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果早知道最后會離開你，我還是會選擇與你相遇，只為茫茫人海中，看一眼你的臉。就算沒緣分擁有，也還是想有一瞬間，知道你是喜歡我的，也讓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我愛你，所以孤單在長長久久的歲月里。
“我在你家樓下?！?p> 孫亦徹輕輕點了傳送鍵，望著高聳入云的頂端，炙熱的太陽嘲笑般跟在頭頂，灑下大把的煩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漸漸西沉，孫亦徹按下的傳送鍵還沒點開就被刪除干凈。
如果在一起的才是對的人，為什么還會有爭吵冷戰(zhàn)，還會有跨越千千萬水的思念。
如果袁夢婕有稍微軟一下心，點開訊息看一眼的話，就知道孫亦徹有多么痛苦，多么無可奈何。
夜幕靜靜悄悄，隨太陽西沉下去的還有孫亦徹破碎失落的心。但是太陽還有再升起的時候，而心呢？
黑暗中，葉詩語靜靜看著他的身影，月光那慘白照在他身上，包圍著濃濃的憂傷，星星就在悲傷的河流中，閃動著渺小的美麗。
“今晚，月色很好……”她默默轉(zhuǎn)身，不想在這種時候打擾他，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
“這么晚，見女朋友去了？”
孫亦徹停下手中的筷子，抬頭看了孫建業(yè)一眼，“沒有，社團有點事?！睂O建業(yè)默默抽了口煙，看著吃飯的兒子，“你呀，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樣。”孫亦徹微紅的眼圈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他仿佛看見了曾經(jīng)的自己，“人嘛，這些事總要經(jīng)歷的?！?p> “難得你做一次飯，還挺好吃的。”孫亦徹打了個岔，想撇開這個話題。
“是吧，是吧。你小子這么晚還不回來，想餓死老爸不成？”孫建業(yè)聽到他贊許，竟然像孩子被夸獎一樣興奮起來，孫亦徹看著他花白的頭發(fā)，眼角的皺紋，卻一副天真的模樣，不禁微微一笑。
“你還笑！”孫建業(yè)輕輕拍了一下他的頭，“過兩天，你舅舅他們就搬過來了?！彼鹕碜哌M臥室一邊囑咐道“吃完收拾了?！比缓蟠蜷_飄著雪花的電視，等著哄去他一身的疲憊入睡。
孫亦徹吃了兩口，感覺一股火堵在胸口，莫名的坐立不安，飲食難下，他收拾了碗筷，手機丁玲一聲?！盎丶艺业铰妨嗣矗俊~詩語”。怎么突然這么問？他疑惑著，傳上一行字。
“當然，又不是第一次走……”
“謝謝你了，因為我害得你跟袁夢婕鬧僵?！?p> “應該的，畢竟，你是無辜的，倒是我要說對不起，我邀你來社團，結(jié)果發(fā)生這種事。”
“沒事?！?p> 夜深了，月睡了，星睡了，他還清醒著，懷念著，過去故事里的溫熱。
蕭凌捂著火辣辣的臉頰，蕭問鼎面前，他收斂了桀驁。
“我叫你接近孫亦徹去看著他，你倒好，還沒進他社團，倒先幫別人算計他，還自己當他面說破！是怎么辦事的？”蕭問鼎厲聲呵斥道。
“是，我知道錯了?！笔捔璧椭^，臉上火熱的疼痛在心里刻下一個恨字，印在他頭腦中孫亦徹的標簽上。
“哥，姑媽快出來了吧？”女孩輕輕的問身邊的男孩。
