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竹林七賢
午時方過,日頭傾斜。
巷子背陽,哪怕正是午時也有些陰暗。
墻角下,李清霖看到自己的影子后面,有什么東西在扭曲蠕動,就盤旋在自己的腦袋上。
“我的頭好疼,我的頭好疼,你把我的頭打爛了……”
耳邊凄厲怨毒的聲音傳來。
李清霖控制筋脈,截斷耳脈氣血,頭也不回的朝前走。
突然一陣陰寒氣息從背后傳來,李清霖心底發(fā)出預(yù)警,如同未卜先知一般側(cè)步平移開來。
想搭在李清霖肩膀的手落空了。
李清霖的眼角余光看到,巷子兩側(cè)的墻壁突然變得腐朽駁黃,有一根根蠕動的黑色觸手向前伸展。
一滴滴漆黑液體落下,似乎有劇毒,將地面腐蝕。
空氣中,都彌漫著致死的毒霧!
然而李清霖卻絲毫不覺,百毒不侵的體質(zhì)自動過濾周遭的毒物,氣血一震,便在體表留下真空地帶。
筋脈發(fā)出龍吟之聲,控制渾身氣血,凝聚在雙足之上,如同老牛沖撞,李清霖轟的一聲向巷口彈射而去。
墻壁上的黑色觸手陡然瘋狂了起來,交織扭曲,扎向李清霖背部。
乒乓~
清脆的聲音傳來,李清霖外套碎開,露出了貼身穿著的鎖子輕甲。
散發(fā)著古樸的金黃色。
觸手愣在原地,似乎是沒想到有人居然茍到了這等程度。
你都不好奇回頭看看嗎?
你都不問我是誰嗎?
你為什么提前預(yù)判了我的動作?
為什么不怕毒物?
鎖子輕甲不輕,足有五十多斤,你日夜穿著不重嗎?!
嗖!
竄出巷口。
如同從死寂的默片陡然走進喧鬧的集市,李清霖的整個世界都變得鮮艷起來。
三兩成行的八腳腳步匆匆,
有木匠在加工棺材,銼刀刮磨木料的表面,發(fā)出難聽的摩擦聲。
街上的叫賣聲落入杠房內(nèi)……
李清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全部打濕了。
還好我足夠茍,武裝到了牙齒!
李清霖暗暗慶幸。
他沒有回頭,直接向賬房跑去。
路上有相識的八腳看到李清霖,想打個招呼,卻見李清霖神色凝重毫不停留,不由有些疑惑。
等到了賬房,李清霖卻發(fā)現(xiàn)劉盛不在此處。
杠房中,李清霖有所交集的管事,就只有劉盛和張長風(fēng)。
近日里倒是聽說二管家和三管家回來了,但李清霖不認識兩人也不知他們的居所。
李清霖轉(zhuǎn)身去找杠房里的一些老師傅,但走在路上,卻發(fā)生不少人如臨大敵,神色緊張的朝一個方向涌去。
正是那詭地所在!
不好,出事了!
李清霖心頭一跳,隨著人群趕赴詭地,便發(fā)現(xiàn)詭地外圍了不少人。
壓抑的議論聲悉悉索索,不少人指著巷子里,面色恐懼。
便見巷子里有一個八腳,已經(jīng)死去了。
尸體掛在墻檐上,整個人被剝開,如同肉攤上任人買賣的牲畜,胸骨攤開,貼在墻壁上。
五臟六腑心肝脾肺腎如同熟透了的果實,垂吊在骨頭上。
血漿鋪滿了巷子的地面。
此場景駭人聽聞,哪怕是跟死人打了多年交道的八腳們也看不下去,一個個面色蒼白。
有幾個與死者相熟的人,更是虎目泛紅。
“我們吃完飯,本準備去杠頭那里取新的杠棒,栓子嫌頭兒那里的杠棒不好使,容易斷,于是往回走。走著走著卻莫名其妙朝這邊走,我們拉都拉不住?!?p> “巷子里似乎有什么人在喊栓子,栓子直接沖了進去?!?p> “等我們追來時……便是這樣了……”
幾人的聲音顫抖著,顯然還后怕不已。
沒人敢沖進去為栓子殮尸。
巷子里外如同兩個不同的世界,如此慘景卻沒有傳出半點血腥味。
巷子里死寂而刻板,就好像是用黑白顏料畫的畫布。
“二管家?!?p> “二管家。”
一個中年男子匆匆趕來,圍著的八腳們讓開了路。
便見此人體型清瘦,目光清潤如水,穿著藍斑布裰衣,腳著布鞋。
氣質(zhì)文質(zhì)彬彬的,不像是杠房的管家,倒像個書生文人。
而他的腰間,卻纏繞著一條蟒紋細鞭。
二管家定睛朝巷子里一瞧,神色變了變,然后問道:“不是讓人封鎖此處嗎?怎么還有人靠近?是誰負責看守?”
