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傳來敲門聲,李琦鈺奶聲奶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叫著爸爸媽媽。我大聲道:“琦鈺啊,你去玩吧,爸爸媽媽還有事。”敲門聲停止了,外面再沒有傳來其它聲音,只有李春紅的哭聲久久回蕩在這個狹小的房間中。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哭累了,李春紅終于輕輕說了聲:“讓我考慮考慮,過完年答復你?!蔽抑坏脽o奈同意。
我回到新橋后,鄒琳索性搬過來,在我臨時租的住處提前當起了賢內(nèi)助。兩人再也沒有顧慮成為了事實上的夫妻,我沉溺在溫柔鄉(xiāng)中,不再去想事業(yè)的事情。這樣的日子過了十多天,春節(jié)快到了,我們回到張家港,我?guī)掀迌夯乩霞摇?p> 回家路上,我的心情忐忑又沉重,此次回去,父母肯定會知道自己想要離婚的事情。在那窮鄉(xiāng)僻壤,離婚是一件不大能讓人接受的事情,會遭到大多數(shù)人反對,離了婚的人,將遭遇無數(shù)人在背后指指點點。一路上,我與李春紅一句話都沒講過,車上只有李琦鈺稚嫩又歡快的聲音。
那天回到家,天已經(jīng)有些黑了,父母與大學回來的李恒財正在等我們。他們幫我將車上的東西提進屋,一家子圍在一起吃了晚飯。吃完,陪父母說了會話,我回屋,李春紅突然問道:“你上次說要離婚,是真的嗎?”我點頭,直接說出我的打算:“乘航的房子和鑫鑫電瓶車行都給你,現(xiàn)在手頭沒多少錢了,等我有了錢再給點你?!崩畲杭t又開始悶不作聲,我等得不耐煩,轉身去安排孩子睡覺。
接下去每天,我都會問李春紅考慮得怎么樣,她一直不回答。對牛彈琴的日子令我痛苦不堪,大年初一,我對父母坦白了想要離婚的想法,不出所料,父母極力反對,母親更是以淚洗面。我心中憤怒與煩躁東竄下跳,在體內(nèi)形成一股不斷上升的火氣,我發(fā)了好大一通火,全家人被我的歇斯底里震攝住,這一次我絕不妥協(xié)。父母發(fā)現(xiàn)我吃了稱砣鐵了心,最終只能嘆息著說隨我去吧。于是我又對李春紅說:“存折上的錢都給你,快決定吧?!边@些錢,我本來是想著東山再起的,如今,還有什么比追求下半生的幸福更重要?!李春紅看了看我父母,終于低下頭悶悶地說:“那就離吧?!笔虑轸[成了這樣,孩子們也都聽到了,李琦鈺被我的兇態(tài)嚇得哇哇大哭,李慕白則一聲不吭站在妹妹身邊。我轉向李慕白:“慕白,你想跟誰一起生活?”慕白怯生生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李春紅,依然是十棍都打不出一個悶屁的樣子,一句話也沒有。我苦笑一下,對李春紅道:“孩子暫且都跟著你吧,我每個月付撫養(yǎng)費,我隨時都會去看他們,你不要拒絕?!崩畲杭t點了點頭,我長長吐出一口氣,我的太多精力放在生意上,根本照顧不了孩子,跟著母親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安排。
大年初八,民政局開門的第一天,我與李春紅辦理了離婚手續(xù)。我常年不在家,其實這個離婚對于老李家來講,并沒有實質上的區(qū)別。當日,我找了個無人的地方打電話告訴鄒琳已經(jīng)離婚的事情,鄒琳在電話那頭高興得直哭,叫我趕緊過去提親。我考慮了一下道:“我這邊剛剛離,馬上過來不合適,等我們回了張家港后再找機會提親,就是委屈你了?!编u琳在電話那頭冷靜下來,輕輕嗯了一聲,表示理解。我如釋重負,這次回張家港,我有太多事情要做。
我已經(jīng)想起了益友電臺中那句對我影響至深的話:人應該做自己熟悉的事情。我決定此次回張家港安頓好李春紅母子仨后,立刻去江陰新橋租廠房,繼續(xù)生產(chǎn)電瓶三輪車,雖然手頭沒什么錢,但可以跟供貨商們賒帳,這個事情之前已經(jīng)做過。
大年初九,我將李春紅她們送回了張家港的家,此時的我算是一窮二白,不過我不在乎,經(jīng)過了這么多事情,我相信自己可以東山再起。我用手頭僅剩的錢租下了新橋三間廠房,只租了一年,我與鄒琳吃住在廠房中。老熟人供貨商們大多同意給我賒帳,年前我在新橋調研市場的過程中,認識并熟悉了好幾個生意人,他們在此時也都幫助了我,這些稱呼我為“老大”的人,后來成為我生意上的重要伙伴、麻將桌上的固定搭檔,以及超越朋友關系的哥們。我的新廠子很快運轉起來,兩個月后,我的手頭稍微積了些錢,準備去鄒琳家提親了。
我采買了很多東西,帶上鄒琳,正式登上鄒琳家的門提親。鄒琳父母以及哥哥嫂子都在,他們已經(jīng)從鄒琳嘴里知道此事,正在家里等著我這個便宜女婿上門。提親的過程十分順利,老鄒兩口子表示,盡早成婚是正經(jīng),他們已經(jīng)看過黃歷,十一月份就有個大吉之日。我理解老兩口的心情,把成為老姑娘的女兒嫁出去自然越快越好,我當場應下。
我?guī)еu琳去了趟老家,正式向父母介紹了鄒琳,并且告知即將結婚的日子。母親對鄒琳很是滿意,握著鄒琳的手道:“早日再給我們生個孫子。”鄒琳的臉紅到了脖子根。我給了父母一些錢,讓他們幫我置辦結婚所用的東西,然后安心回到新橋。
剛回到新橋,常熟市稅務局一個副局長給我打來電話。那位龐姓副局長是這么說的:李總啊,你回來吧,考慮到你的情況,我們討論下來決定給你零點五倍罰款,應該是四萬多,你將這些罰款交了,就可以繼續(xù)生產(chǎn)。
我考慮了兩天,最后決定回常熟交罰款。罰款交完后,廠房確實解封了,我招聘了一個會計,鑫鑫電瓶車廠恢復運轉。我將主要精力放在這個電瓶車廠,讓新橋一位小名“和尚”的朋友幫我照看那邊的廠子。很快,我的工廠煥發(fā)出勃勃生機,生意越來越好。在不久后的一個飯局上,我才知道,自己那一次的罰沒款,創(chuàng)造了張家港市個體工商戶最高紀錄,簡直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鄒琳幫我分擔了物流的事情,我一心撲在生產(chǎn)上,工人經(jīng)常加班加點,鑫鑫電瓶車廠日漸興旺。
我買了人生第一輛新汽車,一輛白色的長城皮卡,這車不光可以代步還可以裝貨。有了這車,我更忙了,親自出遠門談生意,有時還幫著廠里裝貨。搞接待?那是幾乎沒有的。若是朋友上門,知道我忙,基本不會等著跟我聊天。若是有關管理部門的工作人員上門,基本由鄒琳接待。只懂物流不懂生產(chǎn)的鄒琳往往笑臉相迎帶著工作人員到車間里轉轉,對于工作人員提出的一些要求唯唯諾諾,表示會在老板回來后稟報,檢查也就這么稀里胡涂地通過了。