“是，還有一年?！蹦泻⒌幕卮?。
“干嘛一看姑媽你就這種表情啊？你們一家就快團聚了不是么？”女孩甜甜的笑著，輕輕捏了捏男孩的嘴角，讓他擺出一副笑臉。男孩淡淡笑了笑，舉起手中的東西，“以后，不要再買這些東西了，她在里面的東西都夠用。”
“一點小心意嘛，很久沒見姑媽了，她在里面肯定很苦。”
玻璃窗對面憔悴的女人慢慢拿起電話，激動的看著窗外的兩個孩子，“媽，婧怡拿東西來看你了?！蹦泻⑴e了舉手里的東西，把電話遞給女孩。
“姑媽，我來看你了，還好么？”女孩甜甜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掉所有的悲傷與痛苦。女人點了點頭，本已涌在眼邊的淚水就被這笑容排擠了回去。
“婧怡，你爸媽還好么？”女人的聲音有些滄桑，是被風塵上過顏色，不像女孩印象里姑媽以前慈祥和藹的那種溫潤。
“他們都好，他們調(diào)到這邊工作，所以我也轉(zhuǎn)到哥的學校了。他們剛過來這邊，比較忙，過兩天就來看你，叫我先來帶點東西，問候你一下?！?p> 男孩睜大了眼睛，問道“你轉(zhuǎn)來我們學校了？”
女孩點點頭，調(diào)皮的眨了眨水靈靈的眼睛，她的天真無邪，給滿世界的悲傷涂上一抹無憂無慮的輕松。
“姑媽，時間快到了，我跟哥先回去了啊，你照顧好自己?！?p> 女人欣慰的點點頭，“亦徹，照顧好婧怡?！?p> 孫亦徹隔著電話，聽見她的囑咐，看著她戀戀不舍的眼神，認真點了點頭。梁代蓉放下電話，走出探監(jiān)室，回到幽暗死氣沉沉的小屋里，靜靜看著窗外阻隔而入的一絲光亮，淡淡出神。
“這里很美吧？”孫亦徹帶著梁婧怡走到新城公園，一切還一如那天他來的場景，一個長發(fā)女郎此刻正靜靜坐在那張長椅上。
她聽見聲音，轉(zhuǎn)過曼妙的身姿，純凈白皙的臉，像春日里風吹時的陽光，文靜典雅又溫柔。長長睫毛下，黑色的瞳孔閃閃流動著淡淡的憂郁，像下著陰沉的煙雨，冰涼卻又帶著一絲的清新。
她驚訝的看著孫亦徹，櫻唇微動，話語輕柔，“你也來了？”
孫亦徹看見她，微笑著，“我也來了?！?p> “這是？”她看著孫亦徹身邊的女孩，疑惑的問。
“噢，這是我舅家的表妹。”
她點點頭，目光溫柔的打量了梁婧怡一番，梁婧怡甜甜的笑容邊淺淺掛著一個小酒窩，陽光下白皙純凈的臉可愛又天真，像池里的白蓮。
“這個姐姐，是誰呀？”她眨著晶瑩的眼睛，壞笑的問孫亦徹。
“這是我班上的同學，也是我們社團的，葉詩語?！?p> 梁婧怡伸出手，“你好，我是梁婧怡，以后跟你一個學校了呢?！比~詩語握了握她的手，微笑的欣賞著她，心想，孫亦徹平時沉默寡言的，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沒想到他妹妹竟然這么活潑靈動。
“這姐姐長得這么干凈利落，我還以為是你的……”
“婧怡，別亂說！”孫亦徹呵斥道。梁婧怡吐了吐舌頭，知道多言，不敢再說了。
慈悲，是奢侈之舉，亦是責任所在。一顆緣分的種子墜入塵間后落地生根，便是上帝一時的慈悲之舉。千萬人中，偏偏多看了你一眼，從此，你就再沒有從心里出去過。
“你怎么自己在這？”孫亦徹問道。
“沒什么，隨便散散心。你呢？”
“我？剛好辦完事路過，就帶婧怡來看看?！?p> 梁婧怡看了孫亦徹一眼，張張嘴，想了想沒有說出口。
