什么！”
說完，他對著一旁笑而不語的大哥朱標眨了眨眼睛。
見狀，朱標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連忙會意，道：“徐叔，五弟才剛轉性子，可擔不起這么夸贊，以免他驕傲自滿！”
徐達聞言，不禁哈哈一笑，道：“那就遵太子之言，對了，酒菜已經(jīng)準備的差不多了，太子和五皇子殿下不如先請移步，咱們邊吃邊聊！”
“好！”
應了一聲之后，朱橚三人便朝著客堂走去。
得益于朱橚優(yōu)異的變現(xiàn)，這頓飯吃得也是其樂融融。
...
兩個時辰后。
魏國公府門口，朱橚二人乘著馬車緩緩駛離。
待馬車遠去后，站在門口的徐達轉頭問道：“丫頭，你覺得這五皇子如何？”
聞言，一旁徐妙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爹覺得呢？”
“你這丫頭，你未來的夫婿，竟然先問起爹來了...”徐達笑著搖了搖頭，然后沉吟道：“這五皇子殿下儀表堂堂，文采出眾，機敏過人，倒是個乘龍佳婿！不過嘛...”
“不過...？”徐妙云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