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榮歸(二)
“嫂子,嫂子!誒,這人怎么不在家啊?”
“穎子啊,你娘哪里去了,怎么不在家,這馬上都要去祭祖了,怎么還不見人影?”
譚穎從屋子里鉆出來。
“二爺,我娘去店里打電話了?!?p> “你爸和你哥呢,不是說今天回來嗎,都這時候了還不回來,這人也真是的,一大家子人都等著呢,還端什么架子呢!”
譚穎撇了撇嘴,這個二爺又不是她什么親二爺,還老是拿自己的輩分說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能呢,實際上就是個刺頭兒,還沒她爸爸年紀大,仗著輩分大還總是“林榮林榮”地叫,家里就沒一個不討厭他的。
見他還在那里嘀咕,譚穎見著心里就來氣。
“二爺,你們先去吧,我爸和我哥回來了我跟他們說。”
“那你不跟我們?nèi)チ??你們家人可不能少?!?p> 按照家里的習(xí)俗,確實是要人去的,家里的話事人不在男丁就要去,沒有男孩在家,沒出嫁的女孩也必須去,這是一種習(xí)俗,也是一個約定俗成的慣例吧,隨著時代的變遷,這些東西會漸漸被人們遺忘,到了譚穎這里,其實觀念就沒這么重了。
其實最重要的還是譚穎想等她爸爸和哥回來,他老譚家又不是沒有男人,早去晚去難不成還真發(fā)不了財過不了日子了,就急著那一會兒。
根生他娘電話沒打通,因為譚根生給留的電話號碼是原來張文林留的村里號碼,但是現(xiàn)在聯(lián)合白鶴新村成立后,村里的聯(lián)系方式都改了,重新設(shè)立了幾部話機,她哪里打得通。
而且現(xiàn)在張文林家里裝了話機,手機都用得少了,畢竟相比于手機,這個時候的電話機還是要方便一些,也清楚很多,話費就更不說了,張文林倒不是心疼那幾個話費。
“媽,剛才菊生又來催命了,說話還特難聽,說我爸和我哥端架子,他還以為我沒聽到!”
根生他娘瞪了譚穎一眼。
“就你能!”
“媽---”
“好了好了,別在那里賣乖了,菊生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個娃娃跟他較什么勁,是不是又來催我們?nèi)ゼ雷妫湍銈冏T家人事多,祭祖還偏偏要湊在一起,這熱鬧有這么好湊還不如在家多坐會兒?!?p> 往灶里塞了一把柴火,根生他娘嘴里念念叨叨地說了兩句不是,譚穎笑嘻嘻地裝作沒聽見,她娘這這句話都說了好多年了,年年祭祖的時候都要嘮叨。
“媽,你電話打通了沒有???這都幾點了?!?p> 譚穎忽而又想到這個點上去了。
根生他老娘還是搖了搖頭。
“電話打不通,別急,你爸前幾天說今天下午肯定能到家,急什么,現(xiàn)在四點還沒到。”
從壩頭到溪嶺走國道的話,頭一次張文林和石衛(wèi)兵上午八九點出發(fā),傍晚才到山城,由于是頭一次,路上耽擱了很長時間。但是如果直接從壩頭到溪嶺的話,按照譚根生開車的水平和對路的熟悉,早上五六點出發(fā)的,估計下午不到四點就能到家。
在根生他娘說這話的時候,其實譚林榮父子已經(jīng)快要進入溪嶺境內(nèi)了。
鄉(xiāng)下的村俗,都是先在家里做好年夜飯,然后才出去祭祖,所以老譚家父子倆還沒回來的時候,根生他娘已經(jīng)在家里張羅飯菜了,只是他家墻上的紅對聯(lián)有些怪異,除了上下聯(lián)歪歪扭扭地貼了上去以外,門梁上的橫幅顯然是空的。
原來譚穎只能踩著個凳子挨著墻勉強把兩側(cè)的上下聯(lián)貼上去,橫幅夠不著,一個女孩子也不敢踩著凳子就那么懸空貼橫幅,只好空在那里了。
“上聯(lián):春風(fēng)得意財源廣;下聯(lián):平安富貴家業(yè)興?!?p> “橫批:--”
“穎子,穎子,你媽呢?你快收拾東西跟我們一起上山放炮吧,等你爸跟你哥回來天都要黑了!”
譚穎還沒回味過來,門外又聽到有人在喊,跑出去一看,原來村里譚姓人家老老少少的二三十號人都在家門口等著。
“二爺,你們走吧,我不去了,我等我爸跟我哥回來再去吧!”
譚菊生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本來譚林榮一家一年到頭都不在祖屋里住幾回,都是年底過年的時候回來住小半個月,這樣一算的話也是城里人,在他看來這自然就是抬身份,祭個祖宗還要擺架子。
只是這話不好當(dāng)面說,給臉色看是難免的。
“走走走,我們走吧,人家回頭自個兒去,這城里人啊就是規(guī)矩多,嫌我們鄉(xiāng)下人一起丟面子還是怎么的!”
前半句話說得震天響,后半句話在人堆里嘀咕,譚穎又不傻,初中畢業(yè)班的學(xué)生了,能分不清好歹么。
“就是,城里人你就別回來了,還回來住干嘛!”
也有明事理的人,自然也不理會。
“老二,你少說兩句。”
一群人拐著彎繞過老譚家屋前面的打谷場,打谷場前面是進村的沙土路,路不寬但是也有四五米的樣子,平時村里人家蓋房子拉磚的卡車也能進來。
滴!滴!滴!滴!
還沒走遠,滴滴的鳴號聲剛好在村口上響起來,黑色的奧迪車順著沙土路緩緩駛過來,譚根生腳下油門一踩,車子猛地一個加速就竄上了門口的那個陡坡,隨即打正方向穩(wěn)穩(wěn)地停了下來,一氣呵成。
譚林榮推開車門當(dāng)先出來,譚穎馬上就沖了上去。
“爸爸!”
譚家上山祭祖的人老遠就看見一輛很顯眼的轎車開進來,料定是譚林榮父子回來了,只是好奇得緊,哪里來的這么好的車,心里都有些不相信,就都三三兩兩又走了回來,一看推開車門下來的還真是他,這心里呀真不是滋味。
譚林榮雖然在城里有個小飯店,但是家境顯然也不是那么好,而且早年就外出,跟村里也不熟絡(luò),關(guān)系處的怎么樣就更不用提了,大家伙知根知底,陡然一身西裝皮鞋改頭換面的回來了,都很是詫異。再一看他兒子根生,毛呢子大衣穿在身上,背挺得筆直,手里拿著的估計就是那車鑰匙,怎么看怎么有排場。
這人怎么突然就走運了呢,先前說話不好聽的那些個人一個個臉色變得飛快。
在老譚懷里,譚穎膩歪著呢,也懶得搭理那些人。
譚林榮不傻,從自家女娃兒臉上的表情就看得出來,肯定又是譚菊生那東西說話難聽了,年年如此,往年自己在家還收斂著點,今年上山祭祖,自家男人都沒回來,差點錯過時間,這話肯定是極難聽的。
不過對一個女娃兒和一個女人說這些話,也太過分了些,想到這里,心里搬去張灣的心思就越發(fā)地濃了。
故土難離,只是舍不得腳下這片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