太陽斜落西邊，他們走到門口，葉詩語笑著說，“這次，你自己能找到回去的路吧？可別把你這么漂亮的妹妹領丟了?！?p> 孫亦徹臉一紅，四周掃了一眼。
葉詩語抿嘴忍住笑，梁婧怡睜大了眼睛盯著孫亦徹，“哥，你該不會……”孫亦徹扭過頭，不愿承認也沒法否認，梁婧怡見狀沒好氣的苦笑道“那你怎么能找到這里的??？”
“直覺……”孫亦徹淡定的說。目光落在葉詩語身上。
“好吧，”葉詩語點點頭，“還是跟我走吧?！?p> 梁婧怡靠到葉詩語身邊，挽著她的胳膊，沖孫亦徹做了個嗔怨的表情，“還是你靠譜些……”葉詩語輕輕一笑，回道“你哥哥很厲害的，是我們學校文學社的社長，在報紙雜志上發(fā)表過作品的?！睂O亦徹默默跟在她們旁邊，看著他們兩個，竟然為葉詩語感到開心起來，梁婧怡對她如此親密，她一定打心里高興吧。
他們走到葉詩語家門口，孫亦徹已經(jīng)知道路了，“謝謝你?！比~詩語站在門前，輕輕對梁婧怡說。梁婧怡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問道“謝我什么？”
“沒事，沒什么……再見……”葉詩語向他們擺擺手，轉(zhuǎn)身打開門，突然有一種臨別的傷感。
“再見?！绷烘衡ξ囊矓[了擺手，永遠一副不知道什么是哀愁的樣子。
“我要像你一樣無憂無慮，什么都不多想，什么都不在乎就好了?！彼拖骂^，心里想著，眼睛有些濕潤。
“回來啦？有沒有不舒服？”她媽媽一臉關切的站在門口看她進門。
“沒事，挺好的。”她摟著媽媽的肩膀，看她媽媽表情放松下來，舒了一口氣，“不用擔心，媽?！彼⑿χ参康?。
“剛才門口跟你說話的是誰啊？”
“孫亦徹，和他妹妹?！?p> “噢，就是上次住咱們家那孩子?。俊?p> 葉詩語臉一紅，嗔道“媽，他那是不小心睡著了，又不是想住這的?！?p> 她媽媽呵呵的笑著，“你看媽又沒說什么，他還有個妹妹？”
“是他舅家的表妹。哎呀，你干嘛對他這么感興趣啊。”
……
“哥，這個姐姐不錯的啊?！?p> “是啊，不錯啊，畫畫也好，文筆也好?！?p> “我又不是說這個。”梁婧怡嘟著嘴。
“我有喜歡的人了?！睂O亦徹淡淡的說。他想起了袁夢婕，心里涌起一絲酸楚，空氣中彌漫著苦澀的味道，傷心的快要掉下淚來。
“那她，喜歡你么？”梁婧怡盯著他的臉，從他的表情看見了悲傷。
“大概吧……”孫亦徹低下頭，被難過一遍一遍摧殘脆弱的心靈。
什么時候，她才會再看我一眼，再跟我說話呢？
“哥，我家到了。你回去吧，能找到路么？”
這幾年因為梁代蓉的事，本來就不富裕的家更艱難，所以梁婧怡的父親、梁代蓉的哥哥梁代輝在調(diào)來這里之前，就在離孫亦徹家不遠的地方買了處房子。
孫亦徹點點頭，“快進去吧，別讓他們等著急了?！?p> 梁婧怡露出甜甜的笑容。
“拜拜，別走丟了！”
“……”
星星把悲傷藏在銀河里，閃動著冰冷的光。城市霓虹的繁榮照耀不到的角落，老舊的窗口燈火通明。
他在等，他一直在等，就像他曾經(jīng)告訴自己，如果愛情里有一絲僥幸，他都該繼續(xù)等下去。
“這個姐姐不錯呢……”
他一個人走在路上，耳邊突然回想起梁婧怡日間的話，眼前浮現(xiàn)葉詩語清純白皙那張秀麗溫柔的臉，他趕緊搖了搖頭，“奇怪，在亂想什么……”
繁星點綴的夜空下，他踩過處處的曾經(jīng)，向燈火通明處，那里是思念，是眷戀，亦或是走不完的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