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望父成龍
“這里平常有人能釣到,你們釣不到是運氣不好,我知道有個地方一定釣得到,但是我憑什么要帶你們?nèi)???p> 張晨有些小子氣的說道。
“五塊錢!”
張晨聞言心里罵了兩句。
“有錢的龜兒子不知道錢鍋是鐵做的,隨隨便便就是五塊錢,不過老子不稀罕?!?p> “我這次不要五塊錢,我?guī)銈內(nèi)?,你們釣到一個王八就給我十塊錢怎么樣?!?p> 獅子大開口,當(dāng)真是獅子大開口。
不過兩人見識了張晨的非正?;?,也不覺得有多奇怪,這時節(jié)一個幾斤的野生大鱉魚市場價能賣好兩百,若真能釣到,十塊錢也不算多,隨即便真的答應(yīng)了。
張晨倒沒有多折騰兩人,一下午的光景,臨了回縣里,劉新同和王洪的魚簍里著實多了些分量,興許是心情大好,臨走時劉新同也沒計較竟給了張晨半大小子一張整百的藍(lán)鈔。
轟隆隆的聲音從排氣管里吐出,張灣難得有這種東西來一次,倒是有些稀罕,不過張晨卻懷揣著一張百元大鈔暗自朝兩人離開的方向看了兩眼。
“土豪!”
二十年后的新話題倒是被他隨口說了出來,只不過在這一年這倆混頭倒真算得上是土豪。
難得享受這樣的長假,前些年早些的時候每個禮拜還只能過上一天休息,窩著那一百塊錢睡了整整一晚,第二天天還沒大亮,張晨就往白湖灣跑了過去,不過三四里地,半大的小子跑起來倒是費不了多長時間。
張文林已經(jīng)有幾日沒有回家過夜了,正值三十幾的頭上,要說不想回去陪陪妻兒,那也是假的,但是張家就他一個能守夜的,所以往日里都是妻子隔三差五就去白湖灣住上一晚,張晨還記得正是這一年底,老張家添了口人。
孩子生出來了,愣是天大的理兒也不能把孩子扔了,無非就是罰些款子。
“跑慢點!”
劉愛平難得露出一絲欣喜,也不知道是不是張家祖宗保佑,兒子張晨自那一日挨了頓打后竟變得異常心靈手巧起來,家里的瑣事弄妥當(dāng)了,她也打算去白湖灣的漁棚子里看看家里的那口子。
“媽,給我,我來拿這個!”
從老娘手里接過來一籮筐腌好的和新摘的菜葉子,張晨倒是感覺有幾分吃力,十歲的身體顯得有些嬌弱了些,他自然知道若是不出什么意外,這輩子估計往頂天里長,也就跟上輩子差不多長個172cm左右了,雖然后來還愣是拔高了兩公分,但是那也沒有突破175cm的身高,雖非半殘,也不遠(yuǎn)矣。
“不為了別的,就是為了多長個幾公分,這輩子也要從小就做運動狂人。”
看了看自己那跟藕白似的手臂,張晨心里鄙夷得緊。
“拎不動就給我,看看菜都被你糟蹋成了什么樣子?!?p> 張晨也不客氣,這菜籃子著實重得緊,倒是拎得動,就是走幾步就在小腿上使勁揩,菜葉子都被弄得沒了看相,扔下菜籃子換著從老娘手里把裝著菜籽油的玻璃瓶拿在手中,這東西倒是沒多少分量。
這一年吃的這種菜籽油后來可不多見,鄉(xiāng)下自家產(chǎn)的菜籽榨出油來不是一般的香,就是吃起來味道差了一點,比不得后來色拉油那般純凈,油渣有點多,而且菜炒起來顏色不如色拉油鮮艷。
現(xiàn)如今張晨自然知道,這一年的十月老娘其實已經(jīng)有了身子,顯得比往日里豐韻不少,只不過身子骨較常人柔弱些并不顯懷,這瞞住了不少人,一直到春節(jié)妹妹張揚出生,村里才知道老張家添了口人。
白湖灣的西邊就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白湖,大壩的東邊正是魚塘養(yǎng)殖的水泊子,十月份的水位比較淺,但是即使如此,這時候看起來也是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十月初還不顯冷,天也只是有些涼意,張晨大老遠(yuǎn)里就看到在大壩不遠(yuǎn)處,靠近北邊的湖灣子上,一間用大斑竹釘?shù)臉?,牛皮帖子裹起來的棚子屋靜靜立在那里。
這時候敢下水養(yǎng)魚的農(nóng)戶并不多,老張家也算是吃螃蟹的人,整個白湖灣大大小小的水泊邊上顯得極為空曠,并不像記憶里新世紀(jì)后那般屋棚滿目皆是的模樣。
飛一般地往那棚屋跑了過去,還未到近前,就看到一個壯實的漢子從屋里掀開竹簾子走了出來。
初秋的早晨里,那漢子赫然是光著膀子只套了件皮褲,身量不高剛過一米七的樣子,卻生的極為壯實,與那張顯得有些清秀的書生臉倒是有幾分不搭調(diào)。
與記憶中的樣貌相比也僅僅是年輕了許多。
“爸爸!”
“你媽呢?”
