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兩人初見時,才不過十二歲的他在司徒府廚房小院幫娘劈柴,卻看親娘滿身傷痕地領(lǐng)回一個小姑娘。
親自給她換洗不說,還讓他喊妹妹。
那時的他尚且年幼,不明事理,只知道司徒姬搶了自己尚存的母愛,起了針對心思。
雖說他娘只是侍郎府的一介燒火婦人,可有司徒仲豪明里暗里的撐腰,在小小的廚房,倒也還有一席之地。
只是途中莫名多出了個妹妹,不僅分走娘親的愛,還讓娘親牽腸掛肚。這讓小小的他莫名憤怒,時常跟其身后,尋機(jī)訓(xùn)教,直到看到小小的她,連拉帶拽著恭桶……
一想到這的司徒韞榕趕忙抬頭,試圖別回為數(shù)不多的淚:“你我之間,無需見外?!?p> 娘曾說過,她也是個苦命人,親娘在生她的時候就被害死。而她因親娘之故,又是個女子,自是沒什么期盼。
好在嫡母好面子,留了一命。
這是,和他同病相憐??!又或者,比他更慘,雖說那時的司徒仲豪不敢認(rèn)他,可還有娘親跟后陪著,知冷知熱。
殊不知對面的司徒姬早已千轉(zhuǎn)百回,若是放在前世,她或許還會受世俗影響,想著家和萬事興。
只是在經(jīng)歷這般多的事情后,早已千瘡百孔。
遂再抬頭,眼觀司徒韞榕一臉含笑地望著自己,直接道出了心聲:“一樂不才,雖未讀過什么詩書,只知他辜負(fù)蘇娘在先,又強(qiáng)占我娘,后,后……”
話說到這兒的司徒姬不禁別臉,用了好一會才調(diào)整好情緒,再次開口道:“不明大義,幫著歹人弒兄奪位。在高登相位后,更是尋歡作樂,魚肉百姓,其所做之惡事,無一不令人發(fā)指。”
司徒姬一口氣說完,驚魂不定地看著對面的司徒韞榕,發(fā)現(xiàn)對方的臉色比自己好不到哪去?
遂試探性喚了聲:“韞榕哥哥?韞榕哥哥?”
“沒事?!彼就巾y榕強(qiáng)行扯了抹笑,岔開話題,起身幫忙收起了碗筷:“一樂大了?!?p> “韞榕哥哥!”
“無礙?!彼就巾y榕撐著桌面,另只手將最后一只空碗放入托盤,就著放碗的空擋揮了揮手:“聊了這么久,有些乏了?!?p> “那哥哥好生休息,一樂就先告退了。”司徒姬端起跟前托盤,才轉(zhuǎn)身時,不想身后的司徒韞榕再次開起尊口。
“別再來這兒了,我明日便回相府,切莫跑空了?!?p> 司徒姬眼眶微紅,哽咽出聲:“一樂知道了,韞榕哥哥定要照顧好自己,成功了,咱們一道接蘇娘回家?!?p> 身后許久方才傳出動靜:“好?!?p> 只是司徒姬膽小,沒敢回頭看,托著托盤逃跑似的出了廂房,靠著院中香樟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蘇娘死之于火,定然面目全非??墒撬铮诋a(chǎn)后便被拋之野外荒山,那沖天的血腥味,別說尸身,怕是連骨頭渣都沒剩。
司徒姬靜靠了會,待調(diào)整好呼吸后又掃了眼廂房,托著托盤就向小廚房的方向走。
只是才離開,若蘭就出現(xiàn)在她原本站定的位置。
“哎,若蘭姑姑,你說這……”衛(wèi)戈同樣收回探究的眸光:“得嘞,我現(xiàn)在就給太子殿下支個聲?!?p> 衛(wèi)戈背著劍鞘,腳尖踏樹飛出許遠(yuǎn),尋了個空地放出祁蔚獨(dú)用的信號彈,這才再次回到小院。
驚奇的是,祁蔚跟后就現(xiàn)身在了別苑里,甚至還換回了衣物,只是依舊裝得很,還坐著輪椅。
衛(wèi)戈扯著嘴角,搖了搖頭,想著祁蔚那般心疼司徒姬,卻也只瞞著司徒姬一人。
“見過太子殿下?!?p> “見過太子殿下?!?p> 再次從樹梢下來的衛(wèi)戈與若蘭一前一后行禮道。
“嗯。”祁蔚軸動輪椅,面對著司徒韞榕所住的廂房挑了下眉,還未開口,不遠(yuǎn)處的若蘭已是給出了答案:“成了?!?p> 意料之中的答案,祁蔚點(diǎn)頭:“一樂呢?”
“回太子殿下的話,司徒小姐此刻尚在廚房。”
祁蔚擺手,徑直軸動輪椅來到廚房,來到司徒姬身后的不遠(yuǎn)處,也不開口,就這么靜靜地望著對方,和面,做餅。
“你來了?”司徒姬抬起滿是面粉的右手,想用胳膊止住額頭的癢。結(jié)果放下時,那眼角余光卻無意掃到祁蔚。
“嗯?!逼钗邓餍暂S到司徒姬跟前:“怎的做這般多的餅?”
“祁蔚?!彼就郊蝗环畔率种谢钣?,轉(zhuǎn)過身直接迎上祁蔚視線:“必須得這么做嗎?”
祁蔚詫異,驚于司徒姬的發(fā)現(xiàn),也沒打算瞞她,而是直接認(rèn)下了此事:“司徒仲豪此人異常狡猾,若非如此,必得大費(fèi)周章?!?p> 意思是可以,只是其他的路更為浪費(fèi)人力、物力。
“我知道了?!彼就郊мD(zhuǎn)身,繼續(xù)和著面:“我只是有些擔(dān)心罷了,蘇娘才走,又和尚存的父親反目成仇?!?p> “放心吧,孤既是讓他去了,自會派人護(hù)好于他?!?p> “嗯?!彼就郊⒑秃玫拿婢境梢粋€小團(tuán)一個小團(tuán),似自語,又似說給祁蔚聽:“以往在府時,蘇娘時常在休息的時候烙這種餅子給我,既能解饞,又能填飽肚子?!?p> 司徒姬含笑凈手,轉(zhuǎn)身到了灶臺下生起了火:“而今,蘇娘唯一的遺愿就是希望庶哥能好好活著?!?p> “孤明白的?!逼钗翟谒就郊Ц埃僖姷拿C穆:“只是司徒仲豪此人,不得不除?!?p> 要除,還得利用得當(dāng),發(fā)光發(fā)熱,榨干價值才行。
祁蔚不顧臟亂,直接握上司徒姬拿柴雙手:“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亦知女子的不易,從德從父。只是司徒仲豪所做之事,實(shí)在枉顧人倫。”
“若是不除,東熾將亂?!逼钗翟秸f越是心慌,生恐司徒姬因此而與自己生了間隙。
“他是他,你是你,若是你,若是你……因此而記恨上孤,孤也絕無怨言,只是一樂,你千萬別因這個不理孤,好不好?”
祁蔚問的小心翼翼,竟是連看都不敢看。
更是在司徒姬甩手時,驚出一身汗,仿若被人抽走靈魂。
“哎,又得重新點(diǎn)火了?!彼就郊ы樖謱⒉窕鹑M(jìn)灶洞,繼點(diǎn)著后又添了些柴。
確保不會滅后,這才拍了拍手,起身站到面團(tuán)前。
人依舊忙碌,卻同祁蔚一般,不敢去看對方:“殿下盡管放心,一樂雖然沒讀多少詩書,卻還是明理的。像父親那般的人,說是害群之馬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