“二管家,看守此處的人,就是栓子……”有人指了指巷子里的尸體。
“……”
二管家神色一滯,繼而吩咐左右:“屬相為豬狗的離開,把參與那晚絞殺妖道的人都喊來。派人去請竹林七賢?!?p> “記得準備好禮品干糧,萬萬不可怠慢?!?p> “是!”
人群散去,一個門子跑去搖人。
巷子外只留下二十多人,李清霖手持杠棒站在人群中。
竹林七賢?
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受到大管家張長風(fēng)和二管家的如此慎重對待?
李清霖心底有些好奇。
等了一會兒,李清霖便看見在門子的帶領(lǐng)下,有一高一矮兩人閑庭信步走來。
高的那人不修邊幅服飾寒酸,但挎著一個布袋,袋子里裝著染料畫筆,還有未畫完的墨寶,很明顯是個畫工。
矮的那人打扮講究,白褂氈帽,挎著一個書袋,袋中有幾本話本,還有驚木和扇子,卻是個說書先生。
這兩人氣質(zhì)高雅脫俗,倒像是隱士高人。
不愧有竹林七賢的稱呼。
李清霖暗嘆。
走得近了,李清霖才注意到兩人抬著一個轎子。
“嗯?”
李清霖有些奇怪,便見畫工和說書先生動作小心的放下轎子后,站立兩旁。
二管家雙手端著一個木盒,走到轎子前恭聲道:“永利杠房管家崔昔,特請七賢相助,拔除詭地。此乃禮品,還請笑納?!?p> 噗呲噗呲……
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轎中傳來。
轎簾掀開,冒出來一個狗頭。
狗頭棕毛黑鼻,才幾個月大小,耳朵趴著,是只小土狗。
小土狗眼睛有些惺忪,似乎還沒睡醒,脖子上掛著一塊好像是木頭的狗牌。
它哈著舌頭,用爪子撥開木盒,見里面擺放的滿滿的,有些滿意的哼哼兩句。
然后叼著盒子回到轎子。
然后,一個沉穩(wěn)的男子聲音從轎內(nèi)傳出:“崔管家的誠意,賢主我感受到了。拔除詭地乃我七賢分內(nèi)之事,何須如此客氣?!?p> “此禮便做下次竹林歡宴,宴請諸友的物資?!?p> 李清霖見狀不由感概這竹林七賢的閑情逸致,世道如此炎涼危險,還寄情山水。
隨后,說書先生和畫工俯下身子,當作人梯,跪拜在轎子前。
轎簾無風(fēng)自動,然后那只小土狗踩著畫工的背躍出轎子。
其后,還有一只渾身黝黑,皮毛發(fā)亮,不到巴掌大小的黑耗子,它在說書先生腦袋上借力,然后跳到地上。
“那我便派遣六賢弟和七賢第走一遭,試試詭地的深淺?!?p> 轎內(nèi)男子聲音傳來。
李清霖懵了,怎么竹林七賢里,還有土狗和黑耗子?
莫非是高人養(yǎng)來看家護院的?
李清霖目光移動,看向轎子。
便見轎子的毛毯上,橫躺著一只四肢粗短的肥胖橘貓。
大橘的蛋,蛋很大,左右各有兩只眉清目秀的黑貓。
木盒打開了,黑貓叼著一塊魚干喂向大橘。
大橘吭哧吭哧一口吞下魚干,然后發(fā)出了低沉的男子聲音:“此魚乃淮王魚,晾曬時間剛好,左右賢妹,下次竹林宴請,可多多采購這種魚干。”
“喵喵~”
黑貓們喵喵了兩句。
李清霖人都傻了,你管這叫竹林七賢?
巷陌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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