所謂知子莫若父知子莫若母,張文林對自家的小子那叫一個清楚,也沒咋搭理他,三天兩頭不見面,還談不上憂思成疾,這小子就跟個泥猴似的,來這里一準(zhǔn)兒沒好事,倒是不知道張晨這一聲爸爸在心里已經(jīng)憋了不少時日。
“在后面,一會兒就到。”
張晨見父親果如記憶里那般的不冷不淡,對自己并無溺愛便收起了心里的那一絲難匿的激動,父親的愛顯然不如母親那般勢如狂風(fēng)暴雨,反而更顯得醇厚些。
“這次放了幾天假,這幾天你媽在我這里住幾天,你晚上回去看門?!?p> “嗯!”
半大的小子在家看門不少見,這事張晨也沒少干過自然不覺得驚異,只是這一次他知道張灣隊上出了件大事,即使是過了十幾年還記憶猶新。
他臉上并沒有露出什么遲疑,只是看著屋棚子前那片略顯渾濁的湖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水至清則無魚,在白湖灣里搞養(yǎng)殖這還是頭一年,往年都是直接拉起網(wǎng)圈了片湖水就直接放魚苗,白湖灣的位置在風(fēng)口上,并不好,往年的魚苗起的魚也不多。
但是事實上老張家頭一年吃螃蟹也占了大隊一個不小的便宜,因為白湖灣被起了大壩后,深挖的湖底積了厚厚一層淤泥,之前發(fā)大水時進來的珍貴魚種,像甲魚、青魚還有魂江紅鯉、黃鯉等,以及一些陳年的大黃蟹和河蝦都埋在泥里。
之前由于都是拉絲網(wǎng)起魚,這些東西根本就沒撈到,一直到老張家承包搞養(yǎng)殖,這才被張文林捅出了秘密,隨即大大小小的水塘都被村里一窩蜂地承包走,尤其是靠近西側(cè)那一帶的幾塊水塘子,那一年起的魚起碼價值幾十萬,整片白湖灣里加起來小兩百萬的陳貨搞不好都有了。
“這些東西可都是錢,能不能想個法子把這片水都承包下來。”
張文林轉(zhuǎn)身去接過了妻子手中的東西,并沒看到張晨眼中火熱的神色,這一年任誰看到這么一大筆財富也會心動的,而且偏偏其他人都不知道。
老頭子這一年養(yǎng)魚,到那一年10月份才開始起網(wǎng),如果沒有差錯的話,也就是說還有一年的時間說服自家老子把白湖灣都承包下來。
別看這么一大片水,其實這時候承包的價格并不高,自家的這片水塘頂多也就占個二十分之一吧,也就兩千不到的樣子,如果一起承包下來,估計5萬塊錢就頂天了,但是如何才能說服老子拋出五萬塊錢承包一片水呢,五萬塊錢那是個大事,而這也是個大智慧。
“晨子,去把爐子燒起來,昨天起了個鱉,你們今天來了剛好燉鍋湯?!?p> 張文林喊了半響見沒什么動靜,一轉(zhuǎn)身竟發(fā)現(xiàn)自家那小子不見了。
“張晨!再不給老子回來就抽死你!”
“你也小點聲!”
劉愛平的聲音從棚子里傳了出來,他這才作罷,不一會兒,那小子竟又自己跑了回來。
“爸爸,你說要是把這些水塘子都承包下來一年能養(yǎng)多少魚?”
還沒等張文林說道張晨就先試探著問了一句,聽兒子說的是這碼子事,燒爐子的事立馬就被他拋到了腦后,所謂干一行吃一行,這些事情他平日里也沒少琢磨。
“都包下來拿什么去養(yǎng),就我家這一片,光買魚苗和藥水飼料就花了兩萬塊,都承包下來光五年承包費就要五六萬,加上買魚苗,起碼要十萬。”
“家里不是還有三萬塊錢,你去外婆家?guī)讉€舅舅那里借,讓他們湊幾萬不就行了。”
張晨極其“天真”地說出了半大小子心里的辦法,卻不料正好說道老頭子心坎上,這問題他也想過,這水泊能養(yǎng)魚,這件事情他無比肯定,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他這事肯定有搞頭,但是現(xiàn)在一家老小全在這上面,稍微有個閃失他承擔(dān)不起。
但是張晨忘了這個時候劉愛平娘家別說幾萬,恐怕幾千都借不出來。
“爸爸,我們家這水塘里兩萬塊錢的魚苗,養(yǎng)了大半年,長成大魚最少能賣四萬塊錢,到時候把魚賣掉錢就回來了?!?p> 張晨一句話徹底把張文林心里的火給點著了,一時之間他竟沒有察覺跟自己這么說話的還只是家里十來歲的半大小子。
“有搞頭,這事有搞頭。”
張文林越想越覺得這事很對,這人一旦什么想法涌上來不管往那頭想都覺得是對的,盡管有些沖動,但是張晨卻巴不得自家老頭子現(xiàn)在就是這么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的狀態(tài),要說風(fēng)險嘛,那簡直是沒有,因為他已經(jīng)見過了那一年起魚時候的盛況。
那天一起拉了三網(wǎng),第一網(wǎng)拉了幾百斤魚不到,當(dāng)場就讓隊上來拉魚的漢子們皺起了眉頭,第二網(wǎng)拉上來也沒多少,最后等到第三網(wǎng),用石頭把網(wǎng)兜往水里多壓了一米深的時候,這才一網(wǎng)足足拉了幾千斤,到后來那簡直就是魚白泛濫,